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情回来过》枫叶流丹

45、婚姻3

　　傅以宁办事一向有效率，两天过后，傅以宁和龙芷澜便一起去了傅世。

　　傅以宁为人低调，公司里并没有设专用电梯。不过从这天起，公司大楼的三号备用电梯启用，作为总裁和总裁夫人的专属电梯。
　　刚出了电梯间，龙芷澜便看见恭候在门口的尉迟。他一身整洁的蓝灰西装配着白衬衣，身材笔挺，笑容恰到好处地殷勤清爽：“傅总，夫人的办公室已经整理好了，请随我这边来。”
　　说着，他便两人引到办公室，推开大门退了出去。
　　龙芷澜走进去四下看看，回过头疑惑地说：“这不是你的办公室吗？”
　　傅以宁点了点头：“整层楼这间采光最好，我搬到对面的办公室。”
　　龙芷澜扬眉点了点头，当仁不让坐到办工桌后傅以宁那张专属的黑色真皮转椅上。转了一圈，面朝玻璃墙边沐着晨光的傅以宁笑着说：“这样不大合适吧。”
　　傅以宁的身影被逆光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很修长很悦目也很从容，“没什么不合适，九点钟你和我一起参加公司的董事会。”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也很动听，龙芷澜愉悦地勾起唇角，湖水般的眼睛凝视着傅以宁：“傅总准备给我安排个什么职务？”

　　这天是她第一次来公司正式上班，穿着身浅绿色的软呢夹克，配同色系马甲和短裙，下面是一双齐膝丝绒长靴，一点不像职业女性，迎着阳光素着的一张脸，笑盈盈看着他，模样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简直清新如朝露。可以想象这张脸出现在董事会，杀伤值有多么巨大。
　　傅以宁说：“我已经联系好律师，将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让给你，这样你会成为傅世第三大股东，名正言顺进董事局参与公司的决策。至于具体负责什么工作，这几天我会让尉迟带着你各部门转转了解一下情况，想做什么你自己决定。”
　　她脸上笑容倒凝住了，顿了一会儿，吸一口气，说：“傅以宁，你可真大方……不过这样可真没劲的！没有一点挑战性。”
　　“那么你要怎样？”傅以宁问。
　　“给孩子糖果太容易，糖果就不甜了，”龙芷澜拍拍手下座椅的扶手，转了一圈说：“我要怎样可说不准……不过肯定要先击败你，名正言顺坐上这个位置。”
　　傅以宁不禁失笑：“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龙芷澜觉得他这一刻笑得格外好看也格外桀骜，仿佛那个外表宁静、内心自负而骁勇的傅以宁有一瞬间复活了。
　　她心中不禁异样一动，甚至有些久违的接吻的冲动。

　　可惜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了。
　　傅以宁说：“走吧。”
　　他转身却被龙芷澜拖住了手。

　　* * *

　　会议室内，已经隐约得到消息的董事们窃窃私语互通消息，众人见少有列席董事会的梅康静这次居然也参加了，不禁更加揣测有重大事情发生。
　　梅康静在傅世地位超然，他本身是成功的企业家和前商会会长，又与傅以宁关系匪浅，虽然在傅世股份不少但很少参与公司事务，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列席董事会。

　　消息灵通的股东申屠向他打听：“梅会长好久不见，您也听说了吧？傅主席今天会带新人入局。”
　　“谁啊？”旁边有人凑过来好奇地问。
　　申屠神秘一笑：“傅主席的新婚夫人去年婚礼上见过吧？归国女画家，可是位大名鼎鼎的美人。”
　　那人惊讶道：“他夫人不是搞艺术的吗？怎么也往公司挤？还一下子就进了董事局。”
　　“怎么不能进？大成律所那边传出的消息，傅主席要把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转到夫人名下。厉害吧？他这夫人可风雅逸事多的很，刚回国那会儿据说还是江氏的……哦，不说了不说了，傅总这才新婚一年吧？这一转就是过百亿身家，这手笔可大的很啦。”
　　众人闻言纷纷感叹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一番。
　　梅康静轻轻咳了一声，众人见状噤声。

