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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疯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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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庭院之中,闲花微落,透着一股馨香。
杨初初坐在一旁,满脸期盼地看着竹韵摆弄竹条,为自己扎风筝。
她笑眯眯问:“竹韵,还要多久能好?”
竹韵笑道:“公主,奴婢将这两根竹条,缠在一起便好了,然后就可以将风筝纸糊上去了。”
杨初初憨笑一下,点了点头。
……
几日前。
庄太妃倚在床榻之上,缓缓道:“皇后最喜赏花,按如今的天气,估摸着每隔几日,便要去一趟御花园。若是你能将皇后引来,便能请皇后出手,救你们母女出去。”
当时,盛星云想了想,道:“可是臣妾出去了,对皇后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庄太妃微微一笑:“这后宫之中,就如御花园一般,要的是百花齐放,而不是一枝独秀。如今周贵妃一人独大,这对皇后来说,便是最不可忍受之事。”
盛星云抬头看向庄太妃,庄太妃被先皇独宠多年,自然深谙后宫相处之道。
庄太妃又道:“你以前那般得宠,只要你使些法子,分一些贵妃的宠爱,对于皇后来说,已经是一桩好事了……若是你能帮皇后获宠,她便更要将你捧着了。”
盛星云秀眉微蹙:“可是后宫之中,有那么多女人,皇后若要扶植新宠,大可挑一些年轻貌美的新人,又怎会愿意选择臣妾?”
庄太妃摇了摇头,道:“若是有合适的新人,皇后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一筹莫展。”顿了顿,庄太妃又道:“况且,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来到冷宫的。”
盛星云一愣,看了看身边的女儿,不自觉伸手拢住了她。
庄太妃勾唇一笑:“一个有软肋的人,更好拿捏。”
……
杨初初思索了一瞬,看了看身后铺开笔墨的盛星云。
盛星云问道:“初初,娘亲给你画风筝的图案,你想要什么样的呢?”
杨初初甜甜一笑:“我要一朵大大的花!”
她伸出两只小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圈来。
盛星云有些忍俊不禁,道:“要哪种花呢?”
杨初初歪着头想了想:“我要牡丹花!”
盛星云微愣,随即笑开:“牡丹花不可以噢……那是皇后娘娘专用的,还有凤凰的图案,也是皇后娘娘专用的,其他人都不可以用呢。”
杨初初听得一愣一愣,随即又问道:“那娘亲喜欢什么花儿呢?”
盛星云温婉一笑道:“母亲喜欢水仙,清新淡雅,别有风姿。”
杨初初连连点头:“那就画水仙!初初也要喜欢水仙花!”
竹韵听了,便在一旁抿嘴笑道:“小公主真是什么都爱学小主呢。”
盛星云笑得眉眼弯弯:“那是自然,初初是我的女儿啊。”
杨初初听了,微微一怔。
上一世,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在娱乐圈终于混出头来,可家里人却把她当成提款机,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贴上来。
这冷宫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有母亲无私的爱意,和竹韵真心实意的陪伴,日子倒是过得颇有滋味。
杨初初趴在桌子旁,见盛星云一笔一划描绘着水仙,喃喃道:“娘亲画得真好。”
竹韵道:“小主在入宫之前,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杨初初扬起脸:“娘亲好厉害!”
盛星云挽唇一笑:“初初喜欢画画吗?娘亲教你好不好?”
杨初初点点头,道:“好!那我要在娘亲的花旁边,画一朵小花呢!大花是小花的娘亲!”
盛星云摸摸她的小脸,道:“好好好,初初来画。”
杨初初在那一株活灵活现的水仙旁边,画了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母女俩自得其乐地笑了笑,将这风筝纸糊在了竹条之上。
杨初初道:“娘亲,我想出去玩一会儿。”
盛星云道:“那你去吧,别跑远啦!”
杨初初乖巧点头。
她出门之时,还偷偷拿了两个枇杷,塞进了衣袖之中。
杨初初跑出了门,她回头看了看,确认娘亲和竹韵都没有跟过来,于是便一溜烟,跑到了隔壁的院子。
前两日摘枇杷之时,她记得这院子中坐着一个疯女人。
她杨初初既然要宫斗,当然要做些准备。她在穿越来之前,只依稀看了故事梗概,和自己的部分戏份,其他角色的戏份,知道得并不多。
而这冷宫之中的疯女人,自然都是有故事的,通过她们来摸清后宫众人的情况,是她想出来的一条新路子。
杨初初绕着院子转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围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想必是用来送饭的。
这窗户从外面锁了起来,但即便锁了,关得也不严实,轻轻一推,还能露出手半个手掌宽的缝隙来。
她微微一笑:找到了。
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来之后,便轻轻敲了敲窗户。
杨初初稚嫩的童音响起来:“有人吗?”
里面没有人应声。
杨初初掏出一个黄灿灿的枇杷,道:“我这里有好甜的枇杷,有人要吗?”
里面还是没什么反应。
她本就个子矮,垫起脚来敲门,又要举着枇杷,实在是有些费力。
想通过那窗户缝儿往里面瞄一眼,也做不到。
她回头看了看,角落之中,有几块石砖,她便将枇杷放在了窗台之上,转身跑去搬石砖。
白嫩的小手摸到石砖,再怎么使劲,这石砖还是纹丝不动。
杨初初无语:这身子这么弱吗!?
无奈之下,她只得边推边踢,将石砖挪到了窗台之下。
待她终于站上石砖之后,却发现窗台之上空空如也——枇杷不见了!
杨初初惊讶一瞬,随即轻轻推了推窗户,缝隙之中,也看不到任何人。
杨初初思索了一瞬,道:“我这儿还有枇杷,吃不完了……”她瞄了一眼缝隙之后,道:“有没有人要吃?没人要的话……那我扔了。”
“别扔!”一声轻呼响起,声音十分怯懦。
可随即又听到一声:“别理她!她一定是坏人!”
