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烙印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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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吃完饭督促着方落炎吃了药，把碗洗好了才走。
临走时方落炎说送他，他坚持不要。“我开了车的，你送啥。要不，你开车给我送回去，我再给你送回来？”
“送来送去还没完了？”方落炎失了笑，催着他赶紧回学校，让他开车慢点。
“那我走了哥。”陈远看着他，眼睛里流光溢彩的。
方落炎嗯了一声，把门带上的时候补了句，“到了给我来个信息。”
“诶。”陈远乐呵呵的应着，小跑着走了。
没什么比看着他哥笑了，更让他得意的事情了。
方落炎这场重感冒拖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好。紧跟着的是没完没了的咳嗽。他也算是服了陈远的先见之明，那咳嗽药水他整整连续吃了两个星期，终于也见好了。
眼看着快到圣诞了，街上的圣诞氛围也重了起来。连带着车行，都紧赶慢赶的给贴了圣诞老人，买了颗圣诞树装牌面。总是要紧跟潮流不是。
“你说现在这小年轻啊？爱过洋节。”宋姐中午吃饭的时候吧唧吧唧嘴看着这一屋子的圣诞装扮，嘿嘿笑。
“怎么着？没人陪你过圣诞啊？”大头刚吃了块五花肉，那小嘴儿油光锃亮的。“我告诉你啊，何止小年轻，现在老年人都过圣诞！”
瞧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东子看着他俩没说话，低头划拉着手机。
“我说你划拉啥呢，划拉一上午了都。”大头凑过去看，被东子一手给推开了。
“跟女朋友选礼物呢吧。”宋姐真不愧是这车行的知心大姐姐，太明白这孩子们的小心思了。
“宋姐，你说送啥好？”东子挠了挠头，把嘴里头那块啃剩下的排骨吐了出来。
“这冬天当然是送温暖。”宋姐眨巴眨巴眼，“什么暖手袋啊，耳套手套啊，羽绒服啊……”
“唉，没什么新意。她不喜欢。”东子叹了口气，眼睛就一直在手机上盯着。然后踢了方落炎一脚，“你说说。”
“我？”方落炎没想到东子把话题甩给了自己，他哪能有什么主意啊。他一没女朋友，二没钱。
“说说啊。女孩儿都喜欢啥啊？”东子像是第一次恋爱一样，对这件事儿上心得不行。
“钻石。”大头忽然打个岔，“没有女人不喜欢钻石。是吧，老宋？”他说完还刻意瞄了一眼宋姐。
“什么老宋？我老么？我老么？老么？嗯？”宋姐顿时一百个不乐意。
“不老。美的美的，是美的。”东子笑着给宋姐夹了块肉，“姐，再帮忙想想。”
说完又敲了敲方落炎的碗，“还有你，明儿可发工资了啊。你赶紧的。”
方落炎哭笑不得，他对这种事情哪儿有什么主意啊。“明儿晚上我请客。我记得的。”
“别岔开话题。赶紧给我想！”东子气得就差原地打滚了。把大头，宋姐和方落炎都乐得不行。
“行行行，我给你想。”方落炎简直拿他没有办法，“你要不带她去看雪吧。”他想了想，好像这么多年以来让他觉得最温暖和幸福的时刻，就是远远的看到有个人站在雪地里头，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微笑着看你一步步走向他。
“看雪？”东子歪着嘴瞧着外头的天，想了半天，没回过那味儿来，“可是咱这儿冬天又不是没雪。”
“那能一样么？”大头寻思了半晌，估摸着是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那冰天雪地的画面，忽然来了兴致，“嘿，小两口在那冰天雪地的小竹林里头来上那么一口，啧啧啧……”
“啧啧啧，你脑子里天天就是这么些吃不到摸不到的屁玩意儿！”宋姐啪一筷子敲他脑袋上，“难怪你娶不上媳妇儿。还啧啧啧。”
大头瞅她一眼，那句娶不上媳妇儿估计戳到心窝子去了，他泪汪汪的站起来去洗碗，还顺带留下了一句发自肺腑的“不跟你个娘们儿一般见识。”
“你再说一遍……”宋姐蹭的站起来，端着碗就追了上去。两个人免不了又是一顿你来我往的吐槽……
大厅里头留下东子和方落炎两个人。
东子被大头那么一点，茅塞顿开。
“可以啊你，小方。”东子乐了，“你这么干过？”
方落炎微微笑了笑，那眸子里亮晶晶的，东子差点没看出神。
“那倒是没有。你没听过吗？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哇靠！”东子眼睛转了转，乐得嘴都合不拢，就差没跳起来。他一巴掌呼他肩膀上，“你可他妈的太有才了！我这就去找找，哪里看雪最美。对对对，还有路线图……”
东子乐颠颠的哼着歌走了，颇有立马就拉着女朋友说走就走的架势。
方落炎默默的收拾碗筷，嘴里还在喃喃着：“梦亦念卿……”
梦亦念卿。
他好像，很久都没梦到过他了。
*
第二天发了工资，方落炎兑现了请大家去吃饭的诺言。就在罗布的烧烤摊。
下了班他就和大头，宋姐打车过去。要了一件啤酒，点了烤肉，腰子。
东子去接了女朋友才过来。大头和宋姐照样的一人一句的怼来怼去。
方落炎心里头高兴，兜里揣着热乎乎的现金，喝着啤酒看着他们笑。他有好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好像，生活又重新有了希望。
