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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过往那些事儿 ...

  •   像是特意等他来,他一路从南天门到进凌霄宝殿,畅行无阻。
      玉帝端坐于高座之上,仍如当年那般,虚伪做作的令人想呕。
      玉帝见了殿下站着的人,笑了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许久未见了,温之。朕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朕了。”
      毕温之不顺他的话,道:“玉帝应知,我来并非是为叙旧。”
      “哦?”玉帝状似不解:“那你是为何而来?”
      毕温之耐着性子,抬起左手,问:“此为何物?如何解?”
      玉帝笑笑:“这不是月老的红线吗。温之应当去找月老。他那不是有把专剪红线的……”
      “昊天。”毕温之失了耐性,想到混沌谷情况未知的人,语气更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虚伪做作地活着,不会累吗?”
      玉帝一时无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我之间,难道还有假意寒暄的必要吗?”毕温之道。
      玉帝也冷了脸,脱了自己和善的面具,“确实没有那个必要。”
      “很好。”毕温之再问:“何物。何解。”
      玉帝冷哼一声,笑得颇为得意:“这是生死结。除非一方灰飞烟灭,否则,无解。”
      即便听见无解,毕温之也没有多少反应,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又问道:“生死结,为何物。”
      “系了生死结的两方,一方为主控者,一方为受控者。生死结会将受控者的仙法精魂,尽数送到主控者体内。当受控者仙法精魂消失殆尽时,便失去了价值,会随着解开的生死结,消散于天地。”玉帝说着,一顿,看着毕温之笑得莫名,“如何?温之是不是觉得,现在体内仙力充沛,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毕温之暗自运行着体内仙法。背在身后的手,掌心中久违地召出了一簇藏蓝色的火焰。
      他猛然握拳,捏散了那团法力。想着玉帝方才的话,眉间有些着急,顾不上质问,转身便朝殿外走。只是刚走几步,骤然想起什么,冷静下来,又转了身回去。
      玉帝看他往外走,也不拦。见他回来,胜券在握般笑笑:“温之是不是想问,为何那小畜生一定就是受控者?”他笑了一声,“当然是朕的手笔了。从你接下这条红线起,你便已经是认定的主控者了。哦,对了。既然生死结已经启动,那就说明……你碰他了是吧。”
      玉帝难得见毕温之被他问的说不出话,语气温和了许多:“我就知道,那小畜生对你的胃口。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忍这么久。不愧是廉正清明的广元仙君。”
      毕温之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举止反常,也是你的手笔。”
      “你是指……那些发情求偶的行径吗?”玉帝一笑,“畜生么,不都是随便勾勾就发情了吗。我只是稍稍利用了一下。不然以广元仙君这副傲然君子的作风,还不知道要忍多久。”
      一道熟悉的藏蓝气刃裹着仙力,猝不及防地朝着玉帝的面门直奔而来。玉帝闪离高座,堪堪躲开。那镶金嵌玉的高座却被击了个粉碎。
      “再叫一句畜生,我现在就让你变成畜生。”毕温之神色平静,手里跳动的仙法却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我气炸了。
      玉帝神色探究地看着他,惊疑道:“温之,你生气了。你我共事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你如此生气。怎么,莫非你对那小畜……”玉帝瞄到毕温之手心瞬间窜高的火苗,改口:“对那凶兽,动了真情?”
      “不然?”毕温之反问,讥讽一笑:“你当我方才打你是为了问句好顺便修复你我碎成渣的挚友情谊吗。”
      玉帝:“……”
      “怎么?你搞这破结,让我恢复仙力,就没想到……我会先宰了你吗?”毕温之嘲讽道。
      他嘴角上扬,玩笑似的说出这句话。但是玉帝瞧着他眼底涌动的杀意,知道他是认真的。
      玉帝不再跟他冷嘲热讽,正色道:“我这般作为,并非是为了私怨,而是为了苍生。”
      毕温之笑了,笑的没感情:“苍生?你之前设计逼我诛杀穷奇时,口口声声说的也是苍生。可到底,只是为了你那愚蠢又悲哀的虚荣。”
      “穷奇乃是四凶之首,上古大凶。若不早日除之,待来日养成祸患,你便悔之晚矣!”玉帝厉声道。
      “祸患?”这个词,毕温之听一次就气笑一次,“自从穷奇被我收到座下,一直本分守己。甚至碍于自己凶兽的身份,在天宫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因凶兽之名落人口实。当年西天圣坛会,你我不在天宫。胥蓝元君的坐骑打翻太上老君的洪炉,真火烧了半个天宫。是穷奇不顾日夜跑到西天将你我叫回来的。不然哪还有今天威风无限的天宫!威猛神将的凌冬虎私自下界,误入鸿蒙大泽,差点死在里面。是穷奇不顾危险,只身前去将它救出来的!如此种种,还要我一件一件翻给你听吗?!到了如今,你不觉悔恨也罢了,竟还口口声声说他是祸害!”
