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甜心》我有九个胃

5、第 5 章

　　24号来临前，季瑜姝处理了一些琐事。比如找房东退租，以及行李的收拾。

　　和温莹约碰头的地方在商业街的一家中式料理店，时间是晚上六点。现在是下午四点多，还早。
　　季瑜姝把一个装满东西的纸箱子推到客厅的一角，那边已经有好几个收拾好的小纸箱子。

　　她想了想，决定提前出门，给温莹准备个圣诞节的小礼物。

　　季瑜姝简单打了个底妆，换了一件黑色的高领针织打底衫和一件咖啡色的毛呢外套。
　　昨天晚上，她在收拾衣柜的时候翻出来一枚白色的小熊胸针。她拿着胸针对着镜子在外套的衣领处比划了两下，觉着没什么违和感，便别上了。

　　出门的时候还不到四点，季瑜姝在心底锁定了几家店，按着导航准备去就近的公交车站点。
　　轿厢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季瑜姝见到一个身影在一楼的大厅里徘徊——
　　是一个礼拜没见的盛嘉木。

　　她估摸着对方是来找自己复合的，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季瑜姝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他，径自出了公寓大门。

　　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季瑜姝猜测是盛嘉木看到她就追了出来。她没回头。

　　“季、瑜、姝！”

　　季瑜姝的脚步没停，直到对方跑到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

　　盛嘉木盯着她的眼睛：“你明明看到我了。”
　　季瑜姝低头盯着地面看，没说话。

　　盛嘉木：“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为什么假装没看到我？”
　　季瑜姝撩了撩眼皮：“跟前任有什么话好说的？”
　　盛嘉木噎了一下。

　　一会儿。
　　盛嘉木的语气软了下来：“能赏脸吃个饭吗？”
　　季瑜姝回答地飞快：“不能。”末了又补上一句，“晚饭约了人。”

　　盛嘉木盯着她润泽的唇看了两眼，然后视线下移，看着季瑜姝领口处的小熊胸针。
　　他的语气里夹着一丝柠檬味：“这么快就有新的男朋友了？”

　　季瑜姝的手指卷着一缕头发，笑道：“谈朋友还需要前任同意啊？”
　　盛嘉木又不说话了。

　　季瑜姝摁亮手机看了看时间。
　　“我还有事，先走了。”

　　盛嘉木拦住她：“一个小时。”
　　季瑜姝抬头看他，不说话。
　　盛嘉木抿抿嘴，祈求似的看着她：“半小时。就半个小时。”

　　季瑜姝沉默着，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分钟，最后，她决定拨出半个小时给他。
　　这件事，光她一个人觉得结束了不算，还得让盛嘉木觉得结束了才行。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好。

　　上了车，季瑜姝坐在副驾座上，行驶过程中，她一直扭头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建筑。
　　封闭的空间里，两人一路沉默了许久。
　　季瑜姝觉得盛嘉木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但她不催，也不主动挑起话头。

　　车辆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刚好卡了个红灯。
　　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有些久，要过两分钟才会变绿。

　　盛嘉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

　　右侧的车道上驶上前几辆车，一辆银色的小轿车停在季瑜姝的一侧。那辆车的后座载了一只大金毛，车窗降下一小部分，大金毛的鼻子伸出车窗外，好奇地嗅着车外的空气。
　　季瑜姝盯着大金毛看，少顷，大金毛跟她对上了眼，两秒后，它突然咧开嘴，吐出舌头做出“哈哈”的动作。

　　季瑜姝被大金毛逗乐了，笑了一声。

　　听到声音，盛嘉木转头看她：“你真的交男朋友了？”
　　季瑜姝没动，依旧拿后脑勺对着他：“交了你要怎样？”
　　盛嘉木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他深吸了口气：“所以交了吗？”
　　季瑜姝沉默了两秒：“没有。”

