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物语》以沫未池

10、番外一：老师

　　竹公子第一次见到欧阳淼的时候，小家伙八岁。
　　屋子内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光，让人感觉有些压抑。竹公子跟着忠管家走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中央的那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着湖蓝色衣衫，正低着头，应该是自己要找的孩子。屋内安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又将压抑增添了几分。
　　但忠管家就像丝毫不受影响一样，平静的开口：“欧阳少爷，这位便是令尊安排来教导少爷学古琴，以及照顾少爷的人了。”“他为何不自己来？这些他自己都能做到。”小家伙仍然低着头，声音佷稚气，但却冷飕飕的，还有些沉重。“令尊说有重要的事要办，和令堂一起回欧阳氏本家了。”忠管家依旧十分平静。“比我还重要？”小家伙苦笑了一声，“也对，也罢。”还没等忠管家再次开口，他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扬起脸笑着看向一直微笑着沉默不语的竹公子：“你就是父亲说的人吧？那么，老师，对吧？”
　　竹公子看起来四十多岁左右，一张算是俊俏的脸白白净净，一袭青衣，黑绸缎般的长发用一根发带盘成了一个发髻，没有全部盘起来。飘逸的气质，加上他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竟感觉如同谪仙一般。
　　竹公子看着一脸天真地抬头望着自己的小家伙，心道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那张脸几乎与他的母亲别无二致，眉眼中依稀能看到他父亲的影子。要不是他提前知道，这乍一看上去非得把这小家伙认成女孩不可。这么个长相，恐怕不少女人都要嫉妒。
　　忠管家无声无息的退出了屋子。竹公子半蹲下来，让欧阳淼的眼睛跟自己的一样高，眼里和脸上的笑意都浓了几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从今天起，就由在下来照顾少爷了，多多指教哦。可以叫你阿淼吗？”“可以啊可以啊。父亲是说你琴弹得很好，你弹得有多好啊？”竹公子伸出一根指头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比你爹弹得好多了。”“哇，好厉害！”欧阳淼一脸惊讶和崇拜，好像在他眼里比父亲好就是很厉害了。他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岁的孩子。然而想到刚刚进屋时，这孩子说的话，以及他现在的反应，前后差别太大了。
　　看起来，自己今后要教导照顾的，并不是什么寻常孩子呀。
　　因为自家儿子跟欧阳淼年龄相仿，两个小男孩关系也很好，小阿瑾也爱粘着两个哥哥，于是东方家主干脆将三个孩子养在一起。竹公子平时照顾欧阳淼的时候，也顺便照看一下另外两个小孩。
　　竹公子是一只鬼，他说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人，反正比清朝早。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生前叫什么名字，随便给自己取了一个称呼。连自己为什么停留在人间不去转世投胎都忘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原因，反正就是不想投胎。不过他没忘记自己喜欢弹古琴，而且琴技很高。曾有一次欧阳瑜跟东方家主一起外出，就遇到了无所事事到处乱逛的竹公子。
　　魔修修炼，需要吸收血气。然而用血气修炼容易影响心性，因此绝大多数欧阳氏的弟子都会学习一些诸如琴棋书画之类能够修身养性的技能。就比如说欧阳瑜，他的手既可握刀，亦可抚琴，拥有十分惊艳的琴技。他跟竹公子一见如故，对方的琴技在他之上，他在这方面十分钦佩对方，恨不得当场就跟对方拜把子。竹公子也很欣赏这人，从此一人一鬼经常往来，一来二去，就越来越熟了。因此欧阳瑜对自己说他有些事情要办，想要拜托自己教他的儿子学古琴，顺便帮忙照顾照顾的时候，竹公子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欧阳淼悟性很高，也勤奋，愿意用功。竹公子不得不承认，照顾这个孩子太轻松了。早上起床不用他叫，自己就起来了，修炼运功，练习法术，读书，练琴，都不用他督促，吃饭也不挑，也能自觉按时睡觉。时间久了，东方易和东方瑾两个熊孩子都受到了感染，偷懒的毛病也慢慢改了。对此，东方家主表示自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没少夸奖欧阳淼。
　　自己带的小家伙被夸了，竹公子心里也高兴，少不了要奖励小家伙。在这家伙眼里，奖励就是多教小家伙弹几首曲子。他在人间流连了这么多年，手里有不少失传的琴谱，心情一好，就会拿出来教给小阿淼，小阿淼也很喜欢学，学得也很快。对于自己这个学生，竹公子十分之满意。
　　但是竹公子有一点不好，就是嗜酒，动不动就喝个酩酊大醉。无论走到哪里，一个酒壶总是带在腰间，有事没事拿出来喝几口。那个酒壶被施了法术，欧阳淼也不好说里面的空间有多大，反正里面的酒从来没有被老师喝完的时候。老师把酒壶往嘴边一放，里面的酒就流到嘴里了，仿佛无穷无尽。
　　老师喝酒没有什么讲究，什么酒都喝，什么酒都喝个没完。老师还让人在他们师生住的地方挖了个地窖，专门给他囤酒。老师对酒这种液体的喜爱和赞美，让三个小鬼对这种神奇的液体充满了好奇。开始是欧阳淼在东方易的怂恿下一起去地窖偷喝老师的酒，后来东方瑾大一点了就跟两个哥哥一起。逢年过节，三人也会被竹公子拉着喝几口。这日子一长，三小只就这样被这只不知道几百岁了的老酒鬼带成了小酒鬼。对此，东方家主甚是哭笑不得。
　　后来他们去了竹公子强烈推荐，又是他竹公子与欧阳瑜初见并相约见面的主要场所相逢酒馆，去过一次后总要抽空去坐坐。当然了，三个小酒鬼每次去都没忘记给老酒鬼打二两酒。
　　欧阳淼十六岁生日那天，一方面出于没给学生准备生日礼物的惭愧，一方面老酒鬼当日实在是喝得稍微有些上头了，竟把几乎从不离身的酒壶送给了徒弟，很豪气地摆摆手说回头再给自己找一个。小阿淼一拿到就爱不释手，从此跟老师一样，酒壶从不离身。
　　这当老师的对自己带的孩子也是真的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孩子，也从来没忘记另外两个小鬼的份。当然，自己手上的琴谱，只属于他和自己的学生！

作者有话说

　　竹公子是我国历史上的一个人物，猜猜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