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槐陌

4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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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前，柳轻絮审完老钟后并没有急匆匆离去，而是搀扶起脸色铁青的老人家，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体己话。

　　话里说的都是这些年的种种琐事，无关痛痒。
　　话外却分明将老钟多年的辛劳与不易看在眼里。

　　三两句的功夫，就把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仆说得老泪纵横，羞愧不已。柳轻絮乘势状似无意地交代几句将人安抚妥当，转身便换了一副知错就改的乖儿子面孔径直拜见了柳苍宇。

　　不出所料，柳苍宇先召见了老钟，他二人足足聊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改请柳轻絮进屋详谈。

　　柳轻絮与老钟擦肩而过时交换了个口型。

　　——按大少爷您的意思，老奴把该说的都都说了。
　　没有背叛老爷，也没有违逆少爷的意思。而是把大少爷希望老爷知道的实话，和盘托出。
　　——做的好。

　　柳轻絮为人与宽厚二字相距甚远，但他眼里容得下沙子，对于无法信任的人，仍懂得妥善利用。譬如老钟，他以为，对方换药错在软弱愚蠢而非残忍弑主，只要自己差遣得当，老钟大可在继续替柳苍宇当眼线的同时，也能成为为数不多深得柳苍宇信任，却属于自己的眼线。

　　柳轻絮收敛心中得意低头进屋，见了柳苍宇当即躬身认错：“父亲教训的对，儿子知错了。今后的计划是否有变，还请父亲明示。”
　　还合不合作一同抵御外敌了？

　　“这个么。”柳苍宇悠哉游哉捋了捋美须，欲言又止。

　　柳轻絮：“……”
　　有屁快放。
　　认错的戏码在他人生中上演了无数次，儿时他羽翼未丰自是别无选择，对错根本不由他说了算。如今，是无所谓。

　　他曾为逞一时之快动了手，打草惊蛇，今后难免举步维艰。
　　虽不后悔，却十分头疼。
　　他没想到柳苍宇除了柳家明面上的生意与人脉，暗地里还藏了诸多后手。他自以为已经琢磨透了，足以在对方养伤期间将其所有潜藏在暗处的势力连根拔起或收为己用。
　　谁知柳苍宇那些一丘之貉的兄弟们比他预料中的更难对付，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忠诚。他派去的人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不得不承认失败，也意识到如今耽误之急，是先得到柳苍宇手上那份准确的名单，那份记载了他柳家真正靠山与左膀右臂的名单。
　　名单上除了这些人的来历，必然还有他们效命于柳苍宇的理由。
　　想要取柳苍宇而代之，光对付柳苍宇一个人没有用，必须将这些人也一个个挖出来，挨个清算。

　　然事已至此，想要再取得柳苍宇的信任谈何容易。柳轻絮原本想着暂且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从长计议，也省得继续留在柳家装孙子，哪知最后被母亲的劝说与柳家老仆的安危绊住手脚，非但留在了柳家，还达成了一桩可笑的交易。

　　柳轻絮轻蔑地想：
　　哼，说什么交易，不过是为了敲打我，再试试我的忍耐与能力罢了。
　　柳苍宇眼里的父子关系，无非就是老子说了算，儿子乖乖听话好好表现。
　　不听话的儿子，就不是儿子。

　　“轻絮啊，爹想过了，我柳家树敌颇多，都交由你来对付，实在是太难为你了。”
　　搞了这么多年都搞不定，真没用。

　　“父亲哪里的话，替父亲排忧解难，是儿子应该做的。”
　　你也知道你欠收拾活该仇敌满天下？

　　“你有这份孝心，爹也就知足了。计划先搁一搁，有个人是我柳家心腹大患，当尽早除去。”
　　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望父亲明示。”
　　谁啊，谁又招惹你了？

　　“沈海。”
　　卢十铺说你们走得近，就算我想信你是在假意结盟伺机对付沈海，也不能不把兄弟忠告当回事。现如今连沈家夫妇都回来了，沈海依旧毫发无伤，让我如何信你？

　　柳轻絮：“……”
　　果然。

　　“我听老钟说，你下毒时自己也中了毒，还是姓沈的那小子替你解的，是也不是？”

　　“……是。”

　　“他费心救你必有所图，既是如此，你当善加利用……不如，乘其不备取其性命？”

　　“沈海不好对付。”

　　柳苍宇没有理会柳轻絮的难处，摆摆手无情送客：“去吧，带他的人头来见我。”
　　让我看看你的手腕与决心。
　　还值不值得我的栽培，有没有继续当我儿子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