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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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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宋尧真听孟谨说过,白玉城的城墙上都是贴着上好的玉石,此城才因此得名,百闻不如一见。白玉城四面环水,落日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洁白壮阔的城墙伫立在水中央,像是湖中一粒熠熠生辉的珍珠,宋尧真仿佛来到了仙境。
临近岸边时,宋尧真好似婴孩般对城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港口边来往的男女老少皆身着各色华服,不仅头顶上佩戴珠翠宝石,就连手腕上、脖颈上也都被各种奇珍异宝圈得满满当当。听了宁玄的介绍,宋尧真才知因为云罗郡大象数不胜数,所以此郡中人好用象牙做成各种首饰器玩,甚至许多大户人家还用象牙做成各种餐具。
宋尧真悄声问:“苏家就是你口中用象牙做餐具的大户人家吧?”
“不算。”
宋尧真震惊,“不算?”
宁玄附耳说道:“用大户人家来形容,那就太委屈他家了。苏家和我家一样都是公爵,现在是苏羽、苏安贞的父亲苏怀勋袭爵,是为豫国公,我两家虽然都是公爵,但若论地位,苏家实际上要比我家高一些。”
“可你父亲手握兵权。”
“现在确实是不相上下,不过以前这天下除了皇帝之外,就是苏氏一家独大,所以他家才能坐拥云罗这一整个郡,苏家在云罗郡的权势和陛下比起来可要多得多,陛下虽忌惮,但却无从下手。”
“他家虽权势滔天,可我没怎么感到苏家的人难以接近,苏安贞还挺好相处的,苏羽嘛……感觉他眼里只有他妹妹,虽然不怎么和别人交流,其他的都还好。”
宁玄拉着宋尧真走到一边,“那是你不知道,苏安贞的爷爷承爵时,苏家正是鼎盛时期,那时的苏家说是横着走都不过分,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差那么一点就要开战了,谁知老公爷突然辞世,苏怀勋袭爵,这才偃旗息鼓。如今苏家不像以往那么猖狂,一是因为苏怀勋比起他父亲性子要温厚些,二则是朝廷曾费了好大力气才暗中围堵云罗郡各个关口,限制云罗郡和各郡的往来,让苏家受了挫,这才让苏家安分了下来。”
这故事让宋尧真感叹,“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苏家的船停泊在港口,众人才刚下船,就有一辆三驾马车在此等候,马车华丽宽敞,宋尧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马车,只是他认不出木头和布帘是用的什么材质,不过一看就很是珍贵,车上还挂着许多玉珏,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脆响,很是悦耳。
苏家仆人蔡妈妈下了车,她一见到苏安贞便呼喊道:“姑娘啊,你怎么又把自己弄着像个泥猴子似的,夫人见了又要说你!”
苏安贞嘻嘻哈哈地说:“只要你不说,母亲就不会知道。”
众人坐上了马车,即使坐了五个人,车内还很宽敞,不仅如此,车内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马车叮叮当当地前行着,众人寒暄了一阵,忽然马车不知为何缓缓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同闹市般的争吵声。
苏安贞隔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蔡妈妈回话道:“好像有人在赌坊闹事,围了好多人,马车过不去。”
“那就掉头绕一下吧。”
“是。”
宋尧真将车帘掀开一道细缝,他好奇地瞥了一眼,忽而听见人群中有一人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蔡妈妈在指挥马车掉头,车内众人能清晰地听到车外围观百姓口中的议论。
“这不是杜侯开的赌坊吗?”
听到这句话,苏安贞立即坐不住了,她立即吩咐蔡妈妈道:“停下,蔡妈妈,你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蔡妈妈在车帘边悄声说道:“回姑娘,听说是孟大王在赌坊赌钱,孟大王输了钱赖账,他和一人扭打起来,失手将那人打死了。”
“你有没有打听到这赌坊是谁开的?”