　　正在这时，门开了，进来的只有傅以宁一人。
　　会场顿时安静，傅以宁见梅康静微微点头示意。
　　梅康静缓声笑道：“以宁，听说今儿弟妹也来公司了，怎么没看见人？”
　　傅以宁在公司里有人喊董事长、有人喊主席，不过他年纪轻，又没什么架子，也有很多人简称傅总。可像梅康静这样在正式场合喊“以宁”的却是绝无仅有。
　　傅以宁毫不介意，单手解开西装坐到主席位上，随意地笑笑说：“不忙，她初来乍到，还在熟悉环境，以后再向诸位多多学习。”

　　公司的第二大股东申屠是个精廋黝黑的中年人，老成圆滑，为人精明，闻言呵呵笑道：“这说哪里话？傅夫人有傅主席这样的名师开小灶，哪还需要向别人学习？不过傅主席也太爱妻楷模了，夫人来公司直接来就是，我怎么听说还有股权变更？也不知是不是谣言？”
　　傅以宁淡然一笑，“不是谣传，我确实拟将名下三成股份转让给她，今天开会就是将这件事正式告知诸位。”
　　申屠“哦”了一声，微微皱眉道：“本来傅总的家务事我们也不该置喙，只是这样大规模的股权流动传到股市上恐怕会引起波动，咱们董事局要对全体股东负责，尤其是傅总这样的大股东，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揣测和动荡。”
　　这时，梅康静不紧不慢开口说：“申董你也是太过虑了，就算转让百分之三十股权，傅总依然是傅世第一控股人，拥有绝对的控股权和管理权，股民又有何可担心？就像你说的，这是家务事，掀不起风浪，即便股市有波动也属于正常调整与傅总家事无关。”
　　周围的股东也纷纷附和。
　　申屠哈哈笑道：“那是那是，傅总伉俪情深，股份在谁手上还不一样？难不成傅夫人还会拿了股份与旁人联合？是我多虑了。对了早就听说傅夫人是名震画坛的大才女，我托大喊一声弟妹，傅总还是早些将弟妹给我们引见引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众人哈哈大笑。
　　傅以宁微微笑笑不答，翻开文件，引入下一个正题。

　　* * *

　　另一边，龙芷澜的办公室。
　　尉迟将去年的财务报表和各部门基础资料都拿过来给龙芷澜过目。一大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快有两尺高。尉迟恭谨地问：“您看还需要什么资料？要不我带您到各部门亲自转一转？”
　　龙芷澜双手指尖相抵说：“你去帮我倒杯咖啡吧，再拿两本杂志过来。”
　　尉迟不禁一愣，接着面不改色地颔首道：“好，您稍等。”

　　过了一会，他亲自端了咖啡拿着杂志过来。等候在门口的秘书小田立刻迎了上来伸手去接：“我来吧。怎么早上的咖啡董事长夫人不喜欢？”
　　尉迟摇了摇头，“我去吧。”
　　说着推开门亲自把咖啡端了进去。

　　尉迟小心将咖啡放在桌上，笑道：“夫人，您请。”
　　龙芷澜轻轻抿了一口，看也没看他一眼地说：“味道不错，对了，你把公司今年主要的投资企划案拿过来我看看。”
　　尉迟又是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说着，他告辞转身。
　　快走到门口时，龙芷澜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过头。
　　这一次，龙芷澜脸上带了笑，右边脸颊露出一涡浅浅的梨涡，“见过好几次了面，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记得你以前在何靳身边做事。”
　　尉迟眼里深处闪过一丝异色，“是，我之前确实在何经理身边做事，没想到您还记得。”

　　之前两次见面他都跟在何靳身边，一次在别墅堵她和江狄，一次在傅以宁的办公室内撞见，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顿了顿说：“尉迟衍，我叫尉迟衍。”
　　龙芷澜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翻看文件。
　　尉迟衍又看了她一眼安静退出办公室。

　　* * *

　　傅以宁回来看见龙芷澜面前一大堆的文件不禁有些惊讶，“这么多功课？还挺认真。”
　　龙芷澜抬起头挑挑眉：“当然，我是来公司做事的，不是来捣乱的。”
　　傅以宁心想：真不是？
　　他笑了笑问：“有没有需要问我？”
　　“暂时没有。对了，你那边怎么样？那群老家伙有没有觉得我是来后宫干政霍乱朝纲的妖女？” 龙芷澜问。
　　傅以宁点头：“有。”
　　“搞定了？”
　　“搞定了。对了，梅康静专程从A市过来，我中午要陪他吃个饭，要不要一起？”
　　龙芷澜摇头，“不去。”
　　傅以宁笑了笑：“不去就不去，晚上我们一起回去。对了，公司里的事你让尉迟安排，公司外的行程外找小邵。现在有时间先把这份文件签了，后续还有些手续要办。”
　　说着他从手里递过一份文件。
　　龙芷澜接过来打开：股权转让书。

