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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哀嚎城寨(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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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仔……?千仔?是你么?我好像听你动静了,千仔?”
微弱的呼喊声循序渐进。
任千霖慢慢睁开眼睛,强烈的痛感再次侵袭了大脑。
门口,一个壮硕的身影探头探脑,宛若做贼。
“千仔?”那声音孜孜不倦,“怪了蛋,明明听见千仔的声音,嗯?这啥味?这么腥。”
那个身影在门口犹疑半晌,穿着帆布鞋的脚小心翼翼踏进了门框。
“诶呦我操!”一声堪比地震的动静响起,任千霖看到身边忽然扑过来一人。
“卧槽!这里还他妈有个门槛……这什么玩意儿湿漉漉的……呕!”旁边那身影火速从地上爬起来,接着扶墙狂呕。
吐完了,那人擦擦嘴,一转身——
“千仔!你怎么趴这儿睡啦!也不嫌磕碜!”姜琦熟悉又令人畏惧的声音在小屋内响起。
任千霖勉强睁着眼,看着这大块头像只□□一样撅个腚趴在自己身边,大眼珠子瞪得像牛眼。
“滚、滚开……”任千霖心里烦,这鬼还没完没了,又来一次,真当自己傻子?
“不是千仔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姜琦忽略掉那句“滚开”,毛手毛脚将任千霖扶起来搂在怀里,“千仔!你不能死!我给你做个人工呼吸先。”
眼前,是一张慢慢逼近的大厚嘴唇。
任千霖只觉头皮发麻,使出吃奶的劲儿抬手捂住那张大嘴。
“呜呜千仔,你还无死。”含糊不清的声音里漫上一丝喜悦。
任千霖看着眼前这个激动的热泪盈眶的傻大个,心里冒出无数问号。
这个姜琦,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但是那鬼太会装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强忍疼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姜琦愣了下,随即热泪喷涌而出:“呜呜呜千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哥们儿的终身大事,虽然我没女友,但是你对我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要是咱们能活着走出去,我就娶你!男的我也不介意。”
任千霖这才释然地松了口气,支棱起一抹苦笑:“我介意。”
“不过你怎么叫人捅成这样了。”姜琦从任千霖后背缩回手,看了眼,全是血。
“还不都是因为你……”
姜琦:?
“不说这么多了,我刚翻箱倒柜,找到个这玩意儿。”姜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雕小盒。
打开,里面躺了一枚金色的小珠子。
“这什……”
话没说完,那枚金色的小珠子就被某人塞进了任千霖嘴巴里,并且因为没反应过来,任千霖还直接给吞下去了……
“叫什么还魂丹,说明上说可以回满血,除非被处决,其他情况都可以使用,啥是处决?”
任千霖忽然感觉身体里涌上一股劲儿,这劲儿还暖融融的,身体内每一颗细胞仿佛都经历了新生一样,而胸口处那道刺穿身体的伤口,也肉眼可见的在一点一点愈合。
痛感渐渐褪去,浑身舒服的像是刚从足疗店做了个全身SPA。
任千霖站起身,看看,不光胸口那道刺穿,就连先前胳膊上的刀伤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姜琦瞪大眼睛,眨巴眨巴,又拿起装金丹的小盒看了眼:“卧槽,世上竟有如此神药!不过说明上讲游戏内只有一颗,吃了就没了。”
任千霖揉揉肩膀,看着姜琦那惋惜的小模样,第一次,诚恳又真心地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听到道谢,姜琦也不管了,盒子一丢,大喇喇道:“不就是金丹,不受伤不就行了,谁让哥们儿跑得快呢。”
任千霖拍拍傻大个的肩膀,眼底含笑:“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行动。”
现在基本清楚了鬼的技能以及他自身特质,现在要做的就是知晓赢得游戏胜利的规则。
如果说要往石座里摆放麻将的基本胡牌模式,那么要放几个,石座的分布位置以及麻将又要从哪里获得,这些还都没有搞清楚。
仔细回想池寅找到的那张字条,其中有一条是说,戏院的老板和老姜三人在一起搓麻,听到楼上传来戏子的惨叫,以及楼下传来某个土豪太太找茬的声音,也就是说,老板搓麻的地点是在二楼。
任千霖顺着长廊望过去,就见走廊尽头是很大一块空地,周围还半死不活耷拉着红色绒布窗帘,看起来像是戏台。
俩人穿过长廊,一路疾走,走到戏台处,看到墙角正正当当摆着一尊成年人大小的石像。
石像的脑袋是个面目狰狞的人,身体却是大展翅膀的鸟类,而鸟的身体中间排列着密密麻麻几行小按钮,上面写着不同的字。
“白板、红中、东风……”任千霖点点头,“这里应该就是补牌的地方。”
他仔细回想开始那个房间里石座上缺少的牌章,依次按下按钮。
石像脑袋缓缓张开大嘴,一条长长的舌头吐出来,上面整齐码放着五章麻将。
“这里一次只能补五章牌,而且我们拿走相应牌章后,它们对应的按钮就会灰掉,也就是说,牌并不是无限供应,如果这样,那么所有石座应该用一整副麻将就能开启。”
姜琦睁着俩大牛眼,脑袋一歪:“啥意思?”
