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甜心》我有九个胃

1、第 1 章

　　季瑜姝辞职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累了。
　　腻烦了无休无止的加班，腻烦了每天一大早还要扛着困倦起床，腻烦了要求繁多的甲方。

　　暮色降临，道路的两侧亮起路灯。
　　手机在斜挎包中震动，季瑜姝拿出来看了眼来电，刚要接，屏幕上弹出电量不足即将关机的提示，下一秒便黑屏了。
　　她把手机塞进衣兜，双手搓了搓，放到嘴边哈了两口气。
　　才深秋，今年的冷空气似乎急不可耐地赶来这个南方城市，手指露在空气中，没一会儿手指头就变得冰凉。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季瑜姝放慢脚步，刚要抬脚进去，她突然想起手机关机了刷不了付款码。
　　她四下看了看，见到街对面有个ATM机。

　　季瑜姝从ATM机里取出一张一百元，折了折放进衣兜。她推开ATM机的玻璃门出来，两道身影从她面前走过，一丝若隐若现的茉莉香掠过鼻尖，季瑜姝不由自主地顺着走过的身影看过去——
　　靠近她一侧的那位戴了一顶装饰了粉色蝴蝶结的米色贝雷帽，长发卷卷地披在身后，一旁店内的灯光从透明橱窗照出来，头发的表层散出一片淡淡的金色。

　　季瑜姝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从便利店出来后，季瑜姝的手中多了一个透明的印有店名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两罐冰镇过的低度数果酒和一些下酒小吃。
　　她低头轻哼着歌，沿着路边走。

　　走到住的小区花了十多分钟，季瑜姝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从小挎包里拿出钥匙。钥匙刚塞进锁孔，屋内就响起一阵挠门声和猫叫声。打开门，她抬脚挡了挡，阻止屋内的猫咪往外跑。
　　意外地，屋里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有开。

　　季瑜姝有些奇怪，一边关门一边朝里头喊了一声：“盛嘉木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应她。
　　想到手机关机前看到的那通电话，她想，也许是对方今晚要加班，所以现在还没回家。

　　开了灯，季瑜姝蹲下身在门口逗弄了一会儿猫咪。
　　“家里没有人，美杜莎有没有害怕呀？”
　　美杜莎蹭着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季瑜姝起身，提着袋子往里走，打算把果酒放进冰箱，等盛嘉木回来了一起喝，顺便再跟他说一下她已经离职的事情。
　　冰箱置于厨房的角落，走过去会路过餐桌，她瞥到桌面上放了一张纸，上面压了一把熟悉的钥匙。
　　她走近去看，上面写了几行字：
　　[再见，季瑜姝。
　　本来是要当面提分手的，但我实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给你打的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祝你生日快乐。]

　　看完，季瑜姝确认了两遍今天的日子。接着，她小跑进卧室，看到床上只有一床叠好的被子——另一床属于盛嘉木的被子不见了。她又打开衣柜，原本挂在一侧的盛嘉木的衣服也都不在了。
　　她低头又看了眼捏在手里的纸条，才确定纸上写的字都是真的。

　　季瑜姝坐到沙发上，细细回想了一下昨晚上发生的事。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加完班，她跟往常一样一脸疲惫地回来，吃了饭，然后洗洗就躺下睡了。

　　季瑜姝整个人往下陷，歪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天花板上的花纹，不明白盛嘉木为什么今天提分手。

　　美杜莎叫了一声，跳上沙发踩她大腿。
　　季瑜姝随手揉了两下它的脑袋，把它提起来，轻轻放到地上。

　　手机要充电，果酒要放进冷藏室，等手机有点电了她还要点几个夜宵吃。
　　季瑜姝抓了抓头发，拿着果酒有劲厨房。

　　打开冰箱门，她愣住了。
　　冷藏室的中间层放了一个六寸大小的蛋糕盒，冰箱门上还有一瓶没见过的起泡酒。

　　季瑜姝端着蛋糕盒放到餐桌上，把冰箱里的起泡酒也顺便拿了出去。
　　她揭开蛋糕盒上面的盖子，里面是一个完整的蛋糕，做工稍显粗糙，上面摆了好多她爱吃的猕猴桃片，插在中间的巧克力牌上写了三个字母——JYS。

　　季瑜姝用手指勾了点奶油吃，甜度刚刚好。
　　她洗了个透明的琉璃杯，给自己倒了满杯的起泡酒，然后把电视机打开。
　　她一边听着电视剧的声音一边挖了勺蛋糕吃。

　　奶油她很喜欢，就是蛋糕胚的口感不够细腻。
　　季瑜姝吃了两口就放下叉子，决定还是点个夜宵。

　　她想吃炸鸡很久了，但每次回家都很累，洗漱完就想粘在床上，连吃个高热量的食物都没什么精力。
　　不过今天吃什么都无所谓。放开吃！尽情喝！反正明天不用早起，在家睡一整天也不要紧。
　　这么想着，季瑜姝在又给自己点了瓶度数稍高的梅子酒。下完单，她换了家店铺，点了双人份的麻辣小龙虾。