　　盛嘉木转头看着前方不断倒计时的红色数字，神情没那么紧绷了，像是松了口气。

　　车驶入地下室，两人坐着电梯上到三楼。走出轿厢，季瑜姝蓦地发现这地方眼熟得很。
　　巧了不是，她跟温莹约的地方也在这里。

　　盛嘉木带着她走进了一家咖啡厅，他给季瑜姝点了杯拿铁，自己点了杯意式浓缩。

　　两人面对面坐着，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盛嘉木似乎很紧张，咖啡端上来后，他一直用指腹摩挲着杯把，一分钟内做了好几个吞咽的动作。

　　季瑜姝对着杯口吹了吹，小酌了一口。
　　她提醒道：“十分钟过去了。”

　　盛嘉木抬头看她，思忖了半晌。
　　“蛋糕好吃吗？”

　　季瑜姝头也不抬：“一般般。”
　　盛嘉木的大拇指用力地捏着杯把：“第一次做蛋糕，还不是很熟练。”
　　季瑜姝猜到了：“嗯。那你继续加油。”
　　盛嘉木：“你……你想吃什么样的蛋糕，我都可以学。”

　　季瑜姝皱了下眉，张口决定把话明明白白地摊开来说，结果下一秒，一台播放着钢琴曲的音箱突然靠近。

　　咖啡厅人不多，也没有过多嘈杂声，因为音乐的插入，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名套着仅留两个孔的纸袋子的男性一手推着小音箱，一手怀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走进咖啡厅。

　　季瑜姝一眼就看穿了纸袋男的真实面目，她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也不阻止。

　　相比较纸袋男，盛嘉木的神色显得很慌张。他刷的一下站起来，脸肉眼可见地变红，呼吸变得急促，右手紧张地揣进衣兜里。

　　纸袋男把移动小音箱放在一边，把怀里的玫瑰花束递给不知所措的盛嘉木，随后退到了一旁不起眼的角落里。

　　盛嘉木抱着玫瑰花，半张脸隐藏在之后，他时不时地看一眼季瑜姝，像是在与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做斗争，好一会儿他才迈开脚步，走向她。

　　季瑜姝坐在座位上没动，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她能从余光中看到盛嘉木在一步步地走近她，也能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都放在他们俩的身上。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季瑜姝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叹了一口气。

　　“季瑜姝，能、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盛嘉木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注视着季瑜姝，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蹦出一句话，“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的下半辈子？”

　　说完，他把脸几乎埋进了玫瑰花里，从季瑜姝的视角只能看到他迅速变红的耳朵尖。

　　季瑜姝没动。
　　角落里的纸袋男动了，他对着耳机的听筒说了句什么后，盛嘉木也动了。
　　盛嘉木紧忙在衣服口袋里掏东西。

　　注意到这一切的季瑜姝歪了歪头，见到了盛嘉木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

　　盛嘉木掏了好久的口袋，手一抖，口袋里的东西滚落在地上。
　　是一个白色的小方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季瑜姝站起来，想把盛嘉木带出去。
　　盛嘉木急匆匆地把戒指盒捡起来，大拇指撬开上盖，下一秒就对着季瑜姝单膝下跪。

　　“季瑜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会承诺好好照顾你。”说及此，他像是突然卡带了一样，像座石雕一样僵了半晌，“我会、会、会……”

　　季瑜姝上前一步，要把他扶起来。
　　盛嘉木执拗地把戒指盒往上抬了抬，膝盖愣是要抵着地面。

　　季瑜姝轻啧一声，伸手把戒指连带着戒指盒一起收到手里。
　　“把花给我。”

　　等花到了季瑜姝怀里，盛嘉木才站起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大家一边鼓掌一边起哄。

　　“抱一个！”
　　“抱一个！”
　　“抱一个！”

　　季瑜姝看了一圈人群，冲他们笑了笑，还没等她有下一步行动，盛嘉木已经扬手抱住了她。
　　不是很用力的拥抱，他的手虚虚地放在季瑜姝的背上，有些微颤抖。

　　拥抱只持续了两三秒，盛嘉木便主动放开。

　　季瑜姝抱着玫瑰花束往外面走，盛嘉木紧紧地跟上。
　　纸袋男见事情告一段落，他的任务完成，于是关掉钢琴曲，准备默默地把音箱拉走。
　　季瑜姝路过他，目不斜视地抬脚往他屁股上踹了一下。

