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逐月落》千寒可黛

4、天有不测风云（中）

　　这段时间，镇国公府一直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中，府中下人们都感觉着老国公和少爷们的变化。除了六小姐，年少无知依旧是笑若桃花一般外，其他的人如死水一般，沉静的叫人窒息。
　　下人们忙着手中的活，但心里则是在叹息，夫人走了，这家，还是家吗？几个少爷除了看见自己的小妹妹才能露出笑容外，平时都仿佛无生气一般。大少爷每天除了去军部报道，就是回来照顾六小姐，二少爷把自己关在酒窖不出来，若不是老管家发现的早，怕事二少爷也陪着夫人去了。三少爷天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练的废寝忘食，练的谁也不理。四少爷不用说了，原本如阳光一般的笑容变得冷淡起来，似乎不会笑了一般，对谁都是冷淡至极。五少爷躲在书房不出来，天天研究歧黄之术。老国公每天除了上朝，回来就是坐在锦鲤池上的回廊里，看锦鲤嬉戏，有时一看就是一天，偶尔有朝中大臣前来悼念，但都被赶走了。
　　今天，夫人去世已经5天了，坐在书房的老国公，看着手中刚从风城自己儿子传来的家书，不知如何是好，几次提笔想告诉儿子这个噩耗，但又写不出来，不住的叹气。
　　“尹安。”轻声叫着在国公府伺候了三代人的老管家“你说，我该怎么办？在边关之时，我死都不怕，如今，我写个字就怕成这样啊。怎么办？”看着自己当年叱诧风云的国公，如今苍老的脸上，竟有几分乞求的神情，老管家心中只道：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这样呢？戎马一生的老国公，如今竟会有这种神情，叫人如何不心酸啊。“老主人，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家中的悲凉气氛不能永远都这样，您是不是该好好的想想？少爷们年幼，小姐稚嫩，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尹家这一代就要颓废下去了啊。”老管家目露担忧之色看着老国公说道。老国公深思了一会，低声说道“是啊，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下去，人生说少个坎儿呢，怎么就在这里就停下了？”渐渐恢复往日睿智的老国公抬头看着眼前跟随了自己半辈子的老管家“尹安，谢谢了。”老管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张同老国公相似的国字脸上出现了几分欣喜。尹家的大家长恢复了，那小的还会如此颓废吗？“是我老了把，有点糊涂了，忘记了什么才是重要的啊。”老国公看着老管家。“老主人，关于这次兰贵妃遇刺，少夫人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这国公府的老管家也是老狐狸一只，从老主人还是军中小将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什么大风大雨没经历过？之前因为夫人的死而乱了分寸，现在是该想想这件事了。老国公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当下说道：“暗卫有什么消息？”于是，老管家把从暗卫以及丫头灵月口中听来的消息一一说出来，老国公听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你去写一封书信，并派人送去风城，告诉虎儿关于夫人的事。该来的迟早要来，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然后把那几个臭小子给老子叫来，太久不收拾他们了，还翻了天了？”“是。”老管家恭敬的回道。 “尹安，尹家幸好有你啊。”在老管家要离开的时候，老国公轻声说道，老管家和善的笑了一下，领命出去。
　　镇国公的书房，府中禁地，平日里都是暗卫守着，除了老国公叫的人外，任何人进来都要请示。
　　正坐在紫檀扶手椅上的老国公，审视目光看着自己的五个孙子，寒威还算稳重此刻坐在冰凌格椅子上的他目光沉稳，身穿缁色双星锦缎外袍的尹寒逸，一双眼睛露出疲惫之色，瘫坐在椅子上，他被老管家狠狠灌了几壶浓茶也清醒过来。一身黑缎袍的尹寒云此刻细心擦拭着自己的宝剑，仿佛看不见别人一般。尹寒至冷漠的看着周围一切，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芙蓉玉。只有尹寒息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爷爷，虽然他手中还拿着一本医术。老国公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孙儿们，在他们娘亲没死之前，哪个不是活泼可爱啊，但现在……。当下严肃的对老管家说道“尹安，令暗卫严加盯着书房，哪个下人赶来，立刻给我逐出府内，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反正意外出现在书房外的东西全都给我消失！”老管家表情严肃的领命而去，走时还关严了门。
