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在上》慕九夕

29、跑了

　　“化风术！”风波荡开的一瞬间，顾青眼前的青年面色凛起，陡然退开数十丈远，皱眉盯着她，声色沉冷，“你是筑基期！”

　　不，不一定是筑基期……
　　青年猛然转头，朝远处的红衣少年使了个眼色，两人均收起了轻视之心，严阵以待。

　　立在树梢上的李玉言似乎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儿，脚下轻点，直接往后掠出半里，隔得远远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踏步而来的女子。

　　顾青看着眨眼之间退得辽远的三人，挑了挑眉，转头问同样目瞪口呆的柳睿：“还没打呢，他们怎么就跑了？”
　　柳睿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勉强找回声音，同她简单解释：“宴姑娘刚才所用的化风术，乃是筑基后期修士方能用的术法。”

　　说到修行境界与术法划分，顾青是个实打实的门外汉，听不懂，便直接问：“什么叫化风术？”

　　柳睿心底一半是震惊一半是麻木，瞄了眼对面警惕的三人，认命般叹了口气，仔细解说起来：“化风术，亦称风化之术，是比御风术更高一阶的术法。御风乃借天地自成的风势为己所用，譬如御剑，实则也是御风之一。一般而言，只有炼气后期乃至筑基期修士御风术方能大成。而化风术，则以己身灵力施术，运化成风，无中生有，自成风势，可随心而动。化风术若想大成，非结丹期不可为。偶有惊才绝艳之辈，筑基后期亦可触及术法奥妙，至结丹初期乃尽其威势。唯妖族羽翼一族，因血脉天赋，筑基中期亦有习得化风术者。譬如——”
　　“他。”柳睿抬手，指了指半空中的红衣少年。

　　原来如此，顾青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难怪先前她说用灵力自运成风的时候赵素跟柳睿一脸茫然，敢情是从御剑到化风，跨的境界太多了！
　　“那你怎么分辨我用的是化风术？”顾青继续问。

　　柳睿脸色僵了僵，朝背后青色羽翼的青年看了眼。
　　顾青瞬间明了，不是他判断的，是敌人看出来的。

　　柳睿虽在跟顾青解释，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灵气依旧凝聚在四肢，此时并无余力设置结界，而顾青显然也没打算避着谁，因此方才那番话自然也落在了远处几人耳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澜凤凝视着顾青，先前的自得傲势已悄然敛去，神情戒备中透出重重怀疑。

　　连化风术都不知道的人，却能熟练施术，甚至……他连她什么时候结的法印都没看出来！
　　一个法力波动几乎察觉不到的低阶修士，怎么可能？
　　除非是——遮蔽境界的大能者！
　　澜凤脸上多了抹凝重，原本已消散的火红羽翼蒲然张开。

　　“你们怎么都喜欢动手前先问人身份呢？”顾青转回身，看着蓄势待发的少年，脸上笑意盈然，鼓励道，“你那化风术用得挺好，不如先展示展示，再问别的？”
　　“你——”澜凤气裂，羽翼震动，空中狂风卷地而起，呼啸着直奔顾青而去。

　　“这个好像不太对，光有威势，失了准头，浪费体力。”顾青客观评价了一下，摇头，颇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她本指望能从对方的术法中再学到点儿什么，结果，还不如刚才翅膀随意扑腾那两下来得有用。

　　裹卷着巨石林木的飓风在顾青面前如半空中用细沙堆起的空中楼阁一般，底下无力支撑，一触即化。
　　顾青一声叹息，意兴阑珊。

　　刹那间，狂风溃散，巨石林木颓然落地，激起一地残灰，四下重新没入静寂。
　　山野之上，月光如水，缓缓地照着满地的残迹。

　　澜凤瞳孔骤然收缩，神色巨变。
　　人界境界压制之下，即便是化神期大能也只能施展出结丹期的威势，刚刚那一瞬，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动，法力波动仍旧十分微弱，却在顷刻之间破开了他的风化之术，与其说是杀招，倒不如说是震慑！
　　如此举重若轻，如鹰王临下，睥睨众妖。
　　这是化神期的大能！

　　原本已凝聚法印的青羽青年掌中灵气骤然溃散，急喝一声：“走！”
　　其后没有一丝犹豫，羽翼凌空一振，脚下踏风波，风驰电掣般破空而去。
　　澜凤亦白了脸色，果断转身振翅，残影掠空，一纵而逝。
　　落在远处半空中的李玉言随着飓风在顾青面前崩溃，早已化作一道虚影，飞速奔逃而去。

　　偌大的林子里，几个呼吸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直接消散得一干二净，只余焦土上残存的火焰稀稀疏疏地继续跳动着。

