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虫三十年》易玄

12、第 12 章

　　12 一只叫里德的雄虫和陌生的怀孕雌虫

　　秋天到了，天气渐渐转凉，相比以前，里德最近起得要更早一些。

　　最近里德·沃尔夫还喜欢上了在晨雾里散步。

　　住宅附近的环境非常好，看着早上的阳光透过朦胧的雾气，里德欣赏着所谓的“丁达尔效应”，觉得比书上形容的还要美丽许多。

　　今天早上照常是由里德的雌君希维尔·洛契陪着他散步。

　　最近军部的工作并不繁忙，忙的时候希维尔都能抽出时间来，就更别提现在闲下来的时候了，几乎天天都待在家里陪着雄主。

　　现在的天气并不像夏天那样炎热，今天散步的里德索性去了远一点的地方。

　　离家里开车十分钟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到了这个程度，其实已经不能算“散步”了。

　　不过小山的攀爬道路建设得还行，并不难爬。里德于是决定不靠轮椅，自己走上去试一试。

　　里德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的雌君思索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雄主的身体情况没有虫比他更清楚，应该是吃得消的。

　　不过上山的过程中，希维尔还是一直跟在雄主的左后方，落后一点点，一只手一直小心又稳定地扶着他的后背。

　　“雄主感觉还好吗？” 希维尔·洛契俯身为雄主擦汗，关切地问道。

　　十五分钟之后，里德·沃尔夫和希维尔·洛契已经登上了这座小山的顶端。里德又重新坐回到轮椅上，沃尔夫家的虫仆远远跟在后面，完全不打扰雄主和少将。

　　雄虫点点头，目光放远：“景色真好啊。”

　　这座山虽然海拔完全不高，但是景色出乎意料地不错。远处群山苍翠，天空碧蓝如洗，像一块澄澈的蓝色玻璃。

　　里德随手点了点：“那里是不是我们家？”

　　希维尔·洛契握住雄主的手，笑着转了个方向：“雄主，应该是这边。”

　　里德笑了笑，任由雌君就这样握住自己的手，一起说说笑笑地一路走下山。

　　------

　　今天的沃尔夫家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里德和雌君爬山回来，就看见一只不认识的雌虫站在沃尔夫家的大门前，正微笑着和门口的家虫说着什么。

　　他的身后站着三四名雌虫，看样子应该是虫仆，手里还捧着一些礼盒。

　　时间调回到十分钟之前——

　　大管家福德陪雄主和少将出去了，二管家纳吉在厨房做饭，三管家里克正在家里安排虫仆，突然被家虫叫住，请他出去看看。

　　里克一头雾水地出了门，见到了一位完全陌生的雌虫。

　　高大的金发雌虫面带微笑，碧绿色的眼睛望着他，竟然让里克莫名想到了毒蛇的眼睛。

　　里克上前一步：“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您好，我叫艾尔文·格林，是刚搬过来的邻居。” 雌虫微笑着说话，语气不疾不徐，旁边的三位虫仆训练有素，立刻递上准备好的礼物。

　　“这边是我准备的一些小礼物，以表达友好和尊重，希望能与沃尔夫阁下和洛契少将度过愉快的邻里时光。”

　　礼物太过于丰厚，三管家里克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这里的住户都是知根知底的军雌和他们的雄主，鲜少有外虫搬来。

　　而眼前的这只雌虫，里克发誓他没有在任何地方看见过听闻过——这样的相貌，和他的谈吐举止，怎么也不可能是一只名不见经传的雌虫。

　　而且眼前这只雌虫提供的拜访礼，也远远超出了一个不熟的邻居应该准备的礼物。

　　里克有些迟疑，并没有伸手去接：“感谢您的慷慨和好意，都是邻居，您太客气了……”

　　三管家里克正说着客气话应承着，突然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刚才他并没有注意到，现在视线下移，才发现眼前的这只雌虫，小腹竟然微微凸起！！！

　　这竟然是一只怀孕的雌虫——而且看起来有好几个月了！

　　一瞬间，三管家里克脑子里的警报立刻拉响，脑补了许多怀孕雌虫想要碰瓷雄主的狗血情节。

　　真不能怪他太紧张，现在雌虫为了吸引雄主的注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只有你想象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里克已经不知道从门口赶走多少因为“不小心走到这里/冥冥之中的吸引/因为虫神的旨意”而在沃尔夫家门口迷了路的陌生雌虫了，更别提那些直白一点的，这几个月管家们遇到的雄主“福利院里的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都有七八个了。

