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虫三十年》易玄

5、第 5 章

　　5 一只叫里德的雄虫如何管教雌君

　　被复习资料淹没的法洛克·维克托尔大手一挥，发出了今天的第五十四次哀嚎：“我真的不想学了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坐在他旁边的里德一言不发，只是把手边的复习资料向他那边推了推，努力把好友埋得更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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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半个月，法洛克·维克托尔再一次来到了好友里德·沃尔夫的住宅。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真的不太想来里德家里做客。倒不是因为他和里德的感情出来什么问题——法洛克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这个朋友，即使这个朋友……前不久刚刚用“阴谋诡计”获得了他心爱的装甲兽模型。

　　真正的原因是，里德·沃尔夫所居住的这一片区域实在是太严防死守了。而且对于外来访客更是严格管控，就连维克托尔这样的贵族，都需要严密的审查才能进入。

　　甚至在通过检查之后，法洛克的飞行器也不能被放行，只能由门口的士兵驾驶到专门停靠外来飞行器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法洛克有不得不来的理由——这个学期的课程即将结束，他们要进行期末考试了！

　　而且因为他和里德的学分正好修到了总学分的四分之三，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他们还要参加首都大学的阶段性测验，才能够继续下个学期的选课。

　　当法洛克知道雄虫仅仅用了两年就修到了自己四年才修到得学分之后，他就决定贯彻落实抱里德大腿的这一方针。

　　什么严密的检查，什么遥远的距离，都不足以阻挡他抱大腿的决心！

　　而且除了门口严格的审查之外，其实别的也没有那么糟——第一次来里德家的时候，法洛克还以为没了飞行器，他得自己走进去，心情就很不爽。

　　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发脾气，里德的家虫就已经在门口等他了，法洛克也就没那么计较在门口碰的一鼻子灰了。

　　如同上一次一样，门口站岗的士兵刚刚开走他的飞行器，沃尔夫家的家虫已经在入口处等待了。法洛克下来之后，他们就迎了上去：“上午好，维克托尔阁下。雄主让我们来接您。”

　　法洛克友好地点点头，登上了里德的飞行器。

　　果然，和上一次一样，飞行器里已经摆好了水和一些适合雄虫吃的食物，供法洛克在短暂的飞行时间里充饥解闷。

　　打量着飞行器里崭新的内饰，法洛克不得不说，虽然自己也有一大堆虫仆，但好友里德的家虫真让他羡慕——恭敬而有礼貌，做事周到可靠，而且没有什么事情从来不轻易打扰里德。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像里德的雌君希维尔·洛契一样，沃尔夫家从上到下所有家虫万事都以他们的雄主为先。这些甚至原来都是洛契家的家虫，在里德和希维尔·洛契结婚之后才开始服侍里德。

　　扪心自问，法洛克可不敢在家里放许多穆尔的家虫——他和穆尔本来就是因为家族联姻结婚的，即使已经结婚三年多了，他对穆尔还是有些防备，而显而易见地，这只雌虫也没有对他敞开心扉。

　　所以维克托尔他们家大部分都是法洛克原来就用习惯了的家虫，再加上一些结婚之后新的外来虫仆。但法洛克都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家里的虫仆能达到这种训练程度……法洛克暗暗打量着周围沃尔夫家虫的站姿，这些家虫十分训练有素，身体素质和纪律性甚至接近军队的上等士兵虫。

　　要知道，训练出一批这样素质的家虫可不简单——法洛克暗暗咂舌，希维尔·洛契可真是大手笔啊！就不知道放这么多训练有素的虫在里德身边，到底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监视他？

　　不过法洛克了解里德，他的性格就是日子该过就过，所以估计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法洛克在心里暗暗记下——得找个机会提醒下里德……不过得避开那群家虫的耳目才行。

　　飞行器稳稳停在沃尔夫的家门前，另一批家虫已经在门口等待了。法洛克没有看到好友的身影，刚想开口询问，雄虫好听的笑声已经从旁边传了过来。

　　家虫笑着接过他的书包，领着法洛克往前走：“雄主在花园里种花呢，维克托尔阁下要过去看看吗？雄主说现在时间还早，等会儿开始复习也是可以的。”

　　法洛克点点头，同时暗暗咬牙——虫神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他在这里被学习要死要活地折磨，里德还能种花！

　　庭院里，里德正在家虫的簇拥下，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什么。

　　最近里德新培养了一个爱好——园艺。

　　夏天刚开始的时候，附近花店的老板莱拉给里德送来了好几包种子。

　　自从上次说希维尔帮了一个大忙之后，莱拉就时不时地给他们送一些礼物。开始的时候莱拉还会送一些星币，在里德的再三拒绝下，他才意识到雄虫不是讲客气，是真的不缺钱，于是投里德所好，改送一些新奇花种。

　　里德本来对花花草草什么的不感兴趣，但是莱拉送来的这些种子稀奇古怪，甚至都是盲盒种子。顾名思义，不到开花的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这些植物到底长什么样子。

