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一枝灯影

32、Vol.31 想要传达给你

　　十月初的时候，是迹部的生日。
　　之前千叶有问忍足，打算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给这位从国中时代起便难解难分的至交好友。那时，忍足状似毫不在意地耸了耸间，说，“千叶さん不知道么，迹部让我们谁都别送礼物给他。”

　　物质上的东西，他什么都不缺。
　　而他所需要的，他们谁都给不了。

　　“结果呢？”

　　“结果我们就在冰帝校园的四个方位同时燃放了一万发烟火。”

　　“真是好大的手笔。”千叶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所看到的，远处亮堂的天空，虽然当时有注意到那是冰帝的方向，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搞出了如此大的阵势。“然后，有没有把他感动得痛哭流涕？”

　　“千叶さん……”忍足无奈地笑道，“别挖苦我了。那个家伙悠哉悠哉地看完了整场，结果只说了一句——‘忍足，一整个假期的花火大会还没看够么’。”

　　“呵呵，他害羞了。”千叶轻笑。虽然她对迹部并不是非常了解，却一眼就能看透他的不坦率。或许是个性使然，他很少会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更多的时候会用刻意的唯我独尊来掩饰。
　　与他相比，忍足就诚实得多。

　　“话说回来，过两天就是冰帝的学院祭了吧，侑士有演出吗？”

　　“不，网球部今年抽到的合作社团是化学社。”忍足这么说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结果上周他们部的人实验失败把实验室给炸了……当然也就没心情准备什么学院祭了，我们乐得不了了之。”

　　“那可真是遗憾。”千叶还记得，自己在校时的那几年，运动类社团的运气不知为何总是特别背，且不论被动漫社抽中一起筹备人妖咖啡店的足球部，网球部和篮球部的所遇到的合作社团也都怪招齐出，一个和佛学社一同站在冰帝校门前普度众生，一个则和园艺社摆摊展示多种神奇功效化肥。

　　“千叶さん会来学院祭吗？”

　　“如果侑士希望的话。”

　　“那就最后一天晚上过来好了，篝火舞会。”

　　那是每个学校都有的不变传说。学院祭的最后一支舞，钟声响起的时候如果能紧紧握着喜欢的人的手，那么就能永远永远都不分离。
　　两年前也是这样。明明是高等部的舞会，她却在重重火光中看到了那个不该出现的人影。少年挺拔的身姿，映着背后熊熊燃烧的篝火，炙热的轮廓令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那一晚，他们自始至终都握着对方的手——然而不过短短几个月，她就将他放弃。

　　“侑士还相信吗？那个传说。”

　　明明就是无稽之谈，却愿意蒙蔽自己的理智将它当作信仰。
　　其中对错，无人可以评说。

　　“相信哦。”忍足点头，藏在镜片后的瞳孔一片清明，仿佛一眼就能望到深处，“因为我觉得，我的愿望，其实是实现了的。”

　　***

　　冰帝学院祭，最后一天。
　　天气晴朗，辽阔的长空点缀着散落天际的琐碎星芒。仿佛早就期待着这个夜晚的降临，千叶走出公寓大楼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一丝风力。
　　平静得，不像是初秋的夜晚。

　　迹部家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身着休闲西装的蓝发少年倚着车门，然后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礼服很合身。”
　　忍足拉开车门，待千叶坐进后座后，自己走向了另一边的副驾驶座。

　　两人抵达冰帝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一半。人们围绕着篝火，成双成对地伴着悠扬的乐声起舞。
　　千叶率先看到了坐在外圈的迹部，他的身边站着桦地，似乎刚刚打发了两个前来邀舞的女生。

　　“你好。”出声的同时少年转过脸来看她，姣好的面容沉静内敛，全然不似平日那般张扬高傲，眼角的泪痣摇曳在绯色暖光之下，颇有几分神秘之色，“谢谢你派车来接我。”

　　“不必。”迹部站起身，瞟了一眼走在女子身后的忍足，勾起一抹笑容，绅士地向提着银灰色裙摆的女子伸出手，“那么，不知道学姐是否愿意赏脸呢？”

　　“我的荣幸。”千叶将手放入他的掌中，追随着他的脚步迈向舞池。

　　“喂喂，第一支舞竟然不是我的吗？”忍足苦笑地看着一脸平静地走过自己面前的两人，忍不住抱怨道，“迹部你也出手太快了吧。”

　　“放心，最后一支舞留给你不就行了。”迹部扬声说道，顺势揽上女子的腰际，不忘回眸看了一眼忍足的反应。

　　结果真如迹部所说，网球部众人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让忍足拿到最后一支舞的权利，迹部之后，向日、凤和宍户也纷纷邀舞，千叶再次回到忍足面前的时候，舞会已临近尾声。
　　少年一脸的不快，一点儿也看不出平日的洒脱与稳重。千叶笑他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他却说，“如果千叶さん真像糖果那般可以随心所欲地藏匿起来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你。”

　　信誓旦旦的宣言，让她险些信以为真。

　　“其实我之前就在想了……千叶さん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问我？”整支舞曲间都掌握着主导权的少年突然说道，却也没有因此停下肢体的摇摆。音乐正渐渐迈向尾声，他却依旧我行我素地带起一阵回旋。

　　“什么事？”千叶迷茫地仰起脸，随着他的节奏，从容自如地踩着舞步。

　　“千叶さん真的忘记了？”

　　“侑士没有说是什么事，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忘记了呢？”

　　忍足偏过脸，略微停顿了一下才问道，“千叶さん，今天是几号？”

　　“十月十三。”千叶眨了眨眼，一瞬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怎么了？”

　　“所以说……后天，后天。”他似乎已经不愿再多做暗示，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日子。

　　“后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千叶さん……”这下忍足似乎真的非常吃惊，甚至连起先所假装的不满也在瞬间化为泡影，徒留不可置信，“……这么看来我做人真是太失败了。”

　　“失败到连生日也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么？”千叶接着他的话说道。

　　“诶？”

　　千叶抬手，故意像对待孩子般揉了揉忍足的头发，“怎么可能忘记呢？”

　　她也许会忘记所有，却唯独不会忘记他的生日。
　　那或许是一种特别，在她尚未察觉到的时候就在心中生根发芽。

　　“但是今年千叶さん都没有说要去哪里呢。”
　　往年他们都会早早就约好了生日当天要去做的事，虽然平淡无奇，却在心中铭记着那份与众不同。

　　“因为我很想知道侑士的忍耐极限在哪里。”千叶恶作剧地笑了，又说道，“而且我记得你们后天放学之后是有部活的吧，刚才迹部已经跟我说了——绝对不许翘训。”

　　“那家伙……”
　　忍足恨恨地咬牙，最终却也只得把不满吞回肚子里。

　　只要她还记得就好了。
　　虽然曾无数地告诉自己，如果她忘记了，只要由自己来提醒她就好，但最终还是希望——关于自己的一切，永远不会从她的心中消失。

　　那也许是他仅有的固执。少年意气，不愿向命运承认自己的败北。

　　“那么，作为补偿，这次的地点由我来定可以吗？”

　　熊熊篝火照亮了夜色，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渐渐减小，但围成一圈享受着最后一刻喜悦的人们却未因此熄灭了热情。

　　“当然。”

　　他的要求，她从来不会拒绝。

　　“那么，说好了哦，后天晚上八点。东京铁塔展望台见——我有话想要告诉千叶さん。”

　　很多时候，如果不踏出那一步，或许就会永远地失去把话说出口的机会。
　　他们已经错过了第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