任千霖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他是个好人,就是脑袋不太聪明,我要有耐心才行。
生生把火气咽下去后,任千霖笑眯眯道:“意思就是说,麻将,四人成组,只要我们开启四台石座就行。”
“那赶紧,走着!”姜琦从石像舌头上扒拉下五章牌,揣怀里就跑。
“不行。”任千霖喊住他,“我取的牌章是我遇到的那台石座胡牌模式,其他的石座应该不行。”
姜琦一个急刹车,赶紧抱着麻将跑回来。
不知道为啥,总觉千仔死里逃生一次,智商怎么还变高了呢?是错觉么?
凭着记忆,任千霖找到自己醒来后身处的那间小屋,他在门口看了两眼,确定没有异样后才带着姜琦进了门。
他将二条放在幺鸡后面,道:“如果放错位置,会被电击,这样会给鬼提示,他就直接传送过来了。”
姜琦眨眨眼:“你咋知道的。”
任千霖笑笑:“用命换来的。”
放好五章牌,再去石像那里取一次就能开启这台石座。
两人又急匆匆往二楼戏台那里赶。
只是刚走到拐角处,一抹血红从眼前掠过。
两人止住脚步,欠身躲到墙后,稍稍探出半边脑袋看过去。
“啊——!”
只是目光还没送过去,一声男性的惨叫赫然响起。
接着就看见冷杰捂着胳膊跌跌撞撞狂奔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色戏服的虚影,在半空中晃悠晃悠地飘过来。
那个红色身影的手中攥着一块玻璃碎片,尖刃长达三四十公分。
任千霖往后躲了躲身子,眯起眼睛打量起那个红色的身影。
乌黑油亮的长发,应该是戏曲中穿戴的假发,艳粉色的腮红上方拖着两枚空洞的眼眶。
想起来了,这是当时自己做单线任务时,在戏院里见到的那个唱《秦雪梅》的戏子。
而这一切似乎都有关联,无论是戏院外告示上的油污手印,还是他嘴里凄凄惨惨叫的那句“别让令仪来这里”,不着痕迹地串成了一条线。
所以,真正赢得游戏的规则,绝对不止开启四台石座这么简单。
任千霖沉思片刻,一抬头,就看见眼前的戏子身体一点点裂开,最后形成密密麻麻的血滴,阴风四起,血滴凝聚成一团,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没有耽搁,拽着姜琦直奔石像,从里面取出了剩下的麻将。
顺着原路返回,现在没有时间管别的,必须先把四台石座开了才能进行下一步打算。
任千霖推开房间的门,却并没有看到石座上本该亮着的小红点。
石座前,一道瘦高的身影缓缓转过了身。
“什么东西!”姜琦惊叫一声,刚迈进屋内的脚又缩了回来。
任千霖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心中并无太多惊讶,因为他已经循着带有潮意的空气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滴答、滴答
鲜血缓缓落在地上,那道身影开始控制不住的打起寒颤。
“帮、帮帮我……”带有哭腔的声音从黑暗中发散出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姜琦愣了下,小心翼翼地踏进屋内,凑过去。
“卧槽,真是你!你咋伤成这逼样了!”姜琦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黑暗中的人,佝偻着身子捂着胳膊,但是脸上那道伤口,从嘴巴一直划到耳朵根,皮肉外翻,依稀能看到牙龈被割碎后跳动的神经。
“被,被鬼追了,求你们了,帮,帮帮我……”冷杰一下子跪倒在地,抱着姜琦的大腿,泪水与血肉糊作一团。
“卧槽你先别说话,别把伤口扯更大。”姜琦不忍再看,抬手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任千霖看了会儿,伸手拉了下姜琦的衣角。
毕竟这傻大个还不知道鬼可以任意化成人形,当其不备就是一剪刀。