      “你只记得他的好!你难道忘了昭神殿里那一座座陨落神的神像是谁的手笔吗!”玉帝疾声喊道,快步到他面前,情绪激动,“你去过吗?这么多年,你在天宫日日扫地,可曾踏进过昭神殿一步,去看看那死气沉沉的神像上是不是蒙了一层扯也扯不掉的灰!”他停了话,平复一番心绪,道:“你是不是忘了那天的惨状。你那个宝贝坐骑,你跟护犊子似的护着的那个畜生,凶性大发,召来混沌谷的另两个畜生,趁你我不在,屠了近半个天宫。一片血红啊,满眼望去全是血海!神光笼罩的天宫拜你那坐骑所赐,在那天变成了地狱!你竟还要为他辩驳,跟他的弟弟苟合,你难道没有脸,不会羞愧吗?!”
      毕温之任由他控诉,并未受他的话影响半分。只是听了这些话,原本愤愤难平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看着玉帝,眼中悲悯,为他感到悲哀,“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穷奇为何凶性大发,你不清楚吗?”他勾起往事,难得有些悲恸,“我为了抑制他天性中的凶狠暴戾,四处奔走,无所不用其极。为的是他如寻常灵兽那般自由自在,为的是他为天宫效力却不会给天宫带来威胁。”说到此,他喉头忽然有些哽咽,“可是你呢?昊天,你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
      玉帝被他问的无话可答,转过身不去看他。
      毕温之继续道:“你将我为他准备的净化凶气的药,换成了激发邪念,强化暴戾的东西。你趁我不在,多次为难他。甚至联合众神排挤羞辱他。到最后竟走火入魔般地诛杀了他刚刚诞生的弟弟。”他没了质问玉帝的那个心情和力气,只觉得心里难过失望的很。明明所有的情谊感情都在几千年前消磨殆尽了。不曾想,旧事重提,心中悲郁,仍难排解。
      “你告诉我,这桩桩件件,你哪件不是在逼着人往绝路上去。换做旁人,任谁也受不住。更何况他被你折磨了几千年,忍了几千年。”他长叹一声,平静道:“你方才问我,可曾去过昭神殿。那你自己呢?你去过吗?你还记得浣君神女的模样吗?还记得威猛将军的长|枪长什么样子吗?”他顿了顿,道:“我记得,我都记得。”
      玉帝转身看着他,眼眶微红,一言不发。
      毕温之笑了笑,仿佛当年他们闲谈那般,“我每日都会去昭神殿打扫一番,给他们带些新鲜物什,同他们说说话,聊聊天宫如何了。同僚一场,共事万载。我亲手诛杀了害死他们的穷奇,为他们打扫神像千年,日日陪他们说话解闷。他们的神像没有蒙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并不欠他们什么了。唯有穷奇,唯有他那刚出生便身亡的弟弟。”
      玉帝胸膛起伏,气极:“可你不是也把自己仙法都给了那小畜生把他养在混沌谷吗?!甚至不止一次偷偷下界去看他。如今他也如你的愿出世了。在混沌谷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吧。”
      毕温之摇摇头,叹了口气,语调遥远,“不够的,远远不够的。”他看着玉帝,笑笑:“他们兄弟四个,三个命丧我手。如今的这一个,若不是因为我,应当会好好地在混沌谷逍遥快活,身边有三个疼他宠他的哥哥。欠了这许多,如何能够呢。”
      玉帝觉得他油盐不进,顽固至极,“他身上的仙法本来就是你的。现在不过是拿回来而已。你为什么要弄得像你对不起他一样!”
      毕温之摇头,不欲再与他多说,问:“吵够了说正事吧。你闹这一出,究竟为何?”
      玉帝平复心情,道:“鸿蒙大泽,出现了大面积的浊气。会传染。我试过了所有法子,都不起效。只能暂时封住大泽,阻止浊气扩散。”
      “所以呢?”毕温之问。
      玉帝看着他,认真恳求:“我需要你的梵音清诀。西天圣坛会上,这个极难修行的净化法诀,只有你一个人学会了。”
      毕温之敛眸,不想答应,“当年我被贬之前,不是教给你了吗。”他看着玉帝微垂的头,心下了然,“也对。以你今日所为来看,能修的了梵音清诀,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玉帝自嘲一笑:“我知道,此诀需要至真至诚,心境清明之人。普天之下,有此心性者,非广元莫属。”
      “你不知道,被天道除了仙籍的我,进鸿蒙大泽就是送死吗。”毕温之看看他,不想多管,转身就走。临到门口,却改了主意。
      “我会去的。但是只此一次。”他转头最后看他一眼,“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与天宫再无瓜葛,天宫诸事,皆与我无关。混沌谷与天宫,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说完一脚踏出了凌霄殿门。
      鸿蒙大泽凶险非常。但那里也是三界中机遇最多的地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腕。
      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好不容易套来的小崽子,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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