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羁》XX妞

8、八

　　要是现在有人对李辰说时间是公平的李辰一定诅咒他祖宗十八代，时间欺骗了他，他觉得度日如年的三天不过是三小时，这就好像那个有关相对论的笑话，坐在火炉上的一秒钟和抱着美女的一秒钟，哪个更长？
　　李辰相信善良的孩子受苦受难老天会心疼，就把自己做过所有的好事都再次翻出来啰嗦一遍，戴红领巾的时候扶老奶奶过马路，前天给了公司门口的乞丐十块钱，啊你看李辰是个多么好的人，于是老天爷心疼了，一脚踹下个英雄来解救他于水火。
　　门被打开时李辰正抽抽搭搭的哼着一首英文歌，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当他看着朦胧的光线从门口一点点延伸直至自己脚边，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又涌出来了。
　　有人拿手机灯往里面照，照到李辰的脸灯柱晃了晃，有人跑过来把他从地面上架起来，拖出这个教他生不如死的房间。
　　乍然亮起的灯光让李辰有些不适应，还肿着的眼眶愈加疼痛，他很累很累想闭眼休息，可随之而来的压迫让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就赶紧再睁开，李辰想我需要光，我需要更多更多的光。
　　偏过头往旁边看，这个架着自己努力往外走的人看上去有些面熟，可是他的名字李辰想不起来了，还有很多很多人他甚至连脸都不记得，每个人都有手有脚，可脖子以上的部分都没有五官。
　　那人见李辰看他，就停下来拍着他的脸问李辰你没事吧？
　　李辰恍恍惚惚的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对方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说我给你打了很多遍电话然后……
　　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对方把电话塞给他。
　　李辰看了一下，沾满尘土的手机上显示有50多个未接来电，绝大多数都是一个名字：段亦宏。
　　李辰抬头看着半空中虚无的一点说段亦宏？你是段亦宏？
　　段亦宏心里咯噔一下，说我先送你去医院，来加把劲儿。然后就架着李辰下楼。到了停车场，段亦宏把李辰安置在副驾驶座位上又帮他系上安全带。这时候有辆昌河小面包开进来，段亦宏关上车门时，夏高叼着烟正打开小面包的门。
　　夏高带着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上了楼。段亦宏自然是认识他的，他盯着他有一会儿，直到那群人消失才驾车离开。
　　上路之后李辰蜷缩在座椅上说段哥把音乐打开吧要重金属的我想听听人声。段亦宏照做。不一会儿李辰又说咱别去医院行么，我休息休息就好。段亦宏说那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李辰说了个地址，段亦宏思索了一下问你介意去我家吗？李辰直勾勾的盯着车窗外的路灯摇摇头。

　　段亦宏家比李辰想象中还要小资，黑白两色搭配出简单却经典的风格，要是在平时李辰可能要评论一番，现在他只在意有没有光亮，他甚至反客为主的扑过去开灯。
　　段亦宏心里闷闷的疼却什么也没说，他给他放了洗澡水，还在里面放了消肿用的中药袋。李辰躺进去后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拿出手机看了看，当时除了段亦宏外还有陈思成打过电话。
　　他按了回拨键又挂断，看看浴室里的挂钟已经快凌晨4点了，而且就算打过去，又能说什么。
　　水声渐渐习惯了，这种声音溶入空气，开始微不足道。
　　李辰喊了一声段哥。段奕宏马上答话问怎么了。李辰想他一定竖着耳朵听自己在里面的动静不然怎么答的那么快。李辰说没什么我就是想谢谢你。段奕宏没吭声。李辰说段哥你能陪我说说话吗。段奕宏说好啊说什么。
　　李辰在里面絮絮叨叨可段奕宏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心里很复杂，救了李辰是真但手段却有点见不得光，李辰的手机有全球定位系统，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查找地址。电话打不通的时候他其实并不确定李辰是不是遇到危险，他只是忽然强烈的想要听到他的声音，而这种事情之前他曾经匿名做过许多次
　　段奕宏承认他喜欢李辰很久了，什么搭便车呀吃馄饨呀都是他拿来接近李辰的接口，李辰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笑脸相迎，没有喜欢谁多一点也没有讨厌谁多一点。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段亦宏就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自己在他心里有点儿不一样呢。现在机会来了。
　　这个时候李辰的心防那就是一张纸，轻轻一捅就破了，可相应的受伤也更容易。

　　李辰从浴室出来，穿着段奕宏给找的浴袍。段奕宏把他安置到主卧，自己去客房睡。
　　惊吓加上疲劳，李辰开着台灯很快便入睡，很快便入梦，梦中他再次回到那个房间，没有声音，没有光亮。
　　他在梦里拼命挣扎，他在梦里大汗淋漓，他大声的呼喊着一个名字，叫的什么却丝毫也听不见。
　　段奕宏在客房躺着，除了自己的心跳声，还能听见李辰的梦呓，他知道李辰现在一定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那声声呼唤是如此的凄厉。
　　段奕宏点了一根烟想良心和道德到底值多少钱，这个和时间比呢？然后又感叹，自己喜欢李辰好多年。
　　最后坐起来，看着门，然后走了出去。
　　手抓住主卧的门把手，迟疑了一下，然后打开。
　　很久之后段奕宏问自己，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还会不会打开那扇门，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对自己说还是会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跑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