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成为港口Mafia奇谈而努力》温柔地燃烧

15、我来啦我来找你中也

　　我附身了青花鱼君。

　　幽灵附身他人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教导，就像刚出生的婴孩会哇哇大哭，自然学会如何呼吸。

　　至于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其他人，怎么说呢？毕竟我要去救中也，作为异世界的同位体，他怎样都要承担那么一点点责任吧？

　　啊啊，青花鱼君也真是倒霉啊。

　　我本来没想找他的，是他自己非要在日黑风高的夜晚偷跑来前公司顶层，笑眯眯握着国木田君从不离身的笔记本，扯着我问跳楼自杀的感想。

　　他像个兢兢业业回访用户体验的客服小姐，询问我有什么改进跳楼自杀的优化方式，例如濒死快感、清理现场之类的……是我很感兴趣的话题，如果不是他想从我嘴里套出毛绒君的消息就更好了。

　　我可是站队暧昧的混沌中立势力，在与他们交流前，可怜弱小的失忆幽灵君在本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毛绒君，就算我知晓他目的不纯、满怀恶意，在毛绒君的刻意接触、不动声色的心理暗示与洗脑下，「幽灵君」不该是毫无影响的。

　　不过，送上门来的身体，借用一下，也无所谓的吧？

　　我总不能去找帽子君，从我遥遥看清中原中也的第一眼，便能轻易得出结论－－他损毁了。

　　他在黑夜里如难以分辨形态而张牙舞爪的凶兽，是写进童话书都会吓哭孩童的可怖怪物，那副名为「中原中也」可以正常在世间活动的人类身份，随着躯体的消亡而消失殆尽。

　　哪怕作为无家可归的鬼魂也勉勉强强，比地敷灵更为可悲，用这样狰狞难堪的姿态却蜷缩在路灯的阴影中，下意识不断地寻找归途。

　　我附在青花鱼君身上，孤零零站在墙沿边，任由狂风吹打这幅无法感受凉意的躯壳。

　　他只在深夜时分出没，比起我更为虚弱。
　　很无趣的场景，看那丑陋血腥的身影不停地凑近每一个走过那片昏暗灯光的行人，随后慢悠悠被黑暗淹没。

　　没有跌宕起伏的场景，中也也没有化作恶鬼去恐吓或是杀害哪个普通人，他只是在我眼底一遍遍重复不会有结果的尝试。

　　族群遗落在外的头狼，却仿佛被雨淋湿的幼小狗崽，锲而不舍寻求一个不知所谓的目标，比我无聊时写正字还要没有意义。

　　我只是闲暇时间看了他一段时间，月亮与太阳在这期间悄无声息地切换，第一缕晨曦照耀在大地上时，中也的身影随之彻底消失不见。

　　胸膛里最后一丝氧气也被抽空，我是被系了死结、捆绑在顶楼的氢气球，最终只能选择慢慢落在冰凉的地面。

　　一团烂泥般的垃圾，该如何触碰他？

　　连自身存在的意义都无法寻觅，却大言不惭计划如何「拯救」他人……分明只能无力地隔空遥望他的黑影而已。

　　可那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唯有这一点格外鲜明。

　　我对中原中也究竟拥有怎样的感情呢？我们算搭档或是上下级吗？算得上同伴或是友人吗？

　　似乎哪个形容词都不足以套用在我们身上，比起任何褒义的关系，冷淡和仇恨似乎更适用我们。
　　我们的关系哪有亲密到需要我用「唯一」来形容他呢？

　　要说我还残留下什么浓烈的情绪，可太难为一个魂体了，初见时，青花鱼君没怎样用心掩饰他的漠然，我想他应当是所有人里最先看透我的存在。

　　远比江户乱步更为敏锐看透人心的人，比他人更加了解自己。

　　「你知道你很像森先生吗？」
　　我偶然与他对视，那双鸯色的眼眸里传递来鲜明的话语，不同世界同为‘太宰’的存在，在那一刻瞬息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就算我们都能明白，于首领之位上的森欧外，选择牺牲织田作的做法获取更高利益，是所有选择里最正确高效的做法。

　　如果这台无形天秤里的砝码不是织田作之助，而是任何其他不相关的人，「太宰治」都不会因此有其他看法。

　　我们本质是虚假冷漠的，可我最终为了从不笼罩于自己身上的空泛温暖，成为了森先生一样的人，做了和他同样的选择。

　　啊，怎么说呢？
　　不愧是森先生，我是他教出来的，像他也没有办法啊，青花鱼君因此对我怀有偏见的话……我岂不是太无辜了？

　　“展翅飞翔于……那样蔚蓝的……天空……”
　　心情颇好地哼着不成曲调的歌，我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好整以暇地立在那团黑影面前。

　　年久失修的路灯黄光并不明艳，手臂上的绷带被晕染出昏暗的黄色调。

　　我有些犹豫，先前在森先生身上尝试时，「人间失格」不那么管用，我也没什么把握用青花鱼君的身体会不会好一些。

　　思考的短暂时间里，他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黑红交杂的能量体颤颤巍巍伸出触须般的东西，一如他往日每夜做了无数次的动作－－朝我的方向探来。

　　……没认出我啊。

　　“真是麻烦啊，中也。”
　　我抱怨着张开双臂，任由怪物般的存在遮盖住头顶的光源，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之际时，我终于确定怀抱中的「人」没有分毫重量。

　　他如此鲜明的存在于我眼前，我却仿佛在与空气相拥。

　　这样想时，眼前隐隐约约浮现了中也的身影，是人类姿态的他。

　　大片模糊不清的碎裂色块，只有他的背影是清晰的，依稀辨认得出他悬停在半空，脚下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风吹荡起他张扬的褚红发丝，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中也微微垂着眼帘，单手按住帽檐，另一只手勾住拢在肩头的围巾，利落将它扯下。

　　“这是我留给下一任首领的。”他说着，随后松开了手，红围巾随着礼帽被风携起，在重力的操纵下稳稳落在岸边的人手中。

　　我在难以辨认的图像中费力望向那边，仍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庞，但我笃定那大约就是广津老爷子。

　　敌人或友方变为更无意义和模糊不清的背景，只有中原中也的存在突兀得如同墨宝里的点睛之笔。

　　“没有身为首领躲在他人后背的说法。”他再度开口，没有与场间任何人进行交流，那么自然是老爷子在询问。

　　“红叶大姐回来了吗？”

　　“……尚未。”

　　“她会回来的。”

　　港口mafia的新任首领露出一丝平淡的笑容来：“我的葬礼，她一定会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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