“不清楚,可围观的人都说是杜侯……”
苏安贞脸色一沉,“回去吧。”
孟词问道:“安贞,谁是孟大王?”
苏安贞心不在焉地说:“他也不是什么大王,只因他有皇室血缘,但却是旁支末系的皇室血缘,他至今未曾封王,就被人戏称孟大王,他本名孟汲,按辈分来说殿下还要叫他一声族叔。”
孟谨坐在一旁脸色尴尬,宋尧真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两人相视一笑。
孟词说:“他的身份特殊,此事怕是不好处理。”
苏安贞扶额道:“我烦恼的不是这个,我和各位都曾同在长生宫修行,我也不瞒各位了,那家赌坊估计是我舅舅偷偷开的。”
宁玄问:“方才所说的那位杜侯便是你舅舅?”
苏安贞略略点点头,“连路人都知道此事,这次怕是很难善了。”
“这样一来便麻烦了,身为侯爵私开赌坊,此事恐怕还会牵连到你家,若是被陛下知晓,更不知道如何收场。”
孟词牵着苏安贞的手说:“我和孟谨毕竟身为皇室,此事我们也不好出面。”
苏安贞勉强笑着说:“这我知道,我也不想麻烦你们,本想带你们来白玉城玩玩,谁知道出了这摊子事。”
孟词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于忧愁,先回去再说吧,说不定会有转机。”
马车在苏府侧门前停下,苏安贞带着众人到侧院歇息,她正吩咐下人端一些茶水点心来给众人品用,却见苏羽气冲冲地跑来。
他斥问道:“你又跑哪儿去了?”
苏羽见到曾经的同僚们都在,他诧异地向众人拱手行了个平礼。
孟词回礼道:“我们来云罗郡公干,正好碰到安贞,她便邀我们来贵府小住,盛情难却,叨扰了。”
“殿下能光临寒舍是苏家的福分,只是家中现在出了一些事,难免轻慢了诸位,还望切莫见怪。”
苏安贞急忙问:“是不是舅舅的事?”
苏羽见众人都在他不便讲出,他拉着苏安贞,想将她拉到一边和她细说,可苏安贞纹丝不动,她说道:“哥哥不用避着殿下他们,我们都曾在长生宫修行,不用如此小心,而且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赌坊之事。”
苏羽冷着脸说:“你都知道了?”
“是不是孟大王在舅舅私开的赌坊里打死人的事?”
“你……你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该如何处理此事。”
“这事儿轮不到我们过问,都是长辈们的事,父亲自会去处理。”
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凑在苏羽耳边,他听完小厮的话很是惊诧,“什么?这么快?”
苏安贞急问道:“怎么了?”
苏羽木然道:“陛下听说了此事,派了特使过来,那人已经在府中了。”
苏安贞吓得脸色煞白,“这未必也太快了吧?”
孟词难以置信道:“从白玉城到千秋都起码也要八九天的路程,方才发生的事,陛下立刻就知道了?”
小厮拱手说:“回少爷,听说那特使本就在白玉城中,他是陛下派来云罗郡巡视灾情的,正好碰到了此事,事涉皇族,又牵扯到杜侯和公爷,所以前来过问。”
苏羽镇定道:“可知那人身份?”
小厮说:“那位大人自称是汉关郡王。”
“孟征?”
众人都没有料想到来的竟然是他。
宋尧真嘀咕道:“怎么会是他。”
孟谨悄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自从上次皇宫乌妖案后,孟征在戚王面前露了脸,得了戚王青睐,现在都在为戚王和丞相办事,连长生宫都很少回了。”
宋尧真问:“孟征不也是皇族吗,他非但不避嫌,怎么还主动过问。”
宁玄说:“毕竟在背后为他撑腰的是戚王和吕良印,他当然无所顾忌。”
孟词沉思道:“我怎么感觉这件事太巧了,像是设计好了的,不然也解释不通啊。”
“我也有此担心,可现在说这些也无用,只希望能妥善解决吧。”苏羽又吩咐小厮道:“你去前面盯着,有情况速来报我。”
小厮走后,苏安贞问苏羽道:“我记得那孟大王不是最老实本分的吗?别人给他起诨名他也没有恼怒,怎么会去杀人呢?”
