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长林未染

11、出柜

　　林熠把他从我身上扒开：“好了，言言认生，我去看看江敛。主角在那，怎么就揪着我们不放了。”
　　我顺着林熠的目光看到了自我们进门就一直稳稳坐在沙发上的人。我不喜欢他。未有缘由，毫无道理。
　　第一眼，剑眉星目。第二眼，茂林修竹。他好看，不是林熠那种一眼万年的惊艳。却极其富有侵略性，轻而易举的能感觉得到他周身的气压，显而易见的狠辣与世故。
　　他目光冷冽打量了我一眼，随即很快落到林熠身上。像是在估量……价值。
　　我粘着林熠一起靠过去，刚要戴上高贵冷艳的面具，提醒自己万事小心，林熠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好货。旁边那个叫时渝辰的小屁孩突然就贴了过来：“言言，真好听，这是你大名吗。”
　　林熠把他脑袋从我肩上拎开：“言言是你叫的吗。”当然不是，言言是林熠一个人的。
　　他很委屈。
　　得得得，我可看不得小孩哭。
　　可我既要哄孩子，还要保持我装逼，啊呸，高冷的形象。
　　于是我在纸上写了“顾琖”两个字给他看，他拿着纸片：“顾…yan这个字念yan吗。”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旁边的陆湛揪着他耳朵：“念琖，我都说了，你语文考的那点破分，没有把新华字典背下来的毅力，你都不可能及格，上次我去你家，你妈还踏马以为是老子带坏的你，有没有搞错，我高考语文是林熠给复习的好不好。”
　　“疼疼疼，哎呀，轻点。”
　　我转头看林熠，他这么牛呐，自己还没高考就给别人复习？那震惊啊。不过林冉咋还是这个德行。
　　林冉伏在书桌上睡觉，口水快流到作业上了，一连在梦里打了好几个喷嚏，给自己都打蒙了。
　　陆湛松开他，他揉着自己耳朵，小声嘟囔：“我妈怀疑你也是因为你有前科，我初二那年你非带我去网吧，我都说我不去，可你偏要拉着我，还有初三高考前你拉我去酒吧通宵，害我差点失去了我最重要的清白。要不是你做恶，就没有今天的我。”
　　陆湛又要动手，时渝辰抓住我胳膊，作势要号：“小琖，我怕。”
　　陆湛看着我身后冰冷的眼神，讪讪地收回了收。
　　我感受到了咫尺之远的寒意，也傲娇的抽回了胳膊。他这叫占有欲作祟吧，嗯，谁让我太优秀。
　　那没眼力见的拉着我说林熠小时候的事，他好像真的过的很无聊，他说他们所有人很早就认识，但半个月能见林熠一次就跟见鬼似的。我看时渝辰那形容好像林熠是个不能出阁的黄花姑娘似的。
　　他说林熠很少笑，林熠对谁都很好。
　　林熠总在窗口发呆，像是在想什么人。
　　我也开始想念。落日余晖下一高一矮的影子，厨房烟火里也不肯放开的手。
　　我回头时，林熠在和那个叫江敛的聊的火热。
　　江敛递了一杯白水给林熠：“毕业了找个时间好好的给你练练酒量。”
　　林熠接过，转头递给我：“你就给我喝这个，听着没。”
　　我双手捧过。奇怪了，他咋知道的我以前经常喝酒发疯的呢。
　　林熠回过头：“练酒干什么，应酬的时候找我给你挡刀。”
　　“刀子朝我飞过来的时候伤不到你。”
　　“算了吧你，这次回来江叔知道吗。”
　　江敛向后靠在了沙发上：“不知道，我在那神经都要绷断了，回来轻快几天。”
　　林熠点头：“挺好，松快了就早点回去，江叔一直挺想让你在美国学成后好回来接管公司，你现在就受不了，以后怎么办。”
　　我看到江敛冰块似的脸上，微微裂开，出现笑容的弧度：“他还总念叨想让你当他儿子的。就是这辈子都实现不了，幸亏啊。”
　　“幸亏什么。”
　　“幸亏你不是我家的，不然你不是刚出生就被我掐死，要不就是长大了被外面那几个想法子弄死。”
　　外面？私生子。
　　我僵硬的扭过头去看江敛，他这样的人过的也很辛苦吧。
　　康庄大道条条通，可谁又不是满身泥泞爬过去的呢。
　　江敛眯起眼盯了我一会。
　　林熠挡在我们中间：“你少拿谈判桌上的本事对付我们家言言。”
　　江敛嗤笑一声：“你处处护着他，也得看看他需不需要护吧。”
　　要你管，我喜欢。
　　“林熠，你身后那个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心他给你惹出一身腥。”
　　“你对他有成见。”
　　“有啊，你觉得他除了给你闯祸，还会别的吗。”
　　“……”
　　“你也知道，不会，你连一点规划都没有，就想着等他，你觉得你们能在你父母，你叔叔的威压下撑多久，你自己积攒起来的这点荣耀还够你们撑多久。”
　　林熠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以为你不会再劝我去美国。”
　　“我是在提醒你，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只是早晚。”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我只是看了那个冰块一眼，怎么就这样了。
　　林熠拉起我，动作干净利落，抓着我手腕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既然这样，你自己好好喝吧，接风也接过了，我们走了。”
　　时渝辰嘴里还塞着瓣橘子：“熠哥，嫂…嫂，喂…”
　　到门口时我还听他念叨：“江公子，你见一次熠哥说一次去美国的事，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别说他根本没有去公司的意思，他要有他二叔早把他挖过去了，轮得到你。”
　　陆谌又塞了个橘子堵住了他嘴，一脸阴霾：“闭嘴吧。”
　　江敛神色不变，端起酒杯向我遥遥一敬。
　　或许我错了，林熠带我来见他们，明目张胆的宣布自己出柜，并不是希望得到祝福，只是想宣告我的存在。出于义气他们不会把这件事捅给林熠的亲人，但我们还能撑多久呢。出于利益，我们的关系只会是林熠最大的绊脚石，他们又会怎么在我们身上压榨出最大的利益呢。
　　林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我却没有，我就想着跟他在一起，将来怎么过一点都没有想过，我都快忘了，我是个男孩子啊，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该怎么在世俗的眼光中活下去啊。
　　司机已经回家了，林熠开车闯了三个红灯，他在压抑着。我怕警察来抓我们。
　　“林熠，慢一点。”
　　他匀了呼吸，放慢了车速：“好，你别怕。”
　　到学校时，他给我打开了车门，我刚要下车，却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埋进了我肩窝，什么东西砸在身上滚烫的要命，被风吹干又只剩荒凉一片。
　　“你别怕好不好，你不是喜欢闯祸吗，爱闯就闯啊，你本来就是该闯祸的年纪，我在担着呢。”
　　我捧起他的脸，看不清泪痕，我吻过去，却尝到了苦涩。我不爱闯祸，我只是还像个孩子一样喜欢站在你身后，可这是不对的啊。
　　他紧紧拥着我：“你不知道我等了好多年。我不想你怕，我怕你退缩。”
　　后来的后来，我在林冉那里听到了林熠的未尽之言 。他拼命的应承家里，应承学校只是想我到他的羽翼下能有依靠，他四处打听你搬家后的地址，他找遍了卫阳市，他让人把淮重点的消息透露给我父母，只是为了我们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
　　他从来没说过，我就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却没想过，他牵了多少线，搭了多少桥，受了多少苦。
　　我终于当了一次保护者的角色，我让他埋在我胸口听着我的心跳声，我告诉他：“别怕，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