3、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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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泥一般凝固成实体的恶意从有着圣洁外貌的人造人身上流淌出来，刺痛着夏油杰的眼。
“我是最大的诅咒，若是施加在我身体内的愿望最终完成，这具身体最终得以构成，抵达完美之境，那我便是此世唯一的恶，唯一的诅咒。”
“世间之恶唯我，余者皆善。”
“你仇恨人之恶，只需仇恨我。”
比那庞大到难以想象恶意更加震撼他的是阿尔伯特接下来的话。
自始至终，这个自称人造人的青年都以平淡的口吻讲述。
但——这怎么可能平淡！
就算不是人类，但只要是有知性的生物，怎么可能在这样恐怖的恶意中保持理性？
阿尔伯特此刻流出的恶意，可能只是他所承受的千万分之一。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恶意，仅仅是身处在这恶意的旁边就足以让曾经作为四位特级咒术师之一，处理诅咒最顶级的专业人士夏油杰有着精神崩溃的危险。
阿尔伯特却保持了理智。
无尽的恶中，人造人恬淡的神态如同圣者。
夏油杰从未如此动摇过：连人都不是的家伙，为何要去背负人类的恶？那根本不值得！
此世之恶只显露了片刻，很快便被阿尔伯特收回。
但夏油杰久久未回神。
人类的负面情绪产生诅咒，咒灵袭击人类，咒术师解除诅咒驱除咒灵保护非术师。
然而这一切都不为人所知，因为人类知晓诅咒的存在可能会引发更多的负面情绪，所以咒术师的行为准则中有隐秘的守则。
不为人所知，却在拯救着他人，即便是死亡的时候也无人知晓无人感谢，可谓毫无意义。
更何况咒术师在祛除咒灵的时候也会产生各种负面情绪，曾经的夏油杰认为强者有保护弱者的责任，觉得咒术师要保护普通人。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经历，那些普通人的饱含恶意的所作所为给予他精神上的不断伤害，让他改变了曾经的想法。
咒术师保护非咒术师，但那些看似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做了什么呢？他们产生诅咒，是所有恶的源头，迫害着无辜者。
一点一滴，一件一件的事情积累，微小的恶意最终凝聚成了绝望。
夏油杰对人类社会绝望，他想要清除所有产生诅咒的非人类让这个世界只剩下咒术师。
这个想法可笑吗？
当然可笑。
然而他依然决定去做。
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五条悟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如果哪一天他死在五条悟手中，他也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他动摇了，情绪逐步失控。
对任何咒术师来说，此世全部之恶——这种概念真的能出现，其存在便能颠覆他们的世界观。
而夏油杰，说不清是因为塑造唯一最强诅咒从而消除这个世界其他诅咒的做法可行性已经摆在他面前，还是震撼于眼前这个天真无知明明只是人造人，却背负其人类所有恶，行着圣者之事的姿态。
他掩面而笑，语调却如同在痛哭，“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的创造者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但背负所有恶，被所有人所诅咒，根本不是任何一个生命体可以承受的。即便是你这样被特意创造出来的人造人也不可能。”
夏油杰对诅咒太过了解，他也祓除诅咒吞噬诅咒，所以他完全能猜测得到阿尔伯特所遭受的痛苦，那是超越所有苦难的痛苦。
他说，“你不是恶，你的存在才是人类恶的体现，他们创造出你去背负恶这个行为才是最大的恶。”
阿尔伯特说，“你弄错了，承担恶并非是我被创造的目的，我也并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想法。此身是奇迹，但的确是我的选择来自我的意愿。”
他起身打开墙边的柜子，重新拿出一套茶具，“我出生一个月后便被废弃，在注定死亡的七天内，我想要出于自我意愿去做一件事情。”
“最初的开始，我只是想要救赎我身边一个注定伴我死亡的无辜灵魂。”
“他才是被施加此世之恶名字的人，只是个并无过错的普通人，作承受所有痛苦死去，无人给予他救赎，仿佛他的存在便是恶。”
“但我不这样认为，无辜背负他人恶名难道不是善者的行为吗？”
“我将我的名字分享给被已经抹除名字的他，同时也背负起他的名字。”