　　出了咖啡厅，季瑜姝一直绷着唇线，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

　　盛嘉木小跑两步追上她，想去牵她的手。刚碰到季瑜姝的指尖，她就把手抽了回去。

　　季瑜姝的声音很冷：“去车上说。”

　　天气变得阴沉，车内的空气温度并不比外面的高，盛嘉木一进车就把车载空调的暖气开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季瑜姝把手机捏着的戒指盒递还给他。

　　盛嘉木没接。

　　季瑜姝看他：“拿着啊！”

　　盛嘉木依旧没接。

　　季瑜姝拉开手套箱，把戒指盒放在里头。
　　“是季鸣舟的主意吧？”

　　盛嘉木作雕塑状。

　　季瑜姝继续说：“他这人有时候是会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不用陪着他胡闹。”

　　盛嘉木生气了：“我没有胡闹！”

　　季瑜姝点点头。

　　“是，你没有胡闹。你没有胡闹，但你会在我们分手一周后直接求婚。”说着，她忍不住笑了，“是谁给了你勇气让你在公共场合求婚的？你是想让我下不来台，还是想让自己难堪？”

　　盛嘉木攥紧了手指：“我只是……”
　　季瑜姝看他：“只是？”
　　盛嘉木：“只是想把16号那天的事做了。”

　　这个月的16号是季瑜姝的生日。

　　季瑜姝想起来，16号那天中午和下班前后的很多个未接电话，还有前阵子季鸣舟说漏嘴的半句话，他说“他其实那天想”，她猜测他的后半句话大概是“向你求婚”。

　　怎么说呢？
　　莫名有点好笑。

　　“谢谢你，”季瑜姝转回头，看着正前方，“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比我有耐心、比我关心体贴你的女孩子出现。”

　　盛嘉木剧烈地喘了两口气：“可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季瑜姝：“盛嘉木，我们不合适。”
　　盛嘉木：“可以磨合。”

　　季瑜姝问他：“你知道我们哪里不合适吗？”
　　盛嘉木脱口而出：“你觉得我幼稚了。”

　　季瑜姝笑了，没否认：“或者你可以讲一下你屡次三番提分手的原因。”
　　盛嘉木沉默了，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回忆，但是他半天没说话。

　　“让我猜一下。”季瑜姝掰着手指替他说，“是不是我加班时间太多，导致我们之间交流太少了？是不是你每次兴冲冲地给我分享东西，我每次都要过半天才回复你让你觉得无趣了？”

　　盛嘉木滚动了一下喉结没吱声。

　　“我猜对了？”

　　季瑜姝把座椅往后调，她靠着座椅，看着放置在她前方的车摆件左右摇摆。

　　“我不觉得我有错。我要赚钱，我有工作，我的工作很忙，只是这样而已。”
　　“……”
　　“我也不认为你对此不满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提出不满，你可以嫌我的工作太忙，你可以抱怨我们两人每天相处的时间很短，没有谈恋爱的感觉。但是你有找我说过这些不满吗？”
　　“……”
　　“你的行动是什么呢？生闷气。然后跟我提分手。”
　　“……”
　　“你让我觉得你每次提分手都很莫名其妙。我每天上班，光想着工作就让我很疲惫了，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你为什么提分手。”

　　“那，”盛嘉木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不离职？为什么不换份工作？”

　　季瑜姝苦笑了一下：“是啊，为什么不提离职呢？可能是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下去吧。”
　　虽然她最终也没有因为奖金撑过年。

　　盛嘉木趴在方向盘上，闷闷地问：“我们还能和好吗？”
　　季瑜姝顿了顿，回道：“不能。”

　　盛嘉木用力地抓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爆了起来。

　　季瑜姝想了想，补充了两句：“经过这一个礼拜，我发现像我这样的人挺适合独身的。一个人生活的话，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空气沉默了两秒。

