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树》玫瑰饼和蒸蛋糕

23、银杏树03

　　晏夫想给自己弄一个人类身份，为了什么呢？主要是为了能有口饭吃！

　　人和妖之间区别太大了，这种不同不仅表现在心理上，在生理上更是先天就不一样。

　　一棵树靠什么活着呢？无非就是阳光空气和水。那一个人，一个还没办法辟谷又每天消耗极大的人想要活着，甚至还要修炼，靠得不就是大量的资源和灵气嘛，而这些，晏夫现在都没有。

　　至于宿尧这只孤家寡人的妖，更是既没房子又没钱，好不容易化了形，也只能去妖怪管理协会接任务换取修炼物资，忙活了近一个月，他得到的也不过就是两坛酒。

　　可晏夫是个人，还是个一天三顿都要进食，不吃就会倒地的‘弱男子’，所以作为一只需要养家糊口的妖，他现在也迫切需要赚钱！

　　原本晏夫只需把逢生鞭里的灵力吸收一半就能筑基了，可不知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那些灵力要么呆在鞭子里根本就不出来，要么被宿尧强行吸引出来后就直接四散到空气里，对晏夫这个前主人就是直接无视，毫无情义可言。

　　筑不了基，他就打不开灼濯戒，打不开灼濯戒，他就拿不到修炼资源！末法时代，就靠他们这一穷二白的一人一妖折腾，怕是不用等百年，晏夫就直接饿死了，那宿尧这只结下共生契约的树妖肯定也活不成。当然，灼濯戒的事情晏夫并没有告诉宿尧，这既是防备，也是他为自己最后留下的退路。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以后，他在宿尧身上吃过的亏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所以对讨不回灵力这件事表现得倒是无比淡定。莫玄门上万年的功法在这只妖身上都能遭遇滑铁卢，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要不，找槐树长老帮忙？”

　　答应的事情却没做到，宿尧有点心虚的提议道。

　　主要是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有些事情他也不好做的太过分，要是真把人家逼急了万一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自己不活了，那他自己不也活不成吗？

　　况且这普通人类的寿命和他们妖族不能比，像他少说能活个几千年，而人类如果不修炼，甚至连百年都活不过！

　　他倒是不担心晏夫的修炼资质，只看他自己得到的这些灵力就知道他当初的实力有多强，可现实就是他们要灵气灵气没有，要资源资源奇缺，现在别说修炼了，单单是要解决晏夫的一日三餐问题，宿尧就差点儿把自己的头都抓破了。

　　找槐树长老确实是无奈之举，身为一个人类却要找一只妖办人类身份证，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这事儿很讽刺。厚着脸皮让阿土给长老带了信，宿尧蹲在正在打坐的晏夫旁边，极其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清新的草木香气从身侧缓缓飘散过来，晏夫闭着双眼，听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叹气声，坚毅的嘴角微动，并未表示反对，只是他并不愿意坐以待毙，总不能因为没有身份证明他就不吃饭，然后把自己饿死吧？

　　“你去问一问那棵树，它所求为何。”

　　“啊？你说谁？哪棵树？”

　　晏夫睁开眼，冷翡翠色的瞳孔里瞬间倒映着树妖天真的眉眼，他嘴角扬起，笑容挂上了脸。

　　“我看那棵银杏树在寺里地位颇高，我......们要不要帮帮它？”

　　说道‘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明显停顿了一下，说完他就看着宿尧，明显是在等他做决定。

　　面前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很容易就让人信服的脸，剑眉星目，鼻子高挺，而且他目光清正，看上去就自带几分神秘气质，当个高人也不是不行！

　　树妖微凉的白皙手掌突然摸上了他的脸，晏夫心中一跳，力持镇定：“如何？”

　　宿尧仔仔细细的描绘着他的五官，对他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不置可否。

　　“我为什么要帮它？凭什么？”

　　他可没有那么大肚量，和那棵歪脖子树掐了无数回架，要不是那群秃驴次次都跑出来护短，他早就能把它劈了！

　　晏夫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任性的妖怪强行讲道理，因为他们脑子有缺，哪里会听得懂。

　　宿尧突然拽着他脸颊往外扯，气哼哼的说道：“不准在心里骂我！”

　　自从两个人结了契，在对方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互相都能模糊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当然，一般都是晏夫频繁被动接收到他的情绪，这还是第一次他反过来感觉到晏夫的情绪，这让他既有点儿生气，又感觉有点儿新奇。