　　先发现不对劲的尹寒威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爷爷“爷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其他几个孙子听到大哥的话也都看着自己的爷爷。老国公表情异常的冷峻严肃对着坐在他面前的孙子说道“今天的事，你们都听着放在心底就好，谁也不能透露半个字，明白吗？”几个孙子立刻正襟危坐，看着自己爷爷。“爷爷知道，你们娘亲的死对你们来说打击很大，但爷爷又何尝不是，因为身边的亲人的离开，我们都迷失了自己。但是，不要紧，只要找到了自己该走的路，就能找到方向。爷爷今天要说的事很重要，你们经过娘亲的事，心智多少也有些成熟了吧。爷爷要说的是：你们娘亲的死，不是意外！”老国公的眼中射出一道杀气，尹家五兄弟无不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爷爷。“事关重大，你们都要记得今天。”尹家五兄弟表情更加严肃。“一开始，爷爷我也以为这是个意外，你们娘亲去上香，无意遇见了兰贵妃结果碰上了刺客。但是，你们想想，兰贵妃那天奉了皇帝的旨意去上香，为什么只带了几个侍卫，为什么又那么巧碰见你们娘亲？”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每一个孙子，老大尹寒威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目光也冷了下来。老二尹寒逸目光也渐渐深思起来。“当今皇帝有五子，这五个皇子代表了五个家族的势力，皇帝最宠爱的不是大皇子苍月，而是三皇子靖月，但这后宫之中，母凭子贵，先皇后逝世之后，后位一直空着，但能登上后位的只有大皇子生母馨妃，三皇子以逝世的兰贵妃，以及生有四皇子的你们的姑姑尹贵妃，她们三人中的一人。”“爷爷，三皇子和五皇子为什么不行？”老四寒至不解的问道。“三皇子的生母虽然是当今右相的女儿，但她是妾所生又带有异国血统，而且三皇子男生女相，按照祖制天子要有天子威严，所以他不可能登上大宝。而五皇子年纪尚小，母妃身份卑微。你觉得其他五大家会让小皇子登上帝位吗？”尹寒逸平淡的说中宫中之事，心里有了几分明了。老国公欣慰的点点头“寒逸，让你进宫去与那些达官贵人之子交际应酬果然没辜负爷爷的用心良苦。”继而说道“前段时间，皇上曾经来找过我们这群老骨头，问了些废太子的事，但那群老狐狸每一个吭声的，结果这事过没几天，兰贵妃就遇害了。”老国公说着，目光有些恍惚。“爷爷，怕是要变天了，兰贵妃的死怕是有人故意给我们家敲警钟吧，三皇子生母已死，这会对三皇子打击很大，而我们母亲的死则是…”寒逸越说越阴沉，一旁的尹寒云则是一剑劈碎了旁边的桌子，吓了冷寒至一跳。“因为你们的姑姑吧。要说大皇子，也是个治国良才。”老国公就事论事而言。“胆子倒是不小，爷爷，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尹寒威冷冷的说。尹家兄弟都没有说出各自的想法，但心里都有了主意。今天爷爷所说之事，给他们的打击不小，但是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最担心的不是你们。我尹家的儿郎没那么脆弱，但是我最担心的是桃儿，恐怕这兰贵妃的死只是个导火索而已。”老国公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就忍不住伤心。“爷爷，不怕，把桃儿保护起来。”老五淡淡的说，目光中有着关心之情。“你说的容易，这以后宫中宴会，如何是好？”恢复了平日时候的样子，老国公白了自己五孙子一眼。“这还不简单”尹寒逸眼中充满了算计“就说因为此事，桃儿受惊过度，身体虚弱，需要静养。”说完看向自己爷爷和兄弟们“你们觉得呢？”“下人。”尹寒云冷冷的说出两个字“恩，寒云说的不错，下人怎么办？”老国公点头，但目光则是看着自己如狐狸一般狡猾的二孙子“怕是要换一批下人了，而且是要分批的换下然后让老管家亲自去选一批下人，不熟练不要紧，但嘴一定要严。”尹寒逸建议道。老国公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不错，看来我们要给有心人‘演’一出好戏了。”难得的，尹家大家长和孙儿们互相看着对方，相视一笑。今天的事对他们来说，是高度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