　　“没有一点余地了吗？”
　　“是。”

　　盛嘉木的双唇颤抖着，像是要哭了，但他紧咬着下嘴唇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有一点点余地了吗？”

　　“对。”

　　车子发动了。
　　盛嘉木：“我送你回去。”
　　季瑜姝：“劳烦你了。”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随着风打在车窗上，渐渐模糊了视野。再有一会儿，雨势大了，雨点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雨声显得车内更加寂静。

　　雨水冲刷着玻璃，已经看不大清外面的画面。季瑜姝把头转回正前方，目光跟着雨刮器走了三四个来回。

　　本来只是说折腾个半小时，结果现在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季瑜姝想起来自己还和温莹有约，而且约会地点就在刚刚来的地方。

　　她打开和温莹的聊天框，在输入框中打上：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打了半句话，季瑜姝想了想，把字全删了，重新输入。

　　[橘子味：我可能晚一点到，你饿的话先点些吃的垫一下肚子]

　　过了一会儿，温莹回了个“好”。

　　盛嘉木把车开到大门口，本想叫保安把伸缩门打开，季瑜姝制止了他。

　　季瑜姝：“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

　　雨势也没有之前那么大，冲过去大概会稍微淋湿一些，不过还不至于淋感冒。

　　盛嘉木：“可是……”
　　季瑜姝：“车门解一下锁。”

　　盛嘉木在犹豫，他看向季瑜姝，季瑜姝用眼神示意他开门。

　　“我给你拿个伞。”盛嘉木解锁车门，转身去后座拿伞，“给。”

　　季瑜姝盯着伞看了两秒，想到还伞的话下次还要见面，便没有接。

　　“不用了，谢谢。就一小段路，几秒就跑到了。”

　　她打开车门，下意识地抬手遮着头顶，关上车门后头也不回地跑向公寓楼。
　　途中，她不小心踩到一个水坑，雨水似乎立马就跑进了鞋子里，脚趾头感到一股异样。

　　季瑜姝跑进公寓楼，在门口的红色地垫上跺了跺脚，随后走进一楼大厅。
　　往上走的一座电梯刚好从她面前合上门，另一座电梯在八楼停留了一会儿后继续往上走。

　　季瑜姝拿出手机，给季鸣舟打了通电话过去。

　　季鸣舟磨蹭着，半天才把电话接起来，接起来了也不说话，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

　　季瑜姝敲了敲手机壳：“怂鬼怎么不说话了？不久前不是还很社牛吗？”

　　季鸣舟在电话的另一头倒吸一口冷气，他试图转移话题：“快过元旦了，姐姐你想吃咖喱炸鸡吗？我看了教程感觉……”

　　“季鸣舟啊。”

　　季鸣舟噤声了。

　　季瑜姝嗤笑一声：“是你出的馊主意？”
　　季鸣舟没吱声，默认了。

　　季瑜姝气笑了：“你是初中生吗季鸣舟？”
　　季鸣舟：“……”
　　季瑜姝接着怼：“你是猪吗季鸣舟？”
　　季鸣舟：“……”
　　季瑜姝：“季鸣猪你做事前能动动你聪明的脑袋瓜吗？”

　　电梯来了。
　　季瑜姝进去，按了个“10”。

　　季瑜姝：“你下次再敢搞这样的蠢事，我真的会让你嗷嗷求饶的！”
　　季鸣舟吸了下鼻子：“姐姐，别骂了。对不起。”
　　季瑜姝闭了闭眼：“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你去给盛嘉木磕头谢罪吧。”

　　十楼到了。
　　季瑜姝迈出轿厢：“我还有事，挂了。”

　　收了手机左拐，季瑜姝走了两步就停下来。
　　有个身影蹲在她的门口，身侧放了一柄伞，那抹身影像是在这里等了很久，无聊得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对方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季瑜姝走到她跟前才有了第二个动作。

　　温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股茫然的神色。
　　“是姝姝呀~”

　　前任就出场一章。
没有了，后面不会再露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