　　夜宵送到前，季瑜姝单手托着手机看新消息。
　　前一晚没给手机充电，加上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为了给这一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交接工作上，午休的时候还给新人做了个详细的表格，没什么时间使用手机，她也没注意手机上的消息和电量。
　　打开手机最先看到的是电话听筒旁标有数字“5”的红圆圈，点开全是盛嘉木打来的。先是在她午休时候打了一个，另外几个都是她的下班时间之后打的。

　　微信上也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午休前：[今天你能提早下班吗？]
　　紧接着是一个微信电话。
　　下午三点多：[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没？报一下菜名我买]
　　下午四点：[看到消息后回我个电话]
　　接近下班时间两个微信电话。
　　正常下班时间：[接电话]

　　季瑜姝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既视感差不多的对话出现过很多次。
　　她发了个“美杜莎你还带走吗”后，退出聊天界面，并长按删除了两人的对话框。

　　微信上的新消息比起平常多了那么几个，都是记得她今天生日的好友。她挨个回了个谢谢和一个比心的表情包。
　　弟弟季鸣舟给她发了一长段感人肺腑的祝福文字，还用语音给她唱了一段生日歌。季瑜姝也用语音回他，说了声“谢谢”，末了让他好好准备毕业论文。
　　钟女士的祝福就比较简单粗暴，直接给她发了个红包，配字“生日快乐”，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季瑜姝不客气地收下红包，回了满屏的亲亲。

　　钟女士这会儿恰好在用手机，见她收下了红包，下一秒便打来电话。

　　“下班啦？元旦回家吗？”
　　“嗯，三十一号晚上就回。”
　　“好。要是赶不回来也不用急，一号回来也行的。”
　　“我知道。”
　　“嘉木呢？他没什么别的事吧？把他一起叫上。”

　　季瑜姝吸了口气，一时没有回话。

　　钟女士没察觉到异样，继续说着：“嘉木也快毕业了，你们俩可以找时间商量一下以后的事了。”
　　季瑜姝把一直拿着的玻璃杯放下，刚准备硬着头皮坦白，敲门声在这时响起。她匆匆丢下一句“夜宵到了，回头再跟您说哈”后挂了电话去开门。

　　一整个晚上，季瑜姝独自盘腿坐在沙发上吃吃喝喝，吃撑了就停一会儿看看电视。
　　小龙虾消灭得快，一会儿盒子里就只剩下配料和汤汁，炸鸡也吃掉了一半。
　　季瑜姝躺下来，半张脸埋进沙发上的抱枕中。

　　一大瓶起泡酒被她喝剩下一个底，梅子酒喝了两三杯。肚子涨不说，因为平常喝惯了度数低到几乎没有酒精味的果酒，今天还是度数偏高的起泡酒和梅子酒混着喝，季瑜姝两边的脸颊都变得红坨坨的。
　　她翻身换了个姿势躺，迷迷糊糊地快要入梦了，微信的新消息震动把她惊得一个激灵。

　　发来消息的是盛嘉木，回复很简短，只有两个字：不带。
　　前面的记录刚被她清空，季瑜姝脑袋晕乎乎的，花费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她当时发了什么过去。
　　眼睛扛不住倦意一般一合一合。季瑜姝揉了揉太阳穴，再次长按删除了对话框。

　　她倒在沙发上睡到半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爬起来循着记忆摸索到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好久。她好像还抱着马桶睡了一会儿，后来隐约想起睡觉应该去去床上睡，便又踉踉跄跄地回房间睡觉。
　　再之后的事季瑜姝就记不大清楚了。

　　第二天，季瑜姝从卧室的地板上醒来，她晃了晃沉沉的脑袋，觉得里面像是灌了铅，笨重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宿醉的感觉特别不舒服，仿佛灵魂被塞进了一具不合适的躯体中，连走路都趔趔趄趄的。

　　“盛嘉木——我要喝水。”季瑜姝哑着嗓子冲门外喊。
　　回应她的只有美杜莎的挠门声和喵喵的叫声。
　　季瑜姝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他们俩已经分手了。
　　她皱着眉爬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

　　距离元旦回家还有足足两个礼拜，季瑜姝简单做了计划。
　　天黑前，她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扎了满满两个垃圾袋，一手一个提着出门。

　　两部电梯，一部11楼往上走，一部9楼往下走。
　　不巧，她住的10楼。

　　等电梯途中，季瑜姝闭着眼，交替着做眼保健操的第二节和第四节。
　　电梯到达的“叮”声响起，季瑜姝的头痛没缓和多少，她低头揉弄着太阳穴走进了电梯，隐约瞥见电梯中站了另外的人。抬头看了一眼电梯按键，她见“1”亮着，便站在角落里低头继续挤按睛明穴。
　　在下到7楼的时候电梯停了一下，上来一家三口。季瑜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方便他们按电梯按键。个子矮矮的小女孩乖巧地按了个“-2”。

　　电梯本来就窄，又是封闭空间，因为刚刚季瑜姝后退的动作，她离比她先进电梯的乘客更近了，隐隐约约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
　　很淡，时隐时现的香味，而且很熟悉，和她昨晚取完现金出门闻到的是一个味道。

　　电梯一楼到了，站在前面的季瑜姝先出去，她装作不经意地侧身走出去，余光瞥见甜妹今天换了一身香芋色。
　　她还没来得及想点什么，身后的甜妹先出声了——

　　“姝姝？季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