　　这就像背着说人坏话，然后被逮了个正着，晏夫移开眼，略有点儿尴尬，也再顾不上那只树妖的手一直在他脸上乱摸。

　　一墙之隔的觉民寺里，编号130899一直在嘤嘤，其实就是假哭，免得那老和尚一直对着他念经。

　　银杏树实际上是一种颇具观赏性的树种，每到秋日，黄叶纷飞，极其美丽。再加上觉明寺是千年古刹，每年秋季都有大批信徒和游客来寺里看它。

　　编号130899虽然修炼的资质很虐，但它却是C市最著名的名胜，至少来C市如果没来看过这棵‘千年银杏’那基本就算白来了。

　　现在是夏季，照往年银杏树肯定是满树青翠，可今年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它的叶子基本上少了三分之二。

　　如若不是树冠顶部枝叶还算丰茂，看上去，它就全秃了，甚至这种掉叶子的情况随着天气越发炎热就越厉害，时至今日，它树冠上的叶子基本上是所剩无几了，要不它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听信那个人类小女孩的话去找后院那棵杂苗帮忙！哼，它不要面子的吗！

　　刚好就那么凑巧，一人一妖翻墙进来的时候，编号130899刚刚痛失它最后一片叶子，整棵树形销骨立，说不出的凄凉。

　　宿尧挂在墙头上，突然就不忍心下去了。他默默摸了一把自己人形时发量惊人的头发，心里安心下来，侧过头又认真观察晏夫的头顶，发现他发丝浓密，颜色乌黑，才彻底放下了心。太好了，至少短期内，他是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叶子了！

　　虽然早就发现了他们两个，但编号130899沉浸于自己秃顶这件惨绝人寰的事情，并没有理会他们。
　　想找他们帮忙的时候它的叶子还剩点儿，现在都掉光了，找他们还有什么用呢？

　　可宿尧并不是棵体贴的树，他不仅没有生出一点同情心，甚至还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你不应该叫悟杏，该改个名字，就叫空杏！空空如也，啥都不剩！”

　　这话一出，气得编号130899整棵树，唔，整个树干都在发抖。“啊啊啊，臭杂苗，你来干什么？”

　　腰上突然被晏夫轻捏了一下，宿尧浑身颤栗，嘴里得罪人的话缓了缓，幸好没说出口，因为下一秒，他和晏夫还没从墙上下来，空能方丈就凭空出现在了他们俩下面。

　　老和尚脸上的神情还算和气，但目光却并没有温度。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不请自来，可是对我觉明寺有何不满？”

　　一人一妖默契地对视一眼，均摇头，晏夫拉着宿尧从墙上跳下来，识趣地开口解释。

　　“大师误会了，我们急着来为悟杏诊病，来得有点儿匆忙。”

　　宿尧看天看地，基本不和老和尚对视，他小时候被空能方丈抓住过几回，最怕他一言不合就开始念经。这一点，他和悟杏这对冤家倒是出奇的一致。

　　如果空能方丈是悟杏的家长，那么宿尧这棵榆钱树对于他来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天赋高、肯努力，长在那么个犄角旮旯，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血脉，甚至连个看顾的人或者妖都没有，人家就能在短短几十年间修炼出人形，实力甚至远超一些上千年的大妖怪。再一对比自家这棵长了八百多年的银杏树，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空能方丈并没有揪着不放，虽然这解释一听就知道是谎话，但他并不介意。他的视线略过宿尧，直接看向了刚刚开口说话的晏夫。那个小姑娘天生慧眼，说这人可以救悟杏，当不是假话。

　　“你可知它为何落叶？”

　　树根所在的位置是整个觉民寺灵气最足的地方，他也暗中探过树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就算上次取水晏夫吸取了一部分它根须处的灵气，但近几日灵气复苏，甚至变得比往日还要丰厚，为什么悟杏却日渐虚弱呢？空能方丈心里十分焦灼，面上却不露半分。

　　晏夫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他提步往那棵银杏树走去，吓得它哭声一下就停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先轻触树干，又蹲下来把手掌贴地，下一秒，就见那手掌与泥土中间冒出一层朦胧的绿光，不过须臾，那光就灭了，晏夫站了起来，神情难辨。

　　宿尧也很好奇，忍不住先开口问他：“怎么了？”

　　略有深意的看一眼神情慈和的空能方丈，晏夫拍拍手上沾到的泥土，指着旁边的院墙问方丈：“隔壁那口井最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空能方丈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一刹那变色，电闪火光之间，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井水甜到发苦，寺里发了告示，暂停止取水。”

　　晏夫走回宿尧身边，冷笑道：“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出家人做了孽，欠了因果，总归也是要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