苏羽叹道:“也不知道他撞了什么邪,听说他一身酒气闯进赌坊,输了钱又不认,别人找他理论,他便拿了酒壶砸在了别人脑袋上,那人被砸后,当场就没了气。”
“那位孟大王本就嗜赌吗?”宁玄问。
苏羽摇头说:“别说赌钱了,他平常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他夫人管他管得严,城里人都知道,还拿此事笑话过他。”
“这么个人,突然开始赌钱,还打死了人,实在是有些反常。”
孟词问:“孟汲在城中做什么营生?”
“是个小校尉,家中只有一个儿子,名孟谚,城中人人都知道他家。”苏安贞愁眉不展。
宋尧真悄声问宁玄:“他好歹是皇族血脉,怎么只做了个校尉?”
宁玄附耳道:“没办法,血缘淡薄了,孟家江山坐了这么久,后代众多,枝繁叶茂,陛下也不能一一照应。”
那名小厮匆忙跑来。
“情况怎么样了?”苏羽拦住正要行礼的小厮,让他直接说。
“小的在一旁偷听到,那位郡王让老爷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杜侯身上。”
苏安贞走上前问:“爹爹答应了?”
“老爷本也为难,可郡王说老爷身为国公,放纵妻弟私开赌坊,还闹出了人命官司,若是常人还好,可在赌坊中杀人的是皇族中人……他说此事咱们苏家难辞其咎。”
苏羽喘着粗气问:“还说什么没有?”
“郡王说毕竟孟大王是皇族血脉,到时候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也只会保全皇家颜面,等陛下追究起来也只会追究杜侯的责任。”小厮的声音越说越小。
孟词听了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羽问:“父亲怎么答复的?”
“老爷没有明说,可小人猜测,也只能按照郡王说得做了。”小厮又补充道:“不过那郡王临走前对老爷承诺,会在丞相面前为老爷美言几句,尽量将咱们苏府撇清。”
苏羽和苏安贞闻见此事也算是了结,虽然他们的舅舅难逃一劫,可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其他人对此事也不宜多言,只好将各自的想法憋在心里。
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众人谈话间已是半夜,苏安贞安排了众人的卧房,宁玄提前和苏安贞说,他要和宋尧真住在一起。
一进房门,一个新奇的东西吸引了宋尧真的注意,那是一个象牙制成的手摇风扇,可他没瞧出是何材质,他只顾着看扇叶上的花纹,五片扇叶上都雕着团花纹样,很是精细,宋尧真摇动握把,风扇便缓缓转动,一阵微风徐徐飘了过来。
宁玄将脸伸在风扇边,微风拂在他的脸上,他闭着眼说:“你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东西?”
宋尧真心想:我见过比这个还先进的东西,只是没办法和你说。
“我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扇。”宋尧真一边说着,一边摇着风扇,他很爱看宁玄一副享受的样子。
“我家也有,上次你到我家时是冬天,所以放在柜子里没拿出来,以后也让你见见,不过我家里的可没这里的值钱,不是用象牙做的,你可别太期待。”
宋尧真一听说扇叶是象牙,只觉后背发凉,他喃喃道:“做一个这样的风扇,得杀掉多少头象啊。”
宁玄坐在床边脱靴,“尧真今天早点睡吧,我好累呀。”
宋尧真捶了捶大腿,“我的腿也走酸了。”
宁玄躺在床上朝宋尧真招手,又拍了拍枕头,“快来,我给你揉揉。”
宋尧真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床边,宁玄的手刚刚抬起,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两人皆叹了一口气。
孟词叩门说道:“宁玄、尧真,快起来,又出事了。”
宁玄将脸埋在床铺上说:“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