“小方，你会修车刚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大头喝了点酒，话比平时就更多了。“还来跟我学洗车，你说你耽误功夫不？”
“人家小方那是从基层做起，艺多不压身，对吧，小方？”宋姐替他说话。反正不管大头说啥，她跟他对着来就是了。
方落炎笑着没说话，又给大头开了瓶酒，“我还得谢谢我师父的教导呢。”
“别别别。”大头剥着花生一个劲摆手，“我可受不起，受不起。您那是老板打了招呼要照顾的，我那哪儿能……”
话还没说完呢，东子一个脚凳子踢过去，大头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小。顿时就低着头没敢再出声。
宋姐也没吱声了。
刚刚还热热闹闹嬉笑打闹的一伙人，忽然间冷清得跟全都变哑巴了似的。
方落炎就是再笨也能看出来这里头的弯弯绕了。
不是那么凑巧的东子就发现了他会修车，也不是老板真的那么器重他，给他调了岗升了职，加了薪。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关照”他！
这个人是谁？
陈盛还是陈远？
方落炎看着眼前这三个每天一起工作，吃饭喝酒的人。忽然间有些苦涩的笑了，他是真心喜欢他们，喜欢跟他们一起工作，看他们打打闹闹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特别的真实和有烟火气。“甭管怎么样，还是得谢谢大家。”
“小方，别这么说。”宋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间有些词穷。“那个，我还得回去洗衣服。今儿就到这儿吧。啊？”
宋姐起身，踢了踢大头，“这路黑，你送送我。”
大头诶了一声站起来，第一次没跟宋姐抬杠。又回头看了眼方落炎，“走了啊，小方。”
他们俩走了，东子自然也起了身，他让女朋友去前头等他，留下来跟方落炎说了两句话：“小方，人有没有本事，自己才知道。其实把话说白了，我也是皇亲国戚，可是，自己有真本事，不管上头有没有人，咱也对得起这份工作，对得起自己。也没给别人丢脸不是？”
东子说完，带着女朋友走了。
欢欢乐乐的一台戏，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人。
桌子上烤好的肉串，腰子，排骨，都没怎么动过。
四下散落的花生壳，和空瓶的啤酒，是真的在告诉他，刚刚确实有人在。有人在陪着他一起见证他的重生，有人在为他的生活有了进展而高兴。
可最后，却还是只有他自己。
没有人能够陪他到最后。
没有人。
罗布见人忽然都走了，给旁边桌上了菜跑过来坐下，看着他问： “怎么都走了？这才喝多少？”
“嗯。”方落炎一口干了一瓶酒，轻抿着唇，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沾着的酒液，又开了一瓶。罗布轻轻拉着他拿酒的那只胳膊，“你要喝兄弟不拦你。可是你得告诉我，这是咋的了？刚不是还挺开心的么？”
方落炎咧嘴笑了笑，低着头，狭长的凤眼尾端带着粉红，“我以为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我也是能被人欣赏的。可是，还是沾了他的光了。还是得有人帮我开路，关照我，我才能过得好。”
“不是。你这是……”罗布眼珠子转了转，算是明白了。他往椅背上一靠，“你就为这？”
方落炎看着他，眼里全是迷茫和无助。他就像是被打回原形的迷路的羔羊，被雾霾迷了眼，看不清前路。
他只想拿酒喝。
罗布实在看不下去，他太知道方落炎这个人。什么都能自己一个人扛着，你不去找他帮他，他就能一个人死撑。
他扯下他瓶子里的酒，“方落炎，你醒一醒。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别人对你的好呢？为什么你就一定要事事靠自己才算是对的？你这是自尊心作祟你知道吗？你要是没那个本事，别人铆足了劲要关照你都没用啊。打个招呼让人关照你，这是别人的心意，是在对你好。你不懂吗？我他妈还想有人关照关照我呢。”
方落炎垂着头没说话。罗布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他也都懂，他其实心里头也没有在纠结这个。
他不过就是忽然得知，他认为的人间仍有光明途的那种豁然开朗，原来不过是一出梦境。
挺失落的。
就是那种忽然间如坠冰川的那种挫败感。
他当然知道有人愿意帮你是好事，说明那个人还在乎你。
可是，这个人如果是陈盛，他心里只会背负更多的压力。他是真的不想再欠他什么了，他也希望在他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的时候能够果果断断的放下他。他们之间不该再有任何纠葛。
而如果这个人是陈远。
陈远……
方落炎不敢想。……
小孩子本来就不该被卷进这些复杂的关系中。他不需要他为他做这些。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烙印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