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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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会发光的人正安静闭目着。
周围的人也皆垂头静默着。
万籁俱寂。
元宝立在成群蝶萤中，忽然起了逗弄之意。
这些小蝴蝶若不近她的身，还是蛮可爱的，她伸出一根小手指，缓缓在空中缭绕着，一只小蝴蝶跟上她的指尖，她俏皮一笑，随即又稍稍加大了幅度，不料，便有成群小蝶翩翩而来，跟在第一只蝴蝶后，排起长队来。
很是惊奇。
萧厌并未沉睡，他只是淡淡阖着眼，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味着今日那些人头落地，鲜血喷涌，溅到脸上的感觉。
美妙，兴奋，又带着些许恶心。
他沉浸在这样畅快淋漓中，手指微敲，想着明日又该从哪些人开始。
又好像微微兴奋起来了呢。
回宫的这段路程，他很享受，黑暗，且寂静，没有人敢点灯或出声，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挖掉她们的眼睛，拔掉她们的舌头，这种血腥的场面，这让他觉得痛快。
忽地耳边一阵极其细微的“biu biu”声，他厌恶睁眼，就看到，冷白荧光下，一个小人儿，眉眼盈盈，纤指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
而那些散着幽光的蝴蝶随着手指的灵巧变动，而缓缓地变幻着队形，一排一排的移动着，显地有些笨拙和不熟练。
他的目光忽地认真起来，冰冷的眼眸缓缓凝在身旁的单薄身影上，嘴边缓缓噙上一抹冷笑。
竟然是蝶灵师。
看来那些人为杀他，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
他是不是应该恭喜他们，终于找准了方向？
冷笑加深，手指却微抬。
肩头的荧蝶似感受到他的戾气，蝶翅上的纹路陡然变成赤色，在黑夜之中散发着危险的红光。
元宝丝毫没注意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反而沉浸在指挥蝴蝶的快乐之中，不知怎的，这些蝴蝶好像天生就和她就感应一般，她一个手势，就知道往哪里飞。
一得意，脑海里就忽地突发奇想，幻想着能变幻出这样的场景：五指合拢，蝴蝶就聚在一起，五指忽张，蝴蝶就忽地一下子飞出去，biu biu biu 像烟花一样绚烂！
于是她伸出五指，蝴蝶分散，又忽地攥紧，蝴蝶还是在原地翩飞，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元宝心中有点疑惑，于是又耐心地重复了好多次，却发现这些蝴蝶好似突然间失去调令一般，只一个劲在她面前不停地飞飞飞，十分焦躁的样子。
萧厌一直在一旁冷冷注视着元宝，看着她的腮帮子随着她那一团乱七八糟的手势一下子瘪一下子鼓，一丝烦躁袭上心头。
搞什么？
这些人就寻了这样的一个玩意儿来杀他？
不知道控蝶要用血？
手指扒拉来扒拉去要做什么？
蠢货。
他突然伸出手，学着元宝的样子，表情冷漠地张开手，又索然无味地合上。
元宝正换了一种方法来尝试，她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表情凝重地向眼前的蝴蝶传达她的意念。
忽地眼前亮起一阵璀璨的光芒，随后她惊喜地睁开眼，就发现，一群蝴蝶聚在一起，莹莹泛泛，像一朵漂亮的绣球花在空中盈盈盛开着。
一瞬间又忽地迸散出去，像烟花绽放的刹那，抖落漫天绚烂。
成功了！
元宝差点就要叫出声，但她克制住了，极为骄矜地为自己无声鼓了鼓掌。
萧厌盯着身旁的小人儿明晃晃的笑容，心中更烦躁了。
他一烦，就想杀人。
忽地，就察觉到身旁人的小脑袋一转。
萧厌被这明媚笑容晃得一愣。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乐极生悲。
元宝此时很想重新回到几秒前，那个她不曾转头的瞬间。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怎么办？
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很傻很突兀？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蠢货，然后把她给杀了？
在元宝纷杂思绪的百转千回间，萧厌也同样在做着二选一的抉择。
杀，还是不杀？
杀了他，身边少了一个祸患。
不杀他，人间多了一个蠢货。
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又看了看那笑如痴呆的元宝，手指微敲了敲。
算了。
手指微抬，一阵蝶风起。
紧接着，就闻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声起，一直低垂着头的宫人惊惶抬头，就看见一浑身发光的人形物体似箭般飞出去，身后还跟着一大片荧荧绿光，那人尖叫着，拼了命地抱头逃窜。
萧厌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了咳，眸中含着淡淡笑意。
天地间难得有这么一个蠢货，得他心意。
元宝拼了命地往前跑，双手不停地上下挥舞着，想要驱赶那些不断追逐她的蝴蝶。
细密又酥麻的触感从她裸露的皮肤上直直传到了她的脑门里，让她又好似一瞬间回到了那个在被困在蝴蝶窟的时光。
那些五彩斑斓的巨大蝴蝶黏密地包裹住她，冰凉的器口丝丝密密地啮咬着她，像是要吸干她身上的血。
嘤嘤嘤，太可怕了！
