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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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钟离覆面上强作镇定，却连杯里的茶都冷了也不知道，只盯着检查完贺仞的乐竹。
乐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钟离覆瞳孔一缩，眼神几乎能杀人。
乐竹赶忙摆摆手，笑道：“我的意思是状况很危险，不过我还是能救的，只不过嘛......”
和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钟离覆也知道这个人性格过于乖张，当即深吸了两口气，问道：
“你要什么。”
乐竹眸子隐隐闪光，怎么看都是想要计算钟离覆。
他张了张口，声音不大，口气却不小：
“要你当皇帝。”
钟离覆握着茶杯的手陡然用力，茶叶茶水流了满手，他深深的皱着眉头，不懂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
“你说什么？”
乐竹摇了摇头，在童子端上的木盆里净了手，示意让他出去，自己要给贺仞做检查。
嘴里却嘟囔着：“我要的东西，只有你当上皇帝才能给，所以就先做个皇帝吧，楚王殿下。”
钟离覆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垂下长睫，有些阴沉。
“如果这是你的条件，我会尽力去做，你得还我一个完好的贺仞。”
得了他的肯定，乐竹更是笑的眼睛眯起，有些不雅的咂了咂嘴。
“啧，行了快出去吧，我给他看病的时候不能有任何打扰，听见了吗？”
钟离覆只能点点头，转身出了营帐。
*
萧川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追到钟离覆的身后，喊道：
“原来你在这里，快点，我终于找到你了。”
乐竹给贺仞治疗已经过了好几日，就连军医都说贺将军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候，现在只需静养，慢慢等身体好转就能醒来了。
钟离覆眼里有些迷惑，实在想不到现在能有什么事让萧川急成这个样子。
萧川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和将军无关，是外敌，接到探子的消息，敌人已经打过来了，半刻之间就要打到营帐内！”
“我已经安排好了护送王爷的人，您快跟我来吧。”
钟离覆大吃一惊，随即问道：“贺仞呢？乐竹不是说他不能移动吗？”
萧川抿了抿唇，还是准备告诉他：
“将军已经醒了。”
“他要和军队共进退，吩咐我把您送进城中。”
钟离覆紧紧攥住拳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几乎要望进萧川的灵魂里。
“他要带兵？”
萧川摇了摇头，回道：“将军不能下床，只是嘱咐属下。”
钟离覆哼笑了一声，那副模样就和萧川印象中活泼骄纵的王爷毫无差别，却比前些日子冷静的楚王更让他熟悉。
“既然如此，萧副将，我有更好的退敌方案。”
“贺仞想一个人死，我偏不让他如意！”
萧川死都没想到楚王说的主意是以他做人质。
一个在国内深受皇帝宠爱的实名王爷，和一个满是残兵的军营，到底孰轻孰重，就算是不善谋划的匈奴人，应该也是清楚地很。
楚王代表的含义，能换来的东西，可比贺仞多太多了。
钟离覆一身锦衣玉服，脚下踩的是镶着碧翠的长靴，一头乌发编织成许多细辫，其间点缀着手指大小的浑圆金珠。
一身打扮可谓是富贵滔天。
再配上他那张精致的脸，就算没有凭证，任谁也能感觉出他的身份之贵。
他翻身就骑上了枣红色的战马，这匹马是贺仞的坐骑，小时候他可花了不少精力才让这匹马也认他作主，没想到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
他领头骑在前面，萧川带着整顿好的人马跟在后面，仿佛他才是西北军的主将中心一般。
“既然贺仞醒了，告诉他，我才不会做让他担心生死的事，等着小爷我回来吧！”
营帐里的贺仞和萧川嘱咐完事情就昏了过去，自然不知道钟离覆这项壮举，否则就算拼着一条命不要，也得拦下这个不知分寸的王爷。
他们的人手不过数百，钟离覆却好像领着千百万战士一样，浩浩荡荡的就往前冲。
*
战场血腥，刀剑无眼。
钟离覆自小就在这里长大，又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但他不得不出征。
待在军营里只有死路一条，他在赌，赌敌手是他猜测中的人。
当看见对面高高举起的飞燕旗时，钟离覆知道，自己赌对了。
来人自然不是常人，却是钟离覆这两世里都在紧紧纠缠的人。