“因为奇迹，又或者是我自身的特殊性，与仅仅背负恶名的他不同，这个世界的恶意真的汇聚到了我身体里。”
“继续承担这份世界之恶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并非想要获得他人的感谢，也并不是真的怀抱着拯救所有人的想法，那太过伟大，而我再渺小不过。”
“为他人做出的决定总有一日会后悔，被这样庞大的恶意所包裹也的确会带来痛苦，但我还是想要这么做。”。
“我想要了解人之恶，了解人之善。这也许就是人造人的本能吧，对人性的向往。”
“人类是怎样的生物呢？最低劣的生物是人，能以最残忍的手段去伤害至亲至爱之人。最高尚的生物也是人，能为甚至连同类都不是的其他物种献出生命。”
“你对人之恶绝望，我因人之善而诞生，在人之恶中成长，也愿继续为人之善而存在下去。”
阿尔伯特的声音轻柔平缓，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前方的道路有太多艰难，停下来看看吧，也许会有新的选择。”
夏油杰最开始的想法是怎么利用阿尔伯特去阻止五条悟，怎么在五条悟不在的时候夺取咒术高专那个孩子的特级咒灵。
什么百鬼夜行，什么利用同伴转移注意力……
此时此刻，过往种种皆不重要。
夏油杰闭目片刻，又重新睁开眼睛，“新的选择吗？你的确算得上新选择。”
“我认同你作为人造人的身份，认同你作为诅咒的身份，认同你作为人的身份。”
若眼前的人造人都称不上拥有人性，世间还有其他人有资格被被称为人吗？
他笑得很无奈，“恭喜你，成功改变了我的想法。既然认同了你，那也代表我必须抛弃我从前的理念。是的，人的存在不仅仅是产生诅咒。”
阿尔伯特也笑了，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就冲调完奶茶，将全新的杯子放在夏油杰面前，“我也恭喜你。要尝尝我做的奶茶吗？无糖的。”
与先前清淡微黄色的茶水相比，乳白的奶茶看上去更加温柔。
夏油杰记得这是五条悟喜欢的饮品，当然，悟的那份一般是三倍多糖。
他端起奶茶，醇厚的奶香立刻充斥在舌尖，些许茶味带来了清爽，两者合二为一，如夏日凉风清新宜人，颠覆了他对奶茶这种饮品的认知。
那时候五条悟在他面前说过很多次，他的小可爱阿尔伯特为了他会成为世界上最棒的甜点师。当时他只想吐槽对方到底受到了五条悟怎样的荼毒，就因为手艺好就被五条悟看上也太倒霉了吧。五条悟对那些出自恋人之手甜品从来不懂分享，他很少尝过，记忆里只有很甜但不腻还蛮不错的这种形容。
现在喝了这杯无糖奶茶，他就知道那些特甜的甜品都是专门为五条悟做的，是独属于五条悟的最佳口味。
“味道很不错，所以悟对你一无所知吗？”
夏油杰没有继续善恶之问。
在这个背负此世之恶的人造人面前，一切关于善恶的论调都毫无说服力，甚至他自己此刻都很迷茫。
阿尔伯特，“他从未问过。”
“真有趣，我很期待悟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你是真的不准备复合吗？”
阿尔伯特，“上次分手的原因是我必须回到德国调整身体，人造人的寿命很有限，我是专门制造的人造人，寿命更加短暂，那次调整花了六年时间。我不知道距离下一次调整需要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调整需要几年，更不知道我是否还活着。”
夏油转动茶杯，“想要说服我改变道路的话，就努力活下去吧，你已经向我证明这个世界上的善。若你也死去，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绝望，我可不保证我到底会做出什么。”
阿尔伯特表情有点懵，眨了眨眼，“好像突然间我就在夏油君心里变得特别重要。”
夏油杰笑了，“对任何咒术师来说，你都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你现在便是我理想的寄托，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既然想要说服我改变我的想法，那就身体力行努力活下去吧。”
阿尔伯特微妙的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反派NPC思维异于常人是寻常事情，夏油杰想要毁灭所有普通人本来就是个不正常分子。
所以他还是点点头，“好的。”
“哦，对了，既然已经改变了想法，那夏油君继续以诅咒师的身份活动很不便利吧，我恰好能给你帮点忙。”
夏油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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