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沙地鸵鸟

36、第 36 章

　　两年后，岐黄坞。

　　“咴——”药园里一匹四蹄雪白的马儿正在里面撒泼打滚撒欢。

　　两个小药童看到被它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百草园，脸都吓白了，“师、师兄，这是第几回了？”

　　“约、约莫是第十回了吧。”

　　几年前好不容易把这畜生送回西月山庄，谁知两年前师傅又把它带回来了。这回它更是轻车熟路，哪个园子的草药名贵就糟蹋哪个园子，仗着有人撑腰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那个西月公子可真是，师傅给他治好了病，不给银子就算了，还留这么个祸害在咱们岐黄坞。再折腾下去，咱们这地方就快被它拆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动人的声音，“你们说岐黄坞要被谁拆了？”

　　听得那人的声音，僰衡一声嘶鸣翻身打了个滚立刻跳了起来，马蹄一扬径直从两个小童头顶越过，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两个小童闻声望去，只见一人红衣如火，站在海棠树下，僰衡跑过去不断用马脖子蹭她的脸。

　　“啊！师傅——”看到那人，其中一个小童立刻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喊，“师傅，她活了！”

　　另一个小童跑得慢些，半路被阿蛮给截住了，阿蛮笑了笑，“我又不吃人，你们跑什么？”

　　那小童抬眼看着她，“你、你、你活了？”

　　师傅带她回来的时候明明连脉搏都没了，睡了两年，居然活了，师傅果然是妙手回春，神医再世。

　　阿蛮原地转了两圈，“是啊，我活了。”她微微一笑，“我问你，除了我，这里还有没有别的病人？”

　　小童挠挠头，“别的病人？没有啊，医治你一个人就费了师傅好大的心血呢。”

　　“西月公子呢？他去哪里了？”

　　小童答道：“他的伤一年前就好了，好了之后就回画安了。”

　　阿蛮垂下眼眸，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以前他说过，如果自己再离开，他就真的不要她了。

　　“哦，对了，西月山庄好像要办喜事，几日前师傅收到了喜帖，让我们都跟着去呢？”

　　“喜事？谁的喜事？”

　　“就是你口中的西月公子啊！”

　　此话一出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落下，阿蛮再顾不得其它立刻翻身上了马，“替我转告穆前辈，我现在赶着去抢亲，她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我以后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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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日夜不停地快马加鞭赶了五日路程，刚到画安郡僰衡就不行了，立刻躺在地上装死，任凭阿蛮如何威逼利诱，除了喘气它是死活不肯起来，这次就是阿蛮也拿它束手无策。

　　阿蛮没了办法只好自己先去客栈，可一进门立刻就被人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头上盖着块布，红彤彤的灼人眼。

　　她似乎被人点了穴道，半点也不能动，但约莫感觉得出来，自己好像坐在床上，门外隐约一阵响动，片刻过后，有人朗笑道：“哎呀，这床上放在好大一个宝贝！”

　　阿蛮一听，竟南越无双的声音，她心里想着自己莫不是又被他掳劫了，若真是如此，小白同别人成了婚就当真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了，她心里一急差点又用上了那逆行经脉的解穴手法。

　　就在她准备运功时，有人快她一步，往她肩上轻轻一点，解开了她的穴道。

　　阿蛮一把掀开盖头，发现眼前一红一黑站着两个人，立刻傻了眼，“小、小、小……”

　　西月裴穿着一身喜服把她吓得够呛，再看着旁边的南玉无双，“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蛮再看四周，这囍字门上窗户上贴了一屋，高台上红烛照耀，床上铺着鸳鸯织锦，脑子突然就懵了。

　　此时她一身凤冠霞帔，头上难得梳了发髻，凤冠上的金色珠玉垂落下来，当真是红裳映月明艳生花，南玉无双盯着她瞧个不停，西月裴长袖一挥，那张宽大的红盖头又稳稳当当地落到了阿蛮头上，不过这次她可老实了，不敢再自己取下来。

　　阿蛮听西月裴道：“你若是来吃酒的，便到前厅去。”

　　南玉无双拿了个盘里果子跳到窗户上，挑衅道：“小爷若是来寻事的呢？”

　　西月裴朝门外朗声道：“阿楚，给穆云起传个口信，边境扣下南越的那些战马让他不用还了。”

　　门外声音带笑，回道：“知道了，公子，我这就飞鸽传书去秭归。”

　　南玉无双一听，立刻跳下来，“喂，西月裴，你到底要不要脸！”

　　西月裴轻笑一声：“在阁下面前，面皮这种东西大抵不怎么值钱。”

　　南玉无双按了按怀中的金箔契约书，“好啊，你倒是挺嚣张的。别忘了，小爷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当初你可是把蛮儿抵给了小爷，更何况她还件东西在我手上，你这喜事办不办得成，还得小爷说了算！”

　　阿蛮一听正要上前，却被西月裴一把拉住，让她乖乖退到身后，他淡然道：“做买卖自然讲究公平，可阿蛮在下绝不想让，不过在下绝不会让你亏本。”

　　南玉无双挑眉一笑，转了转手中的玉笛，“哦，却不知有什么东西，比蛮儿更加贵重？”

