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冠》困困的小玫瑰

7、第 7 章

　　考虑凤涟琛的年纪，受封典礼并没有大办。饶是如此，前后也折腾了半日，直到太阳西斜才能卸下礼服略做休息。
　　受封典礼开始后黑河公爵就没有在寸步不离地守着凤涟琛了，取而代之的是凤熙功指过来的一名礼仪官和两名侍从。等典礼结束，侍从引着凤涟琛去偏殿休息，又有几个年纪三十岁上下的沉稳女官鱼贯而入，为他更衣梳洗。
　　拆了压死人的玉冠，凤涟琛才刚喘了口气儿就被热乎乎的手巾蒙在脸上。女官手脚轻快地替他擦脸，凤涟琛干脆扯过巾子整个敷在脸上，向后瘫靠在椅背，享受毛孔都张开的舒适。
　　“累了？”凤熙功不知何时悄声进来，挥手打断了下人的请安。
　　凤涟琛正晕乎乎在睡过去的边缘，被声音一惊，一头从椅子上栽下来。凤熙功眼疾手快地捞住人，心惊肉跳地放在地上。见确实没磕到，一时心头火气，将人用胳膊夹住就扬手狠狠揍了几下。
　　凤涟琛先是一惊，而后又被后面传来的钝痛打懵了，竟全都忘记什么尊卑什么父子，张牙舞爪地在凤熙功手下扑腾起来。
　　“臭爹，一见面就打我？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父子之间剑拔弩张，屋子里的下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皇上息怒！”
　　凤熙功冷静下来，仍觉心跳的厉害。两手钳住仍在扑腾的儿子，好气又好笑地道：“行了行了，像什么样子！就这臭脾气，不是我儿子又能是谁的。”
　　凤涟琛不扑腾了，可对着凤熙功仍旧横眉冷对。凤熙功自知理亏，挥手打发下人出去，却还是拉不下脸面哄儿子。干咳了一声，拎过差人带过来的食盒。打开，里头是黑河常见的奶酥和王都正时兴的花饼。
　　“小孩子顶不住饿，趁着开席前先吃点。”
　　凤涟琛默不作声地接了，捻起花饼嚼了两口，放在一边。
　　“开席可要分男女？”他问。
　　凤涟琛低着头，小孩的身子骨还纤弱的厉害，方才一番折腾里衣也乱糟糟的，衬托的他小小一团极是可怜。凤熙功猜出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心里却还不太敢确认。毕竟，毕竟还是个五岁的小孩。
　　想了想，凤熙功将大手落在儿子头上，说：“你母后身子不好，还在行宫休养。”
　　“那是不设女席了？”凤涟琛紧追不放。
　　凤熙功摇头：“不是，只是分东西两席。宗室有些孩子到了婚配年纪，此次也好看看各家贵女资质如何。”
　　其实主要是两个私生女快到了出嫁的年纪。她们身份尴尬，但凤熙功为人一向自傲，这两个女孩既然带着他的血脉，自然不肯将其低嫁。只是上一任冰蛮乃是女皇当政，对外领土扩张，对内却更多倚靠大贵族的支持。如今凤熙功在位多年，虽然已努力约束大贵族的势力膨胀，但仍旧不到高枕无忧之时。所以，哪怕是皇帝的私生女，想要真正嫁入大贵族家中也强求不来。凤熙功无奈之下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期盼着若少男少女能看对眼，那么阻力自然减少很多。
　　宫宴时众人依次序入席，凤熙功牵着凤涟琛最后入席，算是补偿了受封时亚人慕带给他的委屈。在凤熙功的鼓励下，凤涟琛甚至彩衣娱亲，装作被忽悠着尝了一口这边的酒。
　　“男子汉早晚要学会喝酒的，不喝酒怎么和人应酬呢。”他如是说。
　　凤涟琛被辣的皱起小脸，吐着舌头斯哈两声，在众人的笑声中撂下酒杯高呼“好爽”。他兴致勃勃，开动百分之百的脑力去记住这些贵族的长相和名字。
　　想想吧，若这些势力结成一张大网，就连王室也不敢掠起锋芒。若有朝一日凤涟琛站在这张大网的中心，能让这张网真正为他所用，亚人慕之流不足为惧。
　　不过热闹之中也藏着几处冷清之地。凤涟琛被宴会的热烈的气氛烘的两颊通红。晕陶陶地请示了凤熙功之后就去外头躲懒。瞅着四下无人，亚人慕贼溜溜地溜过来，弯腰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别高兴的太早！生下你的那个老女人半点用处没有。不然珍珠平原怎的还在风博南手里。”
　　凤涟琛嗤笑，才刚被落了面子，这女人又急着上来讨打，还真是不长记性。他又不是真的五岁孩子，亚人慕的几句酸言攻击力为零。凤涟琛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说：“她只要活在王后的位置上就够了。”
　　一句话足以让亚人慕脸色铁青。别看表面风光，但亚人慕也是有苦自知。虽然她在一众情妇中最为得宠，但这份宠爱已经被用来抵御朝中其他贵族势力和大山部族的敌意。冈仁一部和她一样，看似高高在上，实则烈火烹油。可是董明姝则不同。她生来什么都有：霸主国的公主，生来锦衣玉食，受人追捧呵护。即使如今在冰蛮如此落魄之时，她也能仗着母国和儿子牢牢占据王后之位。
　　可自己呢？亚人慕恶毒地想。我又有什么？一个中等部族之女，凭着皇帝的宠爱过日子。往前一步的路被老女人堵死，可向后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她的手不禁交握在小腹前，好似握住唯一的希望。然而凤涟琛只冷冷朝她微凸的小腹一瞥，那神情和随意看一眼路边不值钱的野草并无分别。
　　“无论您所指望的是什么，头戴凤冠的人始终是我母后。”
　　说罢，凤涟琛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