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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药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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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公主府的人已经安排进去了。属下……”
赵定灼回到府中,贺然迎上前禀告。
“嗯,有什么发现?”赵定灼见贺然一副不好说的样子,不由得问了出来。
“……属下发现,六公主往御史台插了人。”
赵定灼点点头,了然于胸。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公主插手政事总归是不好的。”贺然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以旁人的角度若是作为太子的势力这样做并不奇怪,但是一个公主这样做似乎有些多余。
“都是陛下的儿女有什么分别?”赵定灼换下了朝服,还未至傍晚,京郊已经燃起了炊烟,一会他还有约,所以换上了那身同样深蓝色的便服。
“高兄说的酒楼可是在和药堂对面的那个?”
“对,没错。”
“告诉厨房不用备饭了。”
贺然应了下来,但是他还是有些疑惑,他家少爷这种举动似乎对六公主过于关注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少爷,您是怀疑六公主在帮太子?”
赵定灼沉默了一阵,“不是。”
他想起了方才问姜令晗的那个问题——“那么殿下想好下一步了吗?”
“若不想受制于人,那就主动出击。”
这是姜令晗的答复,这也符合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赵定灼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醒悟过来,但是姜令晗所暴露的举动看似是在帮太子,实际上……只有她在受益。
只是他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姜令晗似乎有些过于信任他了。
“这六公主不帮太子,那属下想不到她是什么目的了。”
在贺然眼里姜令晗还是那个太子的“好皇妹”,对太子言听计从。
“哦,对了,太后近来在找一个已经放出宫的嬷嬷,好像是从公主府出去的。”贺然突然想到了这一则消息,宫中情报复杂,但是最近六公主十分安静,和她相关的就这么几条。
赵定灼思忖了一下,“这位嬷嬷可姓赵?”
“是的,来自重西州。”
“这也许就是六公主的目的。”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姜令晗的意图就更加明显了。
“啊?”贺然没有跟上赵定灼的思路。
“先皇后的事她还没忘。”
赵嬷嬷是一直跟着姜令晗的,他的印象很深,在太学院时所有皇子公主都是不能带随侍的,但是这位赵嬷嬷却能在太学院找到自己的门路。
那时姜令晗还是很怕她,除了上课的一切时间都有这位嬷嬷的看管,最后还是他向皇帝进谏改革太学院才彻底清掉了赵嬷嬷的门路。
他曾去调查过这位嬷嬷,只能说先皇后的故去与她有些关联。
现在姜令晗对赵嬷嬷动手,难免不是发现了什么。
“若是为先皇后这倒好理解,但是六公主一个公主能翻得过宫里那几位吗?”
赵定灼瞥了一眼贺然,一本书轻砸在他的头上。
“所有人都这么想,那就容易了。”
*
姜令晗打算从校场直接回府,婉拒了秦荷的邀她一起去王阳阁尝尝新的菜色,说实话,秦荷这样热络她还有些不适应。
作为一个被宠坏的郡主,她的风格似乎也不难理解,敢爱敢恨,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得到。
总之与秦国公家交好没什么弊端,不指望他们有所助益,但是也能摸一摸太后的动向。
马车一路颠簸,她望向窗外一阵出神,虽然赵定灼问她下一步打算,但是那只是她随口一说。
若真想主动出击,对于她现在来说就是把自己主动嫁出去,留在京城,步步为营。
但是有了前世的经验,对于嫁人这件事,她一直劝说自己只当作是一个利益交换,却还是难免会有些期待。
这种期待又会变成惧怕,前世只能帮她规避火坑,但是不能避免她选到别的地狱。
难啊……
就在她看着窗外街景出神的那一晃,一张熟悉的面孔闯进了视线。
“停车!”
姜令晗叫停马车,一阵争吵声从车后传来。
“……先前谈好的价格,你们怎可坐地起价?!”
药堂门口一位书生和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与店家起了争执,药堂内的人还不少,有些还在看着热闹。
“去去去,买不起别在这碍事,晦气!”店家挥着手赶人,不耐烦写满了脸上。
“发生什么事了?”镶镜上前询问。
那名少年回头看到了她,脸上略微惊讶,眼中的闪光仿佛像是看到了希望。
镶镜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是周景氏的孙儿周文松,今年十二岁,正拿着药方满脸绝望。
在京中做生意最是要会看人,不然不知道会得罪谁,店家看镶镜穿着不简单,她身后的马车也不是平平无奇的样子,指不定是哪家高门贵女的侍女,上前好声好气地说:“这位姑娘,这位小兄弟想在本店买药,但是本店的药已经没有货了……”
“你怎可胡说!分明就是那位李公子说高价买了以后你坐地起价,说买不起别买!”那名书生义愤填膺地指责着店家。
“哎,你这人怎么血口喷人,我开店还不能想卖多少卖多少?”店家理直气壮地说着,此时从店中走出来一名穿着贵气的公子,店小二点头哈腰地将他送出门。
“哟,还在这磨叽?还不换家店?”