　　里德于是来了点兴趣——而且说是他的爱好，其实里德也不需要出什么力。

　　十分务实的咸鱼里德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认清了现实：种花又累又不好玩，一点都不适合他。但他又实在很想看这些种子最后的成品，他的雌君于是为他找来了几位上了些年纪的园丁虫。

　　在这些园丁大师的帮助下，里德彻底开摆。他只需要坐在院子里，看着师傅们妙手回春就行了。

　　就比如现在——两位精通花艺的虫仆正在往土壤里浇灌培育液。年轻的雄虫坐在轮椅上，支着下巴观察他们，法洛克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你在这干嘛？热不热？”

　　法洛克对花花草草的没什么兴趣，他反而担心里德——好友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虽然应该多晒晒太阳，但这几天天气炎热，很容易被热着了。

　　他仔细看了看，里德的脸色还算好，这才放下心来。

　　里德笑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书看得怎么样了？”

　　“你给的复习资料我已经过两遍了，但有好多不懂的……嗯，你怎么戴戒指了？”

　　雄虫左手支着下巴，无名指上，一枚戒指熠熠生辉。戒指中间镶嵌着一团蓝金色的物质，缥缈得像星云，似乎是被什么装置困住了，才能把这种美丽凝固下来。

　　法洛克感受了一些那其中的能量……竟然是外面一毫克可以卖出天价的星辉？！

　　里德笑道：“带个戒指而已，被你说得那么稀奇。”

　　法洛克可不信他——从认识里德开始，他就没见过对方戴任何婚戒，甚至连一句雌君都没提过，弄得他还一度误会这是一只单身雄虫。

　　直到里德的雌君来学校为他办理在家自学的手续，法洛克才知道，对方不仅有雌君，他的雌君来头还很大！

　　大名鼎鼎的军部少将希维尔·洛契，洛契议员的独子！更别提洛契家族还是首都星十大富有的家族之一，这位是唯一的继承者！

　　里德解释道：“之前的婚戒小了，希维尔帮我订了个新的。”

　　刚结婚那一阵里德是带过婚戒的，不过他并不是很喜欢戴饰品的感觉，总感觉被束缚住了一样，因此只戴了一周就交给了希维尔，由对方收着。

　　不知道是不是希维尔的雄主饲养计划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一个星期前，里德要来了自己的结婚戒指，心血来潮戴了一天，竟然发现有点紧了。

　　吃饭的时候，他随口和希维尔提了一句，没想到对方高兴得不行，像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立刻就打电话订做了一对新的戒指。

　　新戒指里德已经带了两天，虽然很美，但是里德还是不喜欢那种手上被束缚的感觉，所以估计这次也一样，戴几天就会让希维尔收起来了。

　　“我的天啊……这、这是星辉吗？”

　　法洛克曾经在家族的收藏品里见过星辉，只是小小的一点，据说都花费了家族不小的虫脉和财富。

　　以维克托尔家族的财力，法洛克还不至于买不起，但用星辉做戒指，也太……太奢侈了一点吧！

　　法洛克调侃：“这次不至于戴几天就摘了吧？”

　　他还记得里德不喜欢戴饰品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误会里德是未婚雄虫，还想着要把里德介绍给自家表弟。

　　那段乱拉虫的黑历史，法洛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不忍直视。

　　雄虫翻转手腕，戒指在阳光下变幻着色彩。

　　里德垂眸欣赏片刻，语气仍旧平淡：“应该会吧。”

　　雄虫的态度无比坦然，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有法洛克被兄弟的态度震惊，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够壕啊！”

　　不过心系学习的法洛克，并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正经事：“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你给的资料我看好几遍了，但还有好多地方看不懂呢(╥﹏╥)”

　　里德摆摆手：“不着急，还有虫没到呢。”

　　原来今天同样做客沃尔夫家，还有另外一位雄虫——里德话音刚落，家虫已经领着另一位雄虫到了。

　　黑发黑眼的一只雄虫，有些瘦弱，下了飞行器之后抱着书包紧张地四处观望。

　　注意到这边的里德，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上午好，里德。”

　　里德同样微笑着对他问好：“上午好，子昂。”

　　这只雄虫名叫卢子昂，是里德和法洛克的同学——卢子昂是一名A级雄虫，据说在远星系被找到，失去了之前的全部记忆。

　　事实上，卢子昂是一名来自地球的大学生。一觉醒来，他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虫族世界。一开始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听见什么虫虫虫的，差点被吓个半死！不过因为A级雄虫的身份，卢子昂受到的待遇还不错，目前靠补助金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是，在观察了雄虫和雌虫之间的相处模式之后，卢子昂开始对这个不平等的社会感到深深的不满。

