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念京

6、06

　　6

　　—“唐老师，是想包养我吗？”

　　—“也—不是，不可以——”

　　从睡梦中醒来，按了按仿佛要裂开的眉心，唐安冉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两句话。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躺在床上僵住了。

　　卧槽？
　　我昨天都干了什么？
　　我调戏学生家长了？
　　还说要付钱？
　　还说人家姿色好？

　　呵呵，好想去死。

　　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幸好她马上就要辞职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只要不见面没问题的。
　　OK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唐安冉锤了锤脑袋，还真是痛得很，昨晚真是喝太多了。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慢吞吞走到卫生间去洗漱。

　　“醒了？感觉怎么样？”突然，凌梅抱着手走近卫生间，站在门口问道。
　　“头疼——”唐安冉有气无力。
　　“你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唐安冉不想说话，支支吾吾道：“就昨天一次……”

　　“你以后给我安分点，一个女孩子喝什么酒，酒吧那种地方多危险你不知道啊，醉的跟滩烂泥似的，让人看了像什么样子！谁家女孩子像你这样——”

　　凌梅喋喋不休，唐安冉实在被吵的头疼，忍不住大声道：“妈！你别说了，我头快炸了！”
　　“你还怪我啊，你不喝酒能头疼成这样吗？”说着，凌梅往外走去：“赶快洗洗，洗好了喝点醒酒的，你爸刚你给熬的。”

　　闭了闭眼睛，唐安冉呼了一口气，迅速洗漱好，去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大概是没洗澡的缘故身上还有些酒味，她皱了皱眉，忍不住又去洗了一个澡，这才神清气爽地出来吃饭。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醒酒汤，唐安冉喝了两口，道：“谢谢爸爸。”
　　唐广跃盛了一碗粥给她递过去，道：“赶紧喝点粥暖暖胃，昨天喝那么多酒也没吃饭，你的胃本来就不太好，别瞎折腾。”
　　“我以后不喝了。”唐安冉一边喝粥一边道。

　　确实没什么好喝的，主要是，误事……

　　粥喝了一些，身体舒服了不少。
　　凌梅抬眼看了唐安冉一眼，问道：“昨天那个相亲，怎么样你觉得？”

　　“不怎么样。”唐安冉不太想提，回答的言简意赅。
　　“不怎样是怎么样，你的话就那么值钱啊，你多说两句能死。”

　　唐安冉其实脾气挺好的，她和同事相处的都很融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母亲在一起，她就会变成一颗随时会炸的炸弹。

　　“不怎么样就是不怎么样，我还要再怎么说？从头到尾跟你描述一遍吗？”唐安冉突然气道：“妈，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难道我做什么事情都得跟你一一汇报吗？”

　　“你还生气了？我是你妈！问一问你怎么了？要不是关心你，谁愿意问？”凌梅也气了，把碗摔到桌上，她怒气冲冲的喊。
　　“你小时候挺乖的，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跟谁学的？还跑去喝酒，你看看你昨天晚上那是什么鬼样子！你现在学会蒙我了是吧，穿那种不正经的人才穿的衣服，要说不怎么样，我看也是你不怎么样，你穿成那样，什么人会喜欢，我问你！”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唐安冉脸上滑下来，她突然觉得好绝望，有一瞬间，仿佛自己掉进了深渊，她在不停地下坠，却没有人拉她一把。

　　“您这么讨厌我，当初干嘛要生我啊！您别生我不就好了，反正眼不见为净！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只想要自己的空间，我要自由！”

　　听到这话，凌梅气得头有点发晕，这是什混账话啊，难道她做的还不够多吗？
　　“你觉得自己挺有本事是吧？要不是我从小到大事事替你操心，你能像现在这样衣食无忧的吗？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对，我是白眼狼，您一点错都没有，全是我的错。”唐安冉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她红着眼问：“可是，妈妈，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你手里的机器，我也有心，有我自己的想要的，为什么你从来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就因为你是我的妈妈，所以，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得听你的，衣服不能穿太花，走路不能太放松，就连坐着也得坐有坐相。”
　　“可是我不喜欢！我讨厌！我就是讨厌！我讨厌我永远无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像个机器人一样，任由你摆布，多可笑啊，我快三十了，却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你让我当老师，我就得当老师。可是，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样，像那样，热烈地、拼命地活着。”