　　“宴姑娘……”柳睿张了张口，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青也是一阵无语，气焰滔天扬言要出口气的人还没等她出手竟然就收势了？逃跑速度之快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说羽翼一族在御风上有血脉优势吗？”顾青有点儿怀疑了。

　　柳睿心头思绪乱飞，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只能问一答一：“澜凤是筑基中期，化风术虽有领悟，但应当尚未至大成。”
　　“大成的化风术是怎么样的？”顾青大致有了概念，对没弄明白的术法继续追根究底，“你们见过没有？”
　　“大概，”柳睿斟酌了下语言，不怎么确定地回道，“……就像姑娘方才那样吧。”

　　顾青自己也愣了一下，她这就算化风术大成了？
　　就这样的，炼气期的灵气也够用啊！

　　“我是炼气期的灵力。”顾青平静着声音，再次强调了一遍，示意柳睿再好好评判评判。
　　她虽然对境界与术法没有概念，但到人界这几日也大概摸清了各族气息的差别。在她的感知里，各界气息其实都是五颜六色的，但略有差异，譬如魔界中气息便偏红，魔族众人惯常使用的魔气便是夺目的赤红色，仙族使用的灵力是温润的金绿色，妖族的妖力则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人界气息驳杂，但颜色不富，各色气息如玉缎中透出的点点星花，显眼，易找，但要归拢起来，就明显偏少。
　　谨慎起见，顾青自遇见柳睿两人后就没动过魔气，都是临时抓着周边的金绿色光点用。当然，无色的气息也没放过，化风嘛，空中能调动的气自然要用起来啊。

　　但就依灵力来看，本来人界灵气浓度就低，顾青还只是借用，满打满算加起来，所用的灵力比柳睿跟赵素身上细丝似的灵脉里储存的还弱。
　　这可不就是炼气期的灵力吗？

　　柳睿此时已经麻木了，点头回应，嗯，他看出来了，宴姑娘的灵力还是那么……弱。
　　可就这么弱的灵力竟然能使出化风术！
　　这到底是人的问题还是他们学的东西有问题？

　　赵素也从另一边御剑飞过来，绷着脸，一言不发地听了顾青跟柳睿的对话，手下指节用力捏动，沉目盯着顾青。

　　察觉到赵素的视线，顾青微微偏头，俯瞰着她，挑眉而笑。
　　赵素咬着牙，手下用力，差点儿把骨头捏碎，迎着顾青的目光，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僵着脖子，涩声开了口：“你用的不止是灵力？”

　　这姑娘直觉确实敏锐啊！
　　顾青对她心态十分平和，也不同小姑娘计较先前的争锋相对，赞赏地点头：“人界灵气稀薄，若要成风，自然不能只用灵力。”

　　“不止灵力？”柳睿满目震动，错愕地看着顾青，难不成……还有魔气跟妖气？
　　“为什么一定只能用灵气呢？”顾青含笑反问一句，踏空走下来，给了两人一个肯定的结论，“斑驳之气亦可用。”

　　赵素看着她，手指松开又握住，单刀直入地问：“如何用？”
　　“师妹！”柳睿极其不赞同地给赵素使眼色。

　　顾青好笑地瞥过柳睿，点了点赵素脚下的剑，原本平稳停在空中的剑身缓缓移动，凭空而起的微风卷着剑上人的衣袂，轻轻晃动。
　　“我之前就说过，空中本就有气。除了灵气之外，还有大量修士容易忽略的气息，这些气息均可用于成风。”

　　其他气息？
　　哎，不是魔气跟妖气就好！仙族之人修妖魔两道本就不是正途，且极易失控，误入了歧途。
　　柳睿听得此话，总算松了口气，却又多了重重疑惑，忍不住问道：“宴姑娘所说别的气息是指？”

　　“譬如，凡人呼吸之间吐纳的气息。”本着彼此学习友好交流的态度，顾青好脾气地同两人解说。
　　“怎么调用？”赵素不似柳睿一般委婉客气，既然问出了口，脸上的不自然反而淡下去，一句问到了核心。
　　“若能感应，便可如灵气一般直接调用，使其流转，自然成风。”说到一半，顾青顿住声音，见两人的表情不太对，话便转了个弯儿，委婉补充，“若是暂时不能感应，也可用灵气带动，化零为整。只要气息流动，便能成风。至于如何运用风势，则需进一步体会了。”

　　柳睿与赵素对视一眼，将信将疑，迟疑着问道：“那，如何结印呢？”

　　结印？
　　顾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看向柳睿。

　　三人彼此相顾，都呆愣了。
　　好半晌，柳睿才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解释了一下：“就是凝结法印，驱使灵力通过法印运转，让空中气息……流动？”

　　顾青恍然大悟，法印啊，差不多就相当于解题的框架公式？
　　这个嘛，有倒是可以有，但她调用气息都是随心而动，近乎本能。
　　至于公式——她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