　　——那些雌虫是多么可怜啊！结婚之后，不仅要上交自己的所有财产，还会因为雄主的不顺心被动辄打骂，甚至被送去管教所遭受严厉的惩罚！而雄虫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心安理得享受雌虫的付出，一只雄虫甚至能有七八名雌虫！

　　这一次受到里德的邀请来他家里复习考试，卢子昂心里非常激动。

　　里德·沃尔夫不常来上学，也很少谈论关于雌虫的事情。不过周围的人对这名雄虫的评价都很高——据说这位雄虫阁下脾气温和，从结婚到现在都只有一名雌君，而且两人的感情非常好。

　　卢子昂一直觉得，一只虫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还是要动员里德这样的本土雄虫，彻底改变他们对于雌虫的态度，才能实现自己理想的平等。

　　看着眼前的虫，法洛克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位可是发表过著名的“一生一世一双虫”言论的，批评他们这些雄虫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花雌虫的钱，是虫族的败类！而拥有多名雌侍的法洛克·维克托尔首当其冲，自然和他不对付。

　　“子昂的文学课成绩可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里德微笑着劝道，“法洛克，我们得向他学习。”

　　里德已经事先跟他打过招呼了，法洛克再怎么样也不会生自己好兄弟的气。

　　他于是哼了一声，扬了下下巴让管家带路，直接掠过卢子昂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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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只雄虫在书房学了一个上午，中间休息的时候，管家送进来一壶桂花蜜。

　　最近气温变化很大，一般这种时候，里德的嗓子就容易不舒服。

　　希维尔昨天嘱咐了管家，从今天开始把里德日常喝的茶都换成这个。

　　管家一边给里德倒桂花蜜，一边交代少将的叮嘱。

　　他们都知道，雄主喜欢吃甜食——这次做的桂花蜜里面加了一些草药，有利于缓解雄主的咳嗽。虽然有花蜜来遮盖清苦，但并不符合雄主的口味。

　　为了他的身体着想，里德没什么意见，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怕里德喝不习惯，管家先给他倒了一点点。见雄主尝过之后表情正常，才为他倒了一整杯。

　　法洛克在一旁听着，也跟着兄弟喝了一口——药味有，但并不浓重，看得出来制作的人考虑到里德的口味，确实用了很多心思。

　　他不由地感叹：“诶，兄弟，能不能分享一下你是怎么管教雌君的？”

　　论条件，法洛克并不觉得自己的雌君比希维尔差。但是论贴心程度，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穆尔的心里仿佛永远都只有雌侍雌侍雌侍，好像有了雌侍他就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一样。

　　而希维尔·洛契，气温变化了就记得要为里德换饮品，甚至连甜度这种事情都想得到，这对比虫看了都落泪。

　　旁边卢子昂也悄悄竖起耳朵——里德·沃尔夫不常来学校，即使卢子昂是A级雄虫，还是几乎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借此机会，他也好看看这名雄虫对于雌虫的态度。

　　“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里德慢慢抿了一口茶：“我唯一的建议是，挑一个好点的雌君。”

　　匹配的时候，里德要求见名单上面的雌虫，并不只是为了看他们的外表，更多的是观察。

　　观察雌虫在听他要求时候的反应，观察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服从，也不是随随便便跪下的那种尊敬。要跪他里德·沃尔夫也可以跪，雌虫的膝盖并不金贵到哪里去。

　　和别的雄虫不同，里德要求的，是雌虫对于雄主绝对的关注度与服从。里德不在乎雌虫对于雄虫整体的态度是怎样的，但是对于自己，里德·沃尔夫，雌虫唯一的雄主，他的雌虫必须投入全身心。

　　里德自认自己的要求不算苛刻，如果雌虫连这些东西都不能接受的话，那么里德不会接受这样的雌虫成为自己的雌君。

　　“毕竟你就算打他们，也没什么用的。”里德摊摊手，“而且像我这样的，就更没什么用了。”

　　作为一位残疾雄主，即使惩罚雌虫，有任何意义吗？

　　对于体能超强的军雌来说，来自雄虫的鞭打只是挠痒痒而已。如果是由里德来实施，估计雌虫一天之内就能养好下床。身体上的疼痛并不会对他们的态度造成任何影响。

　　因此对于伴侣的选择，里德态度非常慎重。他有着不同于一般的标准，也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甚至可以说有点完美主义。

　　毕竟找了个不顺心的还得重选，对里德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不如一次就找到自己满意的。

　　所幸虫神对他还算不错，匹配名单上的第二个，希维尔·洛契，看起来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事实证明里德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结婚两年到现在，希维尔·洛契仍然清楚地记得结婚时候他向里德做出的承诺，并且一直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

　　法洛克嘴角抽了抽：“还真是个很好的建议呢。”

　　那选错了雌君的他，还有回头路吗？

　　……毕竟穆尔也没犯什么大错，即使他想要休掉雌君，家族里也不会答应。

　　旁边的卢子昂一直沉默地听着，刚想说些什么，管家恭敬地敲门：“雄主，您该吃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