　　“你给过我机会吗？”

　　唐安冉一口气把这二十多年来所有的委屈全部说出口，再不说出来，她真的要憋坏了。

　　凌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听话乖巧的女儿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她气得一时竟不知说什么，突然觉得气血上涌，眼前发黑，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倒下去。

　　“梅梅！”唐广跃赶紧跑上去扶住她。

　　唐安冉也愣住了，她是发泄完了，可是母亲却被她气得晕倒了，心里担心，她跑过去想看看，忍着眼泪喃喃喊了一声：“妈妈——”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凌梅突然推了她一把，咬牙切齿道：“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看到母亲狠厉的眼神，唐安冉突然觉得心痛地无以复加，她拿起包就跑了出去。
　　“安安！你回来！”唐广跃在身后喊了她一声，她也充耳不闻。

　　唐安冉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抱着腿大哭了一场。
　　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原来成年人是不该任性的。

　　跑的太匆忙，唐安冉只带了手机和包，她无处可去，找了一个商场百无聊赖地逛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她实在没脸回去，只好找了一家酒店休息。

　　晚上，父亲给她发信息，问她在哪里，她只回：“我很好。”

　　在酒店里点了一份外卖，她吃完之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夜色，也不开灯。
　　原来城市里也能看到星星，她从前从来没注意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心情平静了不少。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想到母亲被她气成这个样子她很后悔，可是又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大概就是她的宿命。

　　到了夜里十二点，唐安冉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大睁着眼睛，心里开始烦躁，忍不住使劲捏着食指，可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泄气地爬起来，站在床前做了几十个深蹲，累得气喘吁吁才又重新爬上床。

　　这一次真的是累了，十几分钟后，她终于成功睡了过去。

　　然而，两个小时之后，唐安冉突然被一阵眩晕感唤醒。她猛地爬起来冲向卫生间，却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却一滑，整个人直愣愣摔下去。
　　唐安冉下意识侧了侧身子，这才摔到床上没出大事。

　　靠！怎么回事？
　　唐安冉懵了，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动了，只要一动眼前便天旋地转，眼睛完全没办法聚焦。胃里还万马奔腾，感觉随时要喷出来。

　　突然想到曾经在论坛上看过的各种帖子，她怕了，觉得浑身毛都立了起来。
　　“不会突发脑梗了吧？不会吧，我才二十多岁啊，怎么可能？”

　　唐安冉自己吓自己，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全部褪去，冰凉。
　　可是她一动不敢动，只要一动眩晕感便立马袭来。

　　趴在床上缓了半个小时，眩晕感丝毫没有好转，唐安冉是真怕了，她还不想死呢，她还这么年轻，而且，在酒店里出事，也太凄惨了。

　　不敢再耽搁，唐安冉颤抖着拨打了120.

　　-
　　半个小时之后，酒店楼下一阵骚动。
　　吴漾带着急诊科的一个小医生和两个护士赶了过来。

　　到了前台，吴漾问道：“请问你们酒店302客人是否打了急救电话？”
　　酒店前台一脸懵：“没听说啊？”

　　“还得麻烦您带我们去看一下，我们接到了急救电话，说是在302。”
　　“啊？好！我马上带你们过去！”前台赶忙找出备用房卡，这要有人在酒店出事可就完了，她一点都不敢耽搁，带着吴漾他们匆匆过去。

　　到了302门口，前台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终于来人了，唐安冉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她不敢动，只得趴床上背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
　　得到首肯，前台用备用房卡开了门。
　　吴漾他们鱼贯而入。