杨初初微微一震,这两个声音……怎么有点儿像!?
杨初初试探性问道:“你是谁呀……”
里面的声音怯生生:“我是荣贵人……”忽而又变得狠厉:“不要告诉她!你这个笨蛋!”
杨初初倒抽一口凉气:双、双重人格!?
里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明明声色相同,却十分尖利:“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杨初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暖暖地童音响起:“我是七公主,我来这里玩,就发现了这个窗户。”她挤出一个笑脸,道:“你刚才是不是吃了我的枇杷?你还想要吗?”
里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为何要给我枇杷?你是不是下毒了!?”
杨初初仔细辨别了一下,这应该还是那个凶巴巴的荣贵人,她继续道:“我为何要给你下毒?我又不认识你。”
荣贵人却道:“哼!?不认识我?”她突然挤到窗户边沿来,透过窗户缝,露出小半张脸,眼珠子瞪得老大,杨初初顿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我是这后宫里,最受宠的女人,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我!?”她情绪有些激动。
杨初初想了想,应该是那个弱弱的荣贵人,此时被这个强势人格压制了,于是便安抚道:“都怪我孤陋寡闻,荣贵人如此得宠,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荣贵人面色一变,怒气冲冲道:“还不是因为周觅而那个贱人!”
杨初初:周弥而?原身的脑容量有限,知道的实在是不多。
杨初初一脸认真道:“噢,她一定是个坏人吧?”
荣贵人获得了认同,面色稍缓:“那是自然!”
杨初初见她情绪平缓了一点,便问道:“她如何害你了?”
荣贵人:“她……”她立时顿住,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是来取笑我的吗?”
杨初初挤出一脸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不说便罢了……若是你说了,我日后见到她,还能帮你骂骂她呢。”
荣贵人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理,道:“她啊……就是个卑鄙无耻之人!”
原来,这周觅而,便是宠冠后宫的周贵妃。
当年周贵妃还是一个小小贵人,她和荣贵人一同进宫,本来是一对好姐妹,起初,皇帝对她们两人都宠爱有加,不分上下,两人的相处也十分亲密。
后来,周贵人有孕,荣贵人虽然羡慕不已,但仍然心怀祝福,送了周贵人不少贺礼。
谁知,第二日,便传来了周贵人滑胎的消息。
经太医查证,原来是因为吃了荣贵人送来的金丝燕窝,才导致的出血落胎。
这金丝燕窝虽然是从库房中拿出来的,却不知怎么沾染了细碎的红花粉,荣贵人解释不清,皇帝大怒之下,将她抓了起来,言行拷问。
可就在受刑之时,她自己也落了红。
后来才知,原来她也有孕一个月了,在这件事的刺激之下,便失去了这个孩子。
皇帝见两个妃嫔一起落了胎,顿觉失望至极,而这桩无头案又调查不清,烦躁之余便将这些事都扔给了皇后处理。
皇后先是安抚了周贵人,而来看荣贵人之时,她正值伤心之际。
无辜被冤,又突然失了孩子,她便请求皇后还她清白。
然后皇后却只想息事宁人,荣贵人一气之下,便上吊了。
被救过来之后,便总是自己和自己对话,吓得人退避三舍,于是就被关到了这冷宫之中。
“我后来找人查了那个贱人,那燕窝上,根本没有红花粉!她就是为了陷害我,所以故意让自己落了胎!皇后就是个自私的滥好人,谁也不想得罪,所以不愿为我主持公道!”
荣贵人虽然语气不善,又有双重人格,但说起话来,却也没有颠三倒四。
杨初初判断这荣贵人说的事,八成是真的……周贵人滑胎之后,还能坐上贵妃之位,可见确实是不简单。
杨初初思索一瞬,又故作不经意问道:“那她为何要拿自己的孩子来害你呢?”
在后宫之中,生下孩子才是第一位的,若是蓄意陷害,周贵人又怎么会真的让自己落胎?只需要做做样子便罢了。
或者……其中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事?皇后又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荣贵人一愣,道:“我怎么知道她为何要害我?兴许她就是担心自己有孕之后,我会被皇上独宠,她就是嫉妒我!她嫉妒我!”
她厉声道:“你这个小不点!是不是不相信我!?”
杨初初连忙道:“不不!我相信的!以后我见到她,定然帮你出气!”
荣贵人这才稳了稳面色。
杨初初递上枇杷,道:“给你吃!”
那荣贵人迟疑了一下,便伸出手来。
她明明还很年轻,可一双手却瘦得脱了形,摸到枇杷之后,连皮都顾不上剥,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杨初初见了也有些不忍,道:“这些枇杷都给你,你吃吧!”
荣贵人迟疑了一下,声音恢复成了之前的温婉:“多谢你。”
杨初初呆了一瞬,笑起来:“你的声音真好听。”
荣贵人又温言道:“以前……皇上最爱听我唱曲了。”她又道:“兴许,皇上有一天想起我的好,会来接我的。”
透着窗户缝隙,杨初初见她吃完了枇杷,又马上拿出自己那块碎镜子,用脏乱不堪的衣袖,优雅地擦了擦嘴。
杨初初笑了笑:“嗯,那你好好等他哟,我先走了。”
她见天色已晚,便想着要回轻离院了。
她往下看了看,这石砖垫得较高,地面又不太平,跳下去唯恐扭了脚。她有些无奈,便只能慢慢蹲下来,小短腿往下一伸,小心翼翼地够向地面,样子笨拙又滑稽。
忽而听得背后一声轻笑,杨初初微微一颤。
少年清音响起:“七公主,您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