他的表弟王宛冬，却是当初被狸猫换太子掉包了的大月氏王族。
时至今日，钟离覆才真正解开了那些谜团。
凭借王文澜区区一位文官，凭什么豢养如此数量和本事的暗卫。
上辈子的“王宛冬”在自己死前就身死魂消，大月氏的羽翼却日渐丰益，就连话本里都传闻是大月氏天降了皇子贵族。
原来都在这里放着呢。
容霜常去王府找的可不是王文澜，而是这幕后一切的主导者。
王宛冬。
王宛冬一身银狐长袄，眼下用朱砂勾勒出长长一道图纹，长发不像在京中时辫出的可爱花样，反而披洒在肩上，凭空多添了几分野性。
他坐在四驱马车上，不像是来打仗的，反倒是来享受时光的。
美酒夜光杯，葡萄酒划过他的下巴，在他赤裸的胸腔上滑过，留下亮晶晶的痕迹。
只是几月不见，王宛冬就真的从钟离覆印象中可爱的姑娘，长成了肌肉遒劲的少年郎。
他放下酒杯，媚眼如波。
“表哥。”
风吹过，黄沙漫天，他发上的金珠随之摆动，熠熠生辉。
钟离覆冷笑一声。
“你我并无关系，不是吗？”
王宛冬挑了挑眉，语气淡淡：“怎么会没有关系，就算没有血缘，我们不也都是从别的时间来的吗？”
“你的上辈子。”
钟离覆并不惊讶，甚至还有些宿命感。
这群人都是疯子，不过要是贺仞也战死，自己恐怕也得疯了。
“你想要什么？”钟离覆直视着他的双眼，想要从那双眼睛里找到答案。
却只读到一口沉寂无波却幽深无底的古井。
王宛冬喉结滚动，艳丽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想要什么，还能有什么，自然是表哥你了。”
不等钟离覆嗤笑，他就继续往下说道：
“不过这辈子表哥给我的太多了，我已经满足了，怎么还敢朝表哥要更多的东西呢？”
他微微一笑，即使穿的那样诡异，钟离覆也看到一丝年少时的轻快。
“表哥，我说过，要让你过的快乐。”
“能得到你真心地对待，也让你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和爱意，我就算是死也能做个好梦了。”
钟离覆捕捉到他话里浅浅的死意，不禁皱了皱眉。
王宛冬俏皮的眨了眨眼，又笑道：
“不过表哥要是能亲亲我，我就把大月氏拱手送上好不好？”
他撒娇一般的望向钟离覆，丝毫不顾自己身边围着的都是大月氏的战士。
钟离覆并没有理会他的戏言，只是在马上牵着缰绳，冷冷道：
“退兵。”
王宛冬吐了吐舌头，摊着手。
“本来还想，来的要是贺仞，就一定得结果了他，再把表哥藏进帐里带走。”
“谁知道来的竟然是表哥你呢。”
“如果这是表哥的想法，我自然会听的，我一向是最喜欢表哥，最听表哥话的孩子。”
“是不是？”
钟离覆只觉得他今日的话多的过了分，坐在马上再没有其他动作。
“表哥，下次来的人，就不会是我了，你要记着防。”
王宛冬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这都是他欠下的帐，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再加一个大月氏做赔礼又有什么不好。
只要能换他过得开心。
王宛冬再不留恋，挥挥手朝身边的将士说了些话，那将士面露难堪，却还是把命令层层传递下去。
半刻钟的时间不到，来势汹汹的敌人竟然悉数返回原处。
那将士就是王家豢养的暗卫头领，看着王宛冬从体弱的智将长成能够操控整个大月氏的过程，对他不可谓不忠心。
“您吃下了那颗药，明明可以自己坐上皇位，为什么......”
王宛冬倒空了一瓶酒，嘴角的酒泽闪闪发光。
“为什么，只要有表哥在一日，我就是他的刀剑。我得不到他，只能为他扫清前路，让他走得更畅快。”
“还有几个月活头了，就让我自由一些吧。”
*
钟离覆不费一兵一卒就退兵的故事几乎传到了所有人的耳里。
甚至就连那身漂亮的衣服上也没有沾染过多的黄沙。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比发上的金珠还要耀眼。
站在营门前等待他的人，不是贺仞，又是谁呢。
“我说过的，我会回来的。”
贺仞笑着点点头，胸口的白纱沾染鲜血，乐竹在一旁气的吹胡子瞪眼，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溢出来的幸福。
“好。”
贺仞在病中时，几乎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志，只有一个柔柔的声音，像是一根有力的麻绳，把他从水中捞出来。
每一日都在问他：
“等你好了，我们去看看风景好不好？”
“去吃些有意思的味道好吗？”
“去大江南北逛逛好吗？”
贺仞微微笑着，双眼映着黄昏的霞光，盛满了梦幻的色彩。
他点点头，又道了一声。
“好。”
正如在梦中说过的无数遍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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