　　因为背着，吴漾并没看出床上的人就是唐安冉，他走过去问道：“小姐，是你叫了急救电话吗？”
　　“咦？”唐安冉觉得身后的人怎么声音有点熟悉，不过她没多想，嗯了一声：“是我。”

　　“小姐，你还能动吗？”
　　“不能，我一动就头晕，天旋地转的。”

　　吴漾指了一下一个小护士，道：“你过来帮下忙。”
　　两个人准备把唐安冉扶起来，小心把她拉起来，谁知把人拉起来一看，竟然是唐安冉？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吴漾惊了：“唐老师，怎么是你？”

　　“……”
　　唐安冉也惊了，忍不住想，可能今天老天就是要惩罚她，才让她如此社死。
　　弯起眼睛尴尬地笑了笑，她道：“呵呵，好巧啊。”

　　听这话，吴漾忍不住说道：“对啊，我们昨晚才刚见过，唐老师。”
　　麻烦不要提昨晚！
　　不提，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唐安冉此刻很想钻地缝，如果可以，请让她立刻消失！

　　随后，吴漾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唐安冉的症状，唐安冉一五一十地说了，听完，吴漾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应该是抵抗力差，再加上疲惫焦虑等原因引发的眩晕症，你不要怕，唐老师。”

　　原来是这样，唐安冉总算放心，她还一直怕是不是自己脑出血了，实在汗颜。

　　“谢谢你。”唐安冉不太敢看吴漾，低着头说道。
　　“不用谢。”吴漾低头看着唐安冉雪白的脖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对方毕竟是病了，他今天不想逗她。

　　“不过，唐老师，你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得住院，否则，头晕的症状一时半会好不了。”
　　“啊？还得住院？”唐安冉最怕住院了，她忍不住抬头问道，紧接而来是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她忍不住死死抓住吴漾的手。

　　触碰到吴漾手指的瞬间，唐安冉像被烫着似的，猛地松开。那双手，只是触摸也能感觉得出来，必定是一双好看的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
　　唐安冉无奈地闭上眼睛，在心里痛骂自己：你到底在干嘛！还嫌不够尴尬吗……

　　看着她的反应，吴漾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
　　“我们出去吧。”他道。
　　“好，我们先出去。”唐安冉强忍着尴尬，装作没事。

　　谁知，命运啊，有时候就是让人无法躲避。
　　它如同自然规律。
　　就像，树叶到了秋天必定会掉落。
　　就像，水干了河流就会枯竭。
　　这是无法阻止的。

　　而对于唐安冉，今天，注定是她命中的一劫。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刚迈出一条腿，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随后，整个人往后一滑，本能的，她随手一抓。

　　吴漾胸前的衣服便被她抓开了。

　　连带着白大褂，还有内搭的衬衫，全部抓开，扣子‘砰’一声崩掉，露出一整片赤.裸裸的胸膛。

　　“……”
　　“……”
　　“………………”

　　唐安冉仰着头手里死命抓着吴漾的衣服，欲哭无泪。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事发突然，吴漾一时也没了反应，他忍不住低头，看到唐安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葱白的手指还抓着他的衣服，不敢松开。

　　忽的，他恶作剧心理丛生。

　　弯下腰，凑到唐安冉的耳边，用大提琴磨砂似的嗓音低声道：“唐老师，你这么迫不及待？我可是很贵的。”

　　唐安冉只觉得耳边又烫又痒，她忘了自己还在晕，迅速起身，紧接着便因为眩晕发作，再一次倒向了吴漾的胸口。

　　“……”
　　这一次，说不是故意的，应该没人信吧……

　　感觉到背后滚烫的热度，唐安冉心累的闭上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她轻咳了一声，舔了舔嘴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那我，尽量，努力多攒点钱……”

　　听这话，吴漾笑了，笑得像个妖孽似的，花枝乱颤。
　　红着耳尖，唐安冉问：“你笑什么？”

　　吴漾一侧身把唐安冉横抱起来，随后边往外走边小声说。

　　“这一次，不收你钱，免费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