　　西月裴转到一旁的书架上，从格子间取出了个木盒走到南玉无双面前，他将声音放得极低：“不知南越的国玺凤凰骨有没有这个价值？”

　　闻言，南玉无双心中大惊，立刻打开木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火红的石骨，骨上雕刻着凤凰图腾，“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西月裴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南玉无双却已明白过来，“是夸多刹罗交给你的。”

　　其实，南越的国玺从未消失，一直被夸多刹罗秘密藏着，当年白枳的死与黑白两巫都有关系，王后是直接的行凶者，而黑巫为了自己的利益，没人肯帮白枳说话，就算刹罗想救她也是孤立无援，所以他恨透了这两个部族，不想把江山交给任何一方。这么多年，他任由两族内斗，就是想看到他们两败俱伤的下场。

　　“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当时，你是如何断定人并不在无间楼的。”

　　西月裴摇摇头，“一开始，我也不知，是楚荆。”当时密林一战，楚荆本是处于弱势眼看就要被廉召击败时，顾雪衣突然赶来，二人联手制住了廉召。后来，楚荆冒充廉召，从素婉的口中套出了藏人的真正地点，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安排部署。

　　可是有一个人能帮他，在南越可以随意调动兵力的，除了夸多刹罗他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据西月裴的了解，这个人看似不问政事，实际是什么都清楚。

　　很早以前，他便察觉到了阿蛮的身世，只是一直无法确定，秘见夸多刹罗他也是在赌，赌白枳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所幸的是，他赌赢了。

　　柳怀英从巫圣的府中救出了西月珩，同时把藏有凤凰骨的画轴交给了他，这位南越国主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赎罪吧。

　　“算了，小爷斗不过你”，南玉无双从怀中取出那张金箔，“这是我南玉家的婚书，现在还给你，我们之间两清。”

　　西月裴接过金箔，笑道：“承让。”

　　离开之前，南玉无双朝阿蛮的方向望去，无比感慨道：“强扭的瓜，半点也不甜，哎，这世上最难偷的果然是人心呐。”

　　话音一落，他跳出窗户，立刻没了踪迹。

　　屋里没了外人，阿蛮这才知道紧张，闷了半天，哆哆嗦嗦地开口：“他、他走啦。”

　　“不然呢，你还想留他下来做些什么不成？”西月裴语气虽不严厉，却听得阿蛮心惊肉跳。
　　“没、没有。”阿蛮绞着手指，又不敢揭盖头，又不敢开口说话。

　　沉默了好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小白，原来……原来你要娶的人是……是我啊。”

　　西月裴动手掀开红色的盖头，见她低垂着眼，有些羞赧，“你以为我要娶谁，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

　　听他如此说，阿蛮心中一慌，赶紧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是我不好，我总惹你生气，我……我怕你会真的不要我。”

　　西月裴微微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坐到桌前，“一年前醒来时看着你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你以为我是什么感受？”

　　一想到阿蛮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西月裴日夜不分地守在她床前，那时他也是刚刚拔了毒，身子虚弱得厉害，却还要如此折磨自己，穆羽好不容易把他救活，实在看不下去他如此折腾，才让楚荆将他强行带回了西月山庄，并承诺他一年后一定将人完好无损地给他送回来。

　　“对不起，小白，我再也不让你伤心了。”

　　西月裴却不信她，“你每次都这样说，可有哪一次真正做到了。现在想来，你说倾慕我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年纪小说的戏言罢了。”

　　阿蛮立刻急了，“我没有，我是真心的，那些都不是戏言，你相信我。”

　　西月裴看着她的眼睛，“我如何信你？”

　　阿蛮羞道：“我、我都跟你拜天地了，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这可说不准。”

　　阿蛮皱着眉道，“那你要如何？”

　　西月裴展臂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畔低低活了句话，阿蛮立刻羞红了脸。

　　“如何？你答不答应？”

　　方才他说得那些话，让阿蛮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不过她还是抖着手去解他的腰带，“我、我答应你就是。”

　　西月裴身形一转，拦着阿蛮双双倒入锦被，那夜堆雪园里一晚上都听到有人在求饶，可众人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没一个人敢去闹洞房。

　　楚荆一个人拿着酒罐子在屋顶上看月亮，西月珩抬头一笑，对他说了句：“阿楚，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要看开些。”

　　楚荆翻身落到西月珩面前，行了个礼，然后笑道：“我早看开了，只希望他们二人白首不离，永结同心。”

　　西月珩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突然想起另一个孩子，“阿召他……哎，是我没教好,让他走错了路。”

　　楚荆仰头喝了一口酒，“终归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当日，顾雪衣砍断了廉召一条手臂，楚荆终究没舍得下杀手，即便如此，他的一生也毁了。
　　“阿楚，走吧，福伯一个人在前厅恐怕招呼不过来，咱们得去帮帮忙。”

　　楚荆最后朝堆雪园望了一眼，露出个释然的笑。那一夜西月山庄的海棠花都开了，庄子一派喜庆，笑声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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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也在不紧不慢的更新中完结了，收藏了NPC那篇的小可爱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本咕咕精正在大修，全力申签中，如果申签通过保证日更哈，那么咱们江湖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