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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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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畔那晚没有跟他们一起去KTV玩,不过后来谢川给她发了视频,里面一群人抱着话筒鬼哭狼嚎,唱着没人能听出调子的歌,地上的酒瓶也东倒西歪。
而方妙瑜众星捧月般坐在沙发正中央,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打闹。
视频里没有拍到周唯璨。
云畔也没有问。
方妙瑜过完生日回来,隔天就感冒了。
据她所说,是从KTV回来那会儿打不到车,在马路边上多站了几分钟,结果就被风吹感冒了。
连着两三天方妙瑜都昏昏沉沉的,还发起了低烧,课也都请了假,在宿舍里不分昼夜睡得昏天黑地。
云畔中午和晚上回来的时候会从食堂带饭给她,虽然方妙瑜表现得一切如常,饭都会准点吃,之前追的韩剧也没落下,但是云畔某次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听到她躲在洗手间,低声啜泣。
心里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和周唯璨吵架了而已,不过云畔表面上一直配合地装作不知情,仍然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除了不想让方妙瑜尴尬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喜欢多管闲事。
云畔骨子里其实是有些冷漠的,如果不是因为方妙瑜这次谈的男朋友是周唯璨,她可能连这么一点仅剩的好奇心都没有了。
隔天晚上,她照旧上完晚自习回来,手上还提着谢川帮忙带的两杯奶茶,一推开宿舍门,就看到方妙瑜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似的,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窗外发呆。
这下真是想装看不见都不行,云畔把其中一杯三分糖的茉莉奶绿递过去,斟酌着问:“怎么了?”
方妙瑜接过去,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好半天才说:“没什么,跟周唯璨吵架了。”
把自己那杯全糖的奶茶也拿出来,云畔边喝边想,方妙瑜这一周以来哭的次数都赶上开学两个多月的总和了。
潜意识里她并不想追问关于吵架的细节,于是含糊地安慰,“谈恋爱吵架很正常的,你别放在心上,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好不了的,”方妙瑜勉强露出一个笑,神情落寞,“矛盾就在那里,只要不从根源解决,就永远在那里。一碰就着。”
刚谈恋爱一周而已,能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矛盾呢?
云畔终于忍不住问:“什么矛盾?”
这次她沉默很久才开口,“打个比方,就像一块被水包围的冰,你无法预料,是水先融化冰,还是冰先冻住水。”
这个答案实在有些抽象,方妙瑜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解释,“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周唯璨这个人……太难懂了。就算对你好,也总是隔着一段若有似无的距离,看不见摸不着,再想走近也无从下手。不过这些我追他的时候其实就知道,他也说过,他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人,只是那个时候我被热情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不在意。”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看上去很清醒,很成熟,但也很不甘。
云畔觉得自己似乎懂得这种不甘,可又无法用语言确切地表达,最终也只能保持沉默,连象征性的安慰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夜渐渐深了,宿舍楼里却还是静不下来,甚至能听到隔壁宿舍震耳欲聋的笑声,应该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时不时能从几个女生口中听到谢川的名字。
云畔打了个哈欠,抱着衣服去洗澡。
方妙瑜仍旧恹恹的坐在书桌前,喝光了手里最后一口奶茶,准备上床睡觉。
刚起身,手机铃声倏然响起。
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像是在怄气,直接把这通来电摁断了。
云畔洗完澡,换好睡衣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迎面就听到她的声音:“畔畔,能不能帮我个忙?”