　　正当里克想要把这名雌虫汇报给少将的时候，散步的里德和希维尔回来了。

　　“怎么了？” 家门口很少围着这么多虫，怕会打扰了雄主的清净，希维尔·洛契隐隐有些。

　　“您好，我叫艾尔文·格林，是刚搬来这边的。”雌虫又彬彬有礼地介绍了一遍自己。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第一次过来拜访，我和我的雄主为沃尔夫阁下和洛契少将准备了一点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碧绿色的眼睛和冰蓝色的眼眸对视了一瞬，希维尔·洛契的眼睛眯了起来。

　　——眼前的雌虫身形高大，等级比自己只高不低，但是从站姿和身材来看，并不像是军雌。而且如果对方是军雌的话，任职于第一军团少将的希维尔·洛契不可能不认识。

　　可是如果对方并不是军雌的话，怎么会住在这里呢？这一片住宅区住的都是首都星的军雌和他们的雄主，审查极其严格，可是竟然在希维尔的隔壁住进了一户他完全不认识的家庭。

　　而且希维尔不认识对方，对方却能叫出他和雄主的名字，这让希维尔·洛契不得不警惕起来。

　　“礼物收起来吧。” 里德·沃尔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像是没有察觉到两只雌虫间的暗流涌动。“希维，我脚疼。”

　　旁边的管家已经拿来了里德每天都用的轮椅，希维尔闻言立刻转头，不再去管眼前的这只金发雌虫，把里德抱到轮椅上放好。

　　他跪下来，有些小心地摸着里德的膝盖：“现在呢雄主？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原来沃尔夫阁下也坐轮椅吗？” 高大的金发雌虫看着这一幕，又把话题扯回到自己家里那一位上面，“我的雄主也坐轮椅。”

　　里德并不想攀关系：“我只是懒得走路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非得坐轮椅不可，别来沾我。

　　这只叫艾尔文·格林的雌虫好像听不懂似的，依然三句不离自己的雄主：“最近入秋了，天气比较寒冷。我的雄主身体不好，所以在家里休息。”

　　“等雄主身体好点了，欢迎您和您的雌君来家里做客，他一直都想见见沃尔夫阁下。”高大的金发雄虫向里德一家发出邀请。

　　里德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懒懒地点了点头：“感谢邀请，有这样的机会再说吧。”

　　高大的金发雌虫笑了笑：“那是自然，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沃尔夫阁下，洛契少将。”

　　------

　　这边里德的家门口十分热闹，不远处的住宅里却一片安静。

　　现在这里应该叫做格林家了。

　　搬进来之前，艾尔文·格林让虫把这里全部翻新了一遍。现在的家和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几乎是一模一样地还原。

　　艾尔文·格林知道他的宝贝喜欢靠着窗户看书，特别是下雨的时候，喜欢听雨打在树叶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所以这次翻修的时候，他特地把书房安排在了二楼，窗户外的景色非常漂亮，旁边还有一颗古老的香樟树。

　　书房里，一名雄虫坐在轮椅上，正侧头安静地听家虫念着书本。

　　他的眼睛上围着白色的丝绸带，把那双漂亮的眼睛完全遮盖了起来——原来这名雄虫的眼睛看不见。

　　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眼盲并不是这名雄虫唯一的身体问题。

　　他的孱弱从方方面面透露出来——雄虫的右手臂上缠满了密密麻麻的仪器线，靠近心脏的地方，一个发着绿光的装置正在一闪一闪，样子很像心脏起搏器。

　　一阵脚步声响起，有虫进来了，虫仆念书的声音立刻停止。

　　像是艾尔文的脚步声，斯宾特·格林这样想着，下一秒，他的猜想就被验证了——

　　艾尔文·格林出声道：“是我。”

　　坐在轮椅上的雄虫微笑起来。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就被握住，斯宾特·格林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吻了吻，随后脸颊上也多了点湿润的气息。

　　好吧……斯宾特·格林无奈地笑了笑。

　　一开始的斯宾特·格林对于这种亲昵还不太适应，不过艾尔文一直跟自己说他吓坏了，为了好好安抚伴侣的情绪，斯宾特·格林决定要让努力适应这种亲密关系。

　　为此，他每天都看（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听”）很多书籍来学习，还请家里的虫仆给他念书。

　　艾尔文说过，这些虫仆都是他请来照顾雄虫的，不需要跟他们太过客气，可是斯宾特看着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说实话，斯宾特还是有点弄不清现在的情况。