她奋力奔跑着，登上九曲回廊，忽见一处朱墙明光流溢，忙提脚转入，却被眼前景象惊叹出声，但见满目华彩，琉璃宫阙，亭台水榭，灯火阑珊，人形绰绰，花影重重，真真好似一处天宫仙境。
有宫婢如云，正手提锦盒，袅袅娜娜往其高台上居正中的宫殿上走去，见陡然间闯入一生人，一时间不由惊慌失措，慌成一团，其间有锦盒跌落，玉瓷叮当，引起一番此起彼伏的低声尖叫。
“对不住，对不住！”
元宝一边狂跑，一边抱拳，她回头恨恨看了眼好似得了失心疯般穷追不舍的蝴蝶，又看了眼一旁的粼粼水面，一咬牙，跃上高台，往下一跳。
“扑通”一声。
平静的幽潭溅起一瘫水花，蝴蝶刹那惊飞。
玉辇不紧不慢地悠悠行着，辇上的人远远听得这声，嘴角勾了勾。
萧厌命人将玉辇抬至幽潭前，望着光滑如镜的湖面，玉手微抬了抬，湖面上流连不去的蝴蝶才翩翩飞走。
他好耐心地等了几秒，只见水面依旧沉寂，迟迟未有人头冒出来，眉间戾气横生，下一秒，又唇角一勾，向一旁宫人招招手。
那宫人一颗心提到嗓子上，看着他一会阴沉着脸，一会又心情大好的样子，简直无法理解，瑟缩着上前，时刻准备好要掉脑袋。
“去拿鱼饵来。”
没想到会是这样简单的差使，他立马转身就逃。
萧厌手里捧着玉笥，冷白的手指微微捻着金色的饵食，冷眼睨着平静的水面，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懒懒一垂手。
水面上霎时似洒上了一层金箔，不一会儿，就有涟漪微生。
这本就是个浅水池子，里头养着不少红鲤，有时春池涨水，常常能看到一潭子的胖墩墩的大红鱼攒动翻涌。
元宝蹲在水里，伸出小手想要抓住不断往上冒的水泡，自觉已经憋到极点了，本来她盘算着跳进水里，叫那些蝴蝶捞不着，它们过会儿就会自行离开，可没想到，它们竟然一直盘旋在水潭上方，翩翩绕飞，直到那岸上的沉紫身形出现，才一哄而散。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只待那沉紫走了，就立刻起身，却没料到，他竟然也不走，阴凄凄的目光还直直看向水面，隔着层层波光，元宝都忍不住打颤。
继续乖巧蹲。
忽地身旁静水搅动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和屁股被一条条湿滑鱼尾，抽过来抽过去，好似里头成千上万条鱼一瞬间聚集起来，卯着劲地要把她拱出水面。
“哗啦！”
幽潭里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庭院中的人不由都注视着从水中冒出来的小人儿。
萧厌眼尾微抬，看过去。
就见一个面容秀美的落汤鸡，慌乱地立在潭水中央，头上的帽子掉落下来，漂浮在水面上，宽大的太监服湿淋淋地服帖在他的身上，竟然微微勾勒出娇好的曲线，萧厌有一瞬间蹙眉，随即又云淡风轻般地揭过。
那小落汤鸡似是被眼前状况给吓住了，紧张地又打了几个嗝，一鼓水流咕咕咕从她嘴边冒了出来，她随即尴尬地抬手抹了抹脸，耳边的碎发被她抹成条丝，乖乖地趴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伶人装扮，乖巧地惹人心生怜爱，她望着他的眸子像被清水洗过一般晶莹，红嘤嘤的嘴唇微微张开着，露出洁白的贝齿，错愕的神情上又有好似带着些对自己的懊恼，可爱过分。
闻声而来带着一众宫人的高恕，看到这水中美人，先是微微生讶，而后，再看到玉容上的浅浅笑意，更是心中惊奇，但他并未表露太多，而是顺势上前，拱手笑道：“君上，如此乐景，若无美酒佳肴相伴，岂不是少了些乐趣，不如老奴差人……”
高恕话说一半，声音就渐渐消却了。
他微叹一声，随即手势立向后，急阻了要上前来的司膳宫人们，恭敬地弯下身子，向萧厌请罪。
宫人们连忙飞快合上锦盒，却还是不慎叫那鲜香丝丝缕缕地逸到空气中。
萧厌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隐去，随之而来的是一抹极痛恨的厌恶之色，这脸色阴沉地让人觉得可怕，像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人人都有逆鳞，触之结果或大可小。
而紫宸宫的上下宫人心中都极为清楚，他们君上的逆鳞，却是一丁点儿也触碰不得，遇之便是一阵腥风血雨，从未有失。
可说来也是奇怪，这以食为天的“食”字，凡人每日间的箪食瓢饮，五谷杂粮，在他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君上眼中，却如同蝇蛆一样令人恶心。
也许，他本身就是个异类。
众人皆静默着垂头，内心祈祷着平安度过今夜，但似乎，是个奢望。
萧厌的指尖抵在玉栏上，清白一片，眼尾泛红，森然怒意包含在其中。
就在他要拂袖杀人的瞬间，沉寂之中忽地传来几声十分不识抬举的“咕叽咕叽”饿肚声。
阴鸷的目光如鹰勾般抓挠住元宝的心。
她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
小脸兀地惨白。
老天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太香了。
她已经在刑司里被饿了好几天了。
肚子一阵又一阵的咕咕叫，在这死寂中格外突兀，元宝连忙掩耳盗铃，捂住空瘪瘪的肚子。
众人已经下意识要捂住眼睛了。
元宝也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认命地闭上双眼。
等得眼睫都要颤抖地飞起来时 ，也没见到自己人头落地的场面。
“嗤”
一声轻笑。
她猛地一抬眼，就见那月下谪仙勾唇淡笑，仿佛云雪初霁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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