五分钟后,云畔披散着半干的长发,裹了件厚厚的白色毛绒外套,走出宿舍。
——“周唯璨现在就在我们宿舍楼下,说给我送感冒药来了。真是的,我病都快好了才想起来给我买药。”
——“我决定稍微吊他一下。等会儿你替我下去一趟吧,拿个药就行。他要是问我身体怎么样了,你就照实说,记住千万别夸张啊,他不喜欢别人这样。”
十点半,宿舍准时熄灯,楼道里黑漆漆的一片。
云畔用手机照明,慢吞吞走完了三层楼梯,绕过趴在桌上打盹的宿管阿姨,走出宿舍楼。
拖鞋踩到地面上的那一瞬有些潮湿,云畔往外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下雨了。
雨下得不算大,然而被凛冽寒风裹着,冷得像屋檐下结的冰。
她忍不住裹紧了外套,站在宿舍外头四处张望,视线越过青蓝色的夜空、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最后定格在橘色路灯底下,那个正在打电话的黑色身影。
云畔在这一瞬间忘记了正在下雨,也忘记了自己下楼的目的,近乎本能地向那个身影走去。
而他的声音也逐渐从模糊到清晰:“先用Matlab把八个点的相对位置画出来,然后根据编号和坐标构建邻接矩阵。”
似乎是在给谁讲题。至于具体是什么内容,作为设计学院的学生,云畔的确听不太明白。
又走近一点,借着路灯的光,发现他脸上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了,露出原本削瘦落拓的轮廓。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隔着短短的距离,周唯璨偏头看她。
“等我到宿舍再说吧。”他挂断了电话。
黑色发梢被雨打湿,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水珠,稍微一眨眼,便大颗大颗地滚落。他站在一株不再翠绿的水杉树下,看上去很累。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他是不是刚打完工,宿舍都没来得及回,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给闹脾气的女朋友送感冒药。
云畔无法停止联想。
对于下来的人是她而非方妙瑜,周唯璨似乎并不惊讶,更无失望,只是把手里的白色塑料袋递给她,客气地说:“麻烦了。”
没有问她方妙瑜睡没睡,身体现在怎么样了,以及是不是还在生气。
云畔下楼时打好的腹稿全没派上用场,只好接过那袋药:“下雨了,我上去帮你拿把伞吧。”
“不用,”周唯璨摆摆手,“挺晚了,你早点睡吧。”
橘黄色的灯光攀上他肩膀,把他牛仔外套上两颗银色纽扣照得闪闪发光。
原来是这件外套。
雨不知道会不会越下越大,想到他还要穿过学校,再穿过马路,才能回颂南,云畔试图坚持:“我回去很快的,你在这里等一下。”
不再浪费时间,语毕,她立即转身,匆忙返程。
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握住手腕。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然而那只手实在太过冰冷,很难忽视。寒气甚至把她冻得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就在云畔僵住的瞬间,那只手即刻收回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他手指上有残余的,类似汽油的味道,指尖正往下啪嗒啪嗒滴着水。
云畔垂眸,看着那些水滴砸到地面上,破碎之后,被掩埋。
“跑什么,”周唯璨在她面前站定,灯光照出他烟青色的眼角,口吻懒怠,“我从后门翻墙过来的,就几步路,不用打伞。”
云畔于是点头:“那我回去了。”
对方也点头,没有任何类似“再见”或“晚安”的道别语,很干脆地转身,跑进蒙蒙雨幕里。
他的背影浸泡在雨水里,也浸泡在她的目光里,忽远忽近。
云畔不受控制地往前跟了几步,喃喃道,“下雨了,墙根可能很滑。小心。”
而周唯璨步履未停,甚至速度更快了些,一路跑到教学楼拐角,转眼没了踪影。
她的声音很轻,被雨声和风声吞没。她知道他听不见。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云畔仍旧站在原地,任由雨点打湿发梢和衣领。
那片银杏叶已经枯萎,灿烂不再。
寿命比她想象中还要短暂。
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黑乎乎的,方妙瑜把她很喜欢的一款香薰蜡烛点上了,放在桌面上照明。她还维持着云畔出门之前的那个姿势,望着虚无空气发呆。
云畔把裹着潮气的那袋感冒药放在她的桌面上,她这才回神,一边拿药一边说:“外面下雨啦?你没淋湿吧?”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他带伞了吗?”
云畔摇摇头,“他说是翻墙过来的,回去很近。”
方妙瑜似乎愣住了,好半天才想起去找手机,低着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少顷,大概是没等来回复,便打开了手边湿淋淋的塑料袋。
里头装着两盒绿色包装的感冒药,以及一盒退烧药。方妙瑜把那三盒药并排放在桌面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云畔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开口劝了一句:“别生气了。我看他的样子还是挺关心你的。”
“嗯,我知道的。”方妙瑜单手撑着下巴,眼睛弯成了月牙,“再说,哪次吵架不是我先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