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长林未染

1、停滞

　　“铃…”
　　“停笔”监考老师尖锐的嗓音异常刺耳，我看了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卷纸，和，姓名上的空白一片，满意的笑了。
　　一种状似报复的快感从心底里油然升起，就像沾了火星的草芥，终成燎原之势。
　　走出考场，周围的人推推搡搡，踩了我今早特意被换上的白球鞋，他没说对不起，正好我也懒得说没关系。
　　考场大门口乌泱泱站着一群人，个个拉着孩子问东问西，脸上的笑意都掩不住。有点刺眼。
　　他们也在，百忙之中，大驾光临。
　　我走过去，叫了人：“妈”
　　“…叔叔”
　　他眼神先是暗淡了一下，可这么多年早该习惯了。
　　我妈没在意我们两个这不起眼的举动，披上了我十几年未见的慈母笑容“小琖啊，题难吗，答的怎么样”。
　　我冲她笑笑“当然”。
　　再无后话。
　　她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我终是让她咽了回去。
　　出成绩那天，外面雨下的很大，雨滴砸的玻璃噼啪作响，却仍是没盖过她扇我那一巴掌的响亮。
　　我倒是不疼，不但不疼还很开心，像个疯子。
　　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反击她，成功的空前绝后。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美其名曰是为我的前途将来。我却清楚，她是个要强的人，便连着他的儿子一样要光芒万丈。
　　我知道她并不是很爱我，但她仍旧会在他人对我不吝夸奖时露出欣慰的微笑，有些我不在乎的东西，她总是格外在乎。
　　正常人的记忆都是会时时更新的，我却不是，我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扎根在心里，让我每一天都活在那一刻。
　　当时多大？
　　五岁。屁大点的孩子哼哼唧唧的模样，总是让人觉得少不更事的，我却清醒的记得那么残忍且残酷的现实，以至于后来，她对我所有的好都值得推敲。
　　爸妈总是吵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我习惯了。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相互憎恶，却要选择一起生活。
　　他们吵架时，我就躲在沙发的一角，漠然的瞪着。看着我妈随手抡起花瓶，椅子胡乱的砸在爸爸的身上，他再生气，也不会还手。所以每次的吵架都已我爸的摔门离去结尾。
　　我以为，这次也一样。
　　或许是忍了太久，她终于气疯了。
　　我看见她打电话，我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进了我家的门，我看见她拉他进了房间，一直到凌曦，我爸气得倒在了地上，然后，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彻底垮了……
　　她总是忘记我的存在，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忘记。
　　高中第一天我是一个人去的，被我称作叔叔的那个人说要来帮我，我不要，并且礼貌的拒绝了他“您要是真心善，从我家出小区门口向右转走300米，您收养一个，保证将来比我出息比我听话”。
　　他沉默良久，挂了电话。
　　我和我妈再不睦，我也会叫她一声妈，可他对我再好，我也不可能还他一声爸。
　　卫阳二高不愧是卫阳最次的学校，建筑，设备旧到能给我当爷了吧，我呸，是太爷。
　　学校次，人也次。
　　一群十六七的小丫头画的跟妖精似的，关键还不像人家小倩，像她姥姥。
　　更过分的是，TM的不就是今天我桌屉里塞了一摞情书吗，放学十几个来堵我。领头的那个长了一张欠扁的脸，后面几个跟班个个踊跃的要出头。他们人多势众，但这并不妨碍我打赢了。
　　其实这在二高里倒也没什么，初来乍到总要让人知道你不好惹。
　　可事情渐渐地开始不对味了，每天都有人来找我打架，最后终于闹到警察那了，进了局子，强调一下，只有我一个人进去了。
　　打架那头子是局长的小姨子的表侄子的堂兄弟，艹。
　　我在局子里等了八个小时六分零五秒，别问老子咋知道，数的。（闲的无聊时就开始数时间）
　　他们来的匆匆忙忙，怎么个匆忙法呢，钢笔还夹在上衣口袋，且只有笔帽。
　　但他们两个确实忙，忙到焦头烂额的忙。个顶个的总裁大人，行业精英，业界翘楚。不像我爸，家族没落的富二代，怎么花言巧语的夸都不好听。
　　我恶意的想，他可能是真的很喜欢我妈，都不介意是个被人用过的破烂。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人家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妥妥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当初怀着怎样狭促的心理去查这些东西，事后就有多反胃。显得我很多余是吗？我偏不会让他们过的安生。
　　明明是他们害死了人，明明是他们该受到惩处，凭什么他们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而被害死的人却只能藏在地狱受尽苦楚。
　　他们把我捞了出去，给我转了学，费尽多少周折，我没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