“我记得我在二楼哪个房间外面丢了一卷纱布和碘伏,你先去找找,我在这里守着。”任千霖道。
“为啥我去啊……”姜琦胆战心惊看了眼门外,“算了还是我去吧,你去的话估计又得增加一名伤员。”
姜琦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发现鬼影后,抬脚逃命般狂奔出去。
冷杰捂着伤口,缩在窗边疼的一个劲儿倒吸凉气。
任千霖在他身边蹲下,拍拍他的手:“没事的,等咱们出去了找个医院缝合还来得及。”
冷杰颤巍巍点点头。
“对了你有手机么。”任千霖忽然问道。
冷杰点点头:“应该还有一点电。”
“我手机没电了,我帮你从网上搜搜有什么防感染的方法。”
冷杰紧咬牙关,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在……在我右边裤兜里,我右手受了伤,按不了指纹锁,你来吧,密码是1101。”
任千霖的手在冷杰裤兜里摸索一番,摸出一只水果牌手机,不过还是五六年前的老款式,带一个home键的那种。
他没有按home键,而是按了手机右边的开机键,看了眼:“信号不好,我去外面找找信号。”
冷杰突兀地直起身子,眼眶里泪水不住打转:“别,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门口。”任千霖笑笑,不着痕迹地从化妆台上顺走一瓶黑色油彩。
他拿着手机走出小屋后,欠身躲在门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卷透明胶带,贴在手机home键上,撕下后,将之前从冷库大门上提取了指纹的胶带也拿出来,沾了点黑色油彩,然后将两条胶带按在白墙上。
黑色的油彩中间出现了条条细密的指纹线。
一般情况下,指纹鉴定需要专业机构专业仪器,但墙上的这两个指纹,实在太特殊了。
正常人的指纹走向是:右手指纹向右旋转,左手指纹向左旋转。但这两个右手的指纹,却都是向左旋转,而且一些指纹线的细节也一模一样。
任千霖冷笑一声,随即打开冷杰的手机,翻出他的最近搜索记录。
第一条:脸部神经分布图。
第二条:割哪里不会伤到脸部神经。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加大,看着这条十几分钟前的搜索记录,任千霖现在只他妈想仰天大笑。
任千霖退掉APP,关上手机,走进屋里。
“查,查到了没……”冷杰气若游丝的声音慢慢从窗口处飘来。
“查到了,不过有点危险,碘伏可能没用,还是要及时就医。”任千霖将手机还给冷杰,走到石座前。
“姜琦还没回来,我们不能浪费时间,我先把这个石座开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章牌,是个六万,随手塞进正确的小方格里。
“对了,进入游戏前,我选择的技能是用鸭头扛一次伤害,我这受伤了还有用么……”冷杰在后面有气无力地问道。
任千霖头也没抬:“应该没有用了吧,你也选了鸭头啊,我在想,这东西必要时能不能吃了垫垫肚子。”
后面没有任何声音。
“你是不是很疼,那就别说话了,一会儿姜琦回来给你包扎一下。”任千霖随手将一枚麻将拿出来。
只是他刚凑到方格前面,手却顿住了,明明放进去就能成功开启石座,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后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热风。
粗重的呼吸声也悄然出现在耳边。
任千霖勾了勾唇角,回过头。
血肉模糊的一张脸,露出森白的牙齿,牙齿周围的牙龈神经一下、一下,慢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