这位想必就是李公子,身上的暗色苏锦配上他腰间的襄阳侯府的玉佩,镶镜认出这是襄阳侯的三公子李天鸣,此人京城圈中吃得很开,公子哥派头很足。
“小兄弟等着用药做药引救祖母,跑遍了全城就剩这一点,就让你高价都买了去,讲不讲先来后到?!”
“价高者得,天经地义,刚来京城?”李天鸣看了看这穷酸书生,一副外地口音,不由得心生鄙夷,“再说了,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买药,小爷我再教你一件事,在京城少管闲事。”
书生被气地满脸通红,“路见不平,不说是拔刀相助,也要说上一说,你买药也不是为了治病,为何非要抢?”
“小爷我炼丹需要这石斛,怎的,不行?”李天鸣身上的傲气根本不会收敛,在京中仗着襄阳侯府的背景横行霸道惯了,他才不在乎谁要干什么用。
“敢问李公子,何来‘价高者得,天经地义’的说法?”
姜令晗的声音穿过众人,她穿着浅粉骑装来到了李天鸣的面前,只是脸上的神情就没那么了。
李天鸣不会不认识她,两人也曾一同上过太学院,脸上的惊愕已经显而易见。围观的人也有认出她的,高喊着“六公主殿下”,店家一听这句张着眼睛说不出一个字。
“殿……殿下,不是……”
这就是她让镶镜先来问问情况的原因,她来不会让他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他们也没想到这件小事会引来公主的介入,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殿下,求你救救我祖母,祖母已高烧数日,大夫开的方子就剩这一味药抓不到,我……”
周文松这小孩原本对于京中权贵是充满敌意,从他第一次见姜令晗那副戒备的目光就知道,若不是祖母非要拦轿告状,他是不会去的,一个要嫁杀人犯的公主能是什么好人?但是没想到姜令晗真的帮忙伸冤了。
这让他对这个公主的印象改变了不少。
“没事了,跟让镶镜姐姐带你先回去好不好?”
她走到周文松身边安慰一番,小孩子本来就急地快哭了,抹着眼泪跟着镶镜先离开了。
李天鸣尴尬地讪笑,拉住周文松,“哎呀,早说嘛,早说是殿下的熟人,就别说是这药,就是本公子炼的丹给他也行啊!”
他连忙将手中的一包药材塞到周文松手中,不是这六公主得罪不了,是这太子他得罪不起。
周文松本还就不想要,但是姜令晗让他拿着,先去给祖母治病。
“殿下,您看……”李天鸣搓着手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结果姜令晗转身就叫了随侍,“叫京兆尹过来。”
店家一听叫京兆尹,吓得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啊!殿下恕罪啊!鄙人有眼不识泰山!放过小店吧!”
京中做生意,哪个不得跟京兆尹打好关系,况且他这药堂算是京中规模不错的,根本经不起细查。
“本宫的问题还没人来答,这‘价高者得,天经地义’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姜令晗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意,但是气势上让人无法反驳。
“不说京中,全东瑜药材不允许私自定价,你们是多大的胆子敢说出‘价高者得’?!”
东瑜早就实行了药材的管控,为的就是让所有人能有药可医,这也是东瑜被百姓所称颂的地方。
那名书生见是一名公主,有这种魄力实属难得,皇家高高在上,他本以为不会管这种事情。
“……”李天鸣恨不得把自己说的话吞回去,“殿下,在下也是一犯糊涂,要不您看改日在下一定去登门道歉。”
李天鸣还想用他那套打着马虎眼,一时低头,给个台阶就算了。
但是姜令晗不管他那套,“李公子,你的事情自有御史台管,本宫管不到你,今日本宫不过是作为一名普通的京中百姓检举这‘和药堂’私自高价售药。”
李天鸣倒吸一口气,这御史台又上升了一个规格,这六公主到底想怎样?
“殿下,殿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李公子,不如去找你父亲商议。”姜令晗不留一点情面,她本就是看不得抢人医药这种事,加上竟是周景氏她不可能不管。
“至于和药堂,不如请京兆尹林大人来了以后在做论断。”姜令晗这一副不打算轻饶的样子让一众人吓昏了头。
京兆尹衙门与这里隔了条街,想必京兆尹赶来还要有段时间,她看向那名仗义执言的书生,“多谢公子出言相助。”
那名书生倒是一愣,谦虚道:“晚生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者说也未有多大助益。”
“若多些公子这样的人,想必京中也不会助长这样的风气。”姜令晗笑着说,“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可是进京考试?”
“晚生高彭新,正是进京参加四月科举。”
姜令晗眼中划过一道闪光,果然没猜错。
他就是今年的状元,之后赵定灼的得力助手——高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