　　他……经历了那些事情，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艾尔文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天。

　　说睁开眼也不太准确，毕竟现在他的眼睛还看不见。

　　艾尔文告诉他，这是因为自己之前受伤太严重了，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幸好，世界已经变成一片黑暗的斯宾特·格林，看上去也并没有惊慌失措。

　　他是个随遇而安的虫，本身就没有什么欲求，而且现在身边有艾尔文的陪伴，他就不那么害怕了。

　　明明才九月初，房间里的无烟壁炉已经烧了起来，温暖如春。

　　怕自己的宝贝不经意间又摔倒受伤，家里所有的地方都铺了地毯，现在倒是方便了他。

　　艾尔文·格林在雄虫身边席地坐下，轻轻吻着雄虫的手背，到指缝，最后在指尖流连……

　　“和邻居们聊得还愉快吗？” 雄虫好脾气地任由艾尔文舔着自己的手，温柔地问道。

　　他知道，艾尔文今天出去拜访了周围的邻居们。

　　到底和他们在帝国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格林一家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首都星的军雌和他们的雄主，必要的邻里关系一定要维持好。

　　虽然艾尔文跟他说了很多遍，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用他操心，但是斯宾特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担忧。

　　“挺好的。” 艾尔文漫不经心地说，“哦对了，那边的雄虫，和你一样也坐轮椅。”

　　“是吗？” 斯宾特·格林觉得有些可惜。

　　他知道自己坐轮椅只是暂时的，他的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力，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可是残疾的雄虫……来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斯宾特也了解了一些周围的消息，这位里德·沃尔夫阁下据说性格很好，斯宾特一直期待着和他见面呢。

　　现在骤然听到对方竟然是一位残疾的雄虫，斯宾特有些替对方感到难过。

　　“想什么呢，他和你想的不一样。”

　　艾尔文嗤笑一声，大概是觉得刚才听到的这个理由太荒谬了：“他的腿已经治好了，现在坐轮椅只是因为懒得走路。”

　　艾尔文之前就说了，隔壁那个里德·沃尔夫哪有传闻里说的那么好？

　　表里如一的善良雄虫他二十几年就见过眼前这一只，剩下的雄虫都比不上自己的宝贝。

　　因为斯宾特的身体还在恢复，艾尔文现在看不惯所有健康的雄虫，更看不惯身体健康还要装病的雄虫。

　　——自己的宝贝还在康复，只能被迫坐轮椅，腿明明好了却还要坐轮椅的里德·沃尔夫隐隐踩中了艾尔文的雷点。

　　听着伴侣话里的不满，斯宾特·格林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纠正道：“可能也会有这种情况的，不要这样说那位阁下，路德。”

　　哼，不过是一只没见过面的雄虫而已，为了他都开始叫起自己的姓了。

　　“好吧，你说有就有，我说不过你。”

　　把雄虫的手指更深地吞下，艾尔文不满地轻轻咬着雄虫的指关节，语气含糊不清。

　　知道眼前的雌虫并不会伤害自己，斯宾特·格林面带微笑任由他咬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点感叹：“真想早点看见你。”

　　昨天艾尔文告诉他，药物的研究进度非常令虫满意，自己的眼睛再过不久就会好了。

　　斯宾特·格林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日子——毕竟能够有再次苏醒的机会，还能够再次见到艾尔文，他所求的真的已经不多了。

　　甚至他觉得，老天赐给他的还要多千倍百倍。

　　没想到艾尔文告诉他自己可以重见光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斯宾特还是激动了一下。

　　他也太久没有看见自己身边的这只雌虫了——斯宾特非常想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了，瘦了没有，还有……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毕竟艾尔文·路德维希什么都好，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太固执了。

　　他以前位高权重惯了，根本听不进别的虫的话，也就自己说的话他还能听一听。

　　艾尔文轻轻笑了笑：“马上会有那一天的，宝贝。”

　　肚子已经渐渐大了起来，艾尔文尽量让自己日常活动显得没有问题。

　　眼前的这只雄虫，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虫崽呢。

　　他看着雄虫一无所知的侧脸，想象着雄虫看见自己肚子的各种反应，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宝贝，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

　　“是什么样的惊喜？” 斯宾特侧着头问，表情温和。

　　艾尔文温柔地抚摸着雄虫的头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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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雄尊雌卑的虫族设定里面，随夫姓的雌虫竟然没几个。这篇文里面随夫姓的还是雌尊区的艾尔文，感觉讽刺拉满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