　　室内安静下来。

　　她看了片刻把文件合上，抬起眸盯着他问：“傅以宁，这个补偿有点贵。有什么事值得你拿出一百亿安抚？”
　　傅以宁回视着她缓慢地说：“澜澜，你把后面的内容看完。”
　　龙芷澜盯了他一会，再次垂眸翻开文件，渐渐有些色变，“两人婚姻存续期内约定男方傅以宁每年年末将手中百分之三傅世股份转让给女方龙芷澜，直至婚姻关系解除……傅以宁，你到底什么意思？”说着，她目光笔直地射向他。
　　傅以宁垂眸浅浅地一笑，对上龙芷澜目光的一刹那，那双沉寂无声的眼睛忽然炯炯露光，像忽然像燃起一把压抑已久的烈焰一下便把她罩住了，“澜澜，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也有足够的理由恨我，即便你要拿整个傅世为你孩子陪葬我也没有怨言。可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还想再赌上一把！傅世是我的心血，把它送给你我舍得，但毁了它我会心疼。现在我将百分之三十股份转给你，再过七年，你将超过我拥有傅世的控股权，那时候即便我被踢出局你也该有了足够掌控傅世的能力。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依旧没有原谅我，那么，所有的一切听凭你处置。”
　　说着他眼睛里熠熠逼人的亮光一点点消逝，只留下淡到看不出来的忧伤和从容——这是个卓称不群的男人，即便一败涂地也自有他擎天独立的气度。
　　龙芷澜想失去他和他的爱情或许比失去整个傅世更损失惨重。
　　她长久地沉默着，眼中泛起一种怪异至极的神色，似乎在犹豫着某件极其为难的事，“傅以宁，我问你，如果当初我不自己从电梯上摔下来，结局会有所不同吗？”

　　傅以宁神情凝重下来，沉晦如海的眼眸深处一时间风起云涌。

　　无数次，他曾幻想过时光逆转，他幻想过能够回到那一刻，幻想过他曾在她跌落之前大声喊：“龙芷澜，停下，你赢了——”

　　他相信那是一个男孩，像龙芷澜一样骄傲而美丽，像他亲生父亲一样聪明而耀眼，像一根毒刺一样永远扎根在他的心里。
　　他将爱他如子，然后他们将再领养一个女孩，宠她如仙境的小公主。
　　他们一家人将在他打造的理想庄园里得到千疮百孔的圆满。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缓缓回答说：“不会。”
　　龙芷澜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过了片刻，摇头笑了， “所以，傅以宁，你是拿傅世买我七年！买我在这七年里忍下仇恨跟你在一起，然后再赌能用七年时间化解仇恨……傅以宁，你知道我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比所有人都骄傲。还记得当年我们住过的那条小巷吗？对面都是些廉价的按摩女，我曾问过你，有一天我会不会变得和对面那些女孩一样？”
　　……
　　当初的女孩看向对面街道。
　　那边透出粉红色的灯光，玻璃门后的女人们依旧懒洋洋地磕着瓜子等客人，高高翘起二郎腿下露出黑色的长筒袜边和一截白生生肉感十足的大腿。
　　“你说，有一天我会变成她们那样吗？”女孩问。
　　“不会，永远不会。”
　　“是吗？你看看那些女人，她们勉强自己出卖□□换口饭吃，你勉强自己出卖未来保全父母弟妹，白领们勉强自己卑躬屈膝巴结上司，妻子勉强自己温柔贤惠维持家庭稳定，总归是不能随心做人，又有什么不同？我从来不想勉强自己取悦任何人，这样是不是很自私？这样，是不是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
　　傅以宁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只听龙芷澜说：“其实每个人都活得不甘心，没人能够例外！当初那些女孩为了几十块就能卖身，而我如果签了这份合同，就成了世界上最昂贵的妓女！”
　　傅以宁闻言霍然色变，龙芷澜却翻开合同利落无比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啪”地一声合拢文件，“没错，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