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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阿飘她那可怜的老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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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老太太在饭桌上,又重提双胞胎不详之事,连怀少府都阻止不了她。好在这次饭桌上的依然都是自家人,都知道怀老太太的德性。
计母都无语了。
怀少府觉得很尴尬,怀老太太是跟他一起来的,这导致他总有种是他自己撺掇老娘挤兑二哥的感觉,赶紧张嘴说:“我觉得这个……”
计伏清却是温柔地笑了一下,依旧是那副柔弱少妇的模样,她说:“其实我觉得妈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怀司业、怀少府两对夫妻同时诧异地看了过来,怀拾遗浑身一僵,随即缓缓放松下来,计伏清继续道,“只不过上次来的那个人,我总觉得不靠谱,是个骗子,所以当时才极力反对……”怀老太太面色讪讪的,“命理学如此深奥,哪能只凭一个人嘴上说说就草率地信了呢?好在我昔年的一个导师人脉广泛,认识的都是信得过也靠得住的命理大师,我也联系上了人,约定好过几天就上门拜访。”计伏清看向怀老太太,微笑,“妈到时候也一起去吧?”
怀老太太挺了挺身板,高冷地“嗯”了一声。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阿飘便看见怀拾遗偷偷地在桌子底下给他媳妇竖起了大拇指。
母亲大人果然段位高!
吃过中饭,怀老太太不喜欢一直呆在二儿子家,怀少府便送她回去了,而妯娌三个便趁着午休躲到主卧里,一边哄孩子,一边说悄悄话。
常卿如很熟练地抱着阿沉哄,一边同情地看了看计伏清:“老太太无时不刻都爱揪着宝宝们的命格数落,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今天这一招倒是用得好,老太太也没话说。”
怀少府的妻子叫庄桐桐,是个爽利的性子,她也道:“是啊,二嫂这一招,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你也跟着迷信了呢!不过仔细想想,也猜得出你想做什么,老太太也真是的,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迷信呢!”
计伏清笑了笑:“你还别说,如今这个时代,相信玄学的可不少呢,有的行业,可信这个了。”
庄桐桐笑道:“反正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次你做的对。”常卿如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发了,性格也越来越执拗,怎么说都讲不听,只能软着来。你这次顺着她的意思,就去请个什么大师,说些好听的话,老太太差不多也能消停了。”
话是这么说,计伏清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我只怕……老太太还是不会消停。之前我跟拾遗说这个主意的时候,他说,老太太只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信了。我追问他为什么,他又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隐情,他又不愿意说出来。”
“什么隐情?二哥居然不肯说?”庄桐桐好奇地问。
计伏清沉吟着没回答,庄桐桐又看向常卿如,后者的脸色有些怪异,微微垂着头,显然是知道了一点什么,但也不说。
庄桐桐好奇心更重了,但还是闭口不问了。她隐约猜到这说起来可能会戳到怀拾遗的痛处,人家自己都不肯说,她再好奇也不想去揭人家的短。
常卿如道:“如果老太太仍然不肯消停,你还是要跟二弟好好说一下该怎么办。”
计伏清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
阿飘在母亲大人的温柔哄睡中闭目养神,实际上一点睡意也没有,整个人还很精神。她想,她这世的老爸感觉也还行吧,他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肯说?难道是跟怀老太太有关?是什么能让怀老太太把龙凤胎硬是要拗成不详?
从目前她与怀拾遗的接触来看,对于两个孩子,怀拾遗尚未表现出偏爱,一视同仁,最多因为阿飘不笑不闹被担心是面瘫而折腾她多了点,其他都没什么,他对老婆也还不错,以现状来看,没有变心或者其他的征兆,就是在对待怀老太太上,他显得挺冷漠的。
怀老太太不上门对孙儿们表达一下关切,他不管;怀老太太说起双胞胎命格不详,他愤怒;平常在家,他会说起岳母岳父小舅子什么的,但从来都不提怀老太太。
他跟怀老太太之间,一定有很深的隔阂,而且带给他的阴影太重了,所以不肯提及。
怀老太太这么迷信,又这么容易被骗,难道她曾经被人骗过,认为怀拾遗的命格不好???这……亲妈?
阿飘表示漠然。
世上亲妈各式各样,有把孩子当成宝的,也有把孩子当根草的,还有把孩子当工具使的……比如说她前世的亲妈。
晚上计伏清又跟怀拾遗提了一嘴,说已经定好了时间,准备好提礼去拜访那位玄学大师了云云。
怀拾遗沉默着点了点头。
计伏清温声问道:“事情都差不多了,这个问题很快也能解决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呢?真的不愿意跟我说?”
港真,如果换了其他女人,面对爱人的隐瞒、吞吞吐吐不愿意说,大部分都会生气且格外生气,你居然有胆子敢瞒着老娘!还不从实招来!或者想尽办法搞清楚弄明白。
阿飘觉得母亲大人现在十分温柔体贴了。
怀拾遗看着妻子柔和不掺任何杂质的目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笑了一下,说:“我要是都说了,你可不能笑话我,或者可怜我。”
阿飘躺在一旁旁观,心里默默吐槽,看来老爸还很要面子。
计伏清当然温柔的应了。
怀拾遗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妈,她从小就不喜欢我,不对,应该换个词,自打我生下来,她就讨厌我。
据说,她怀我的时候,怀像很不好,而且吃什么吐什么。那时候又穷,没有什么营养的补品,她到了孕后期,肚子大了,人却格外憔悴,动不动就需要卧床休养。当时农村里,孕妇只要不是快要生的那段时间,也得下地干活,但她那个时候,什么轻活重活都干不了,我奶奶当时有些不满,因为她要照顾我妈,也下不了地干不了活了。而我妈那个时候特别敏感,种种原因之下,她开始讨厌肚子里的孩子,后面她生我的时候,又折腾了很久,差点去掉她半条命,而且大夫说,她以后可能都没法生了。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然后,她又讨厌上了我……
因为身体原因,她必须得坐双月子,月子里面,有几个邻居爱说闲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刺痛了她的心,她决定去找道士去算个命,那道士也不知是江湖骗子还是有真才实干,他说,我生来就克母。
你知道的,我妈那性子肯定是信了,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我了。我爸当时性格比较软弱,虽然心疼我,但也不敢太违逆我妈,加上每天还要下地干活,所以,我是大哥一手带大的。”
说到这里,他嘲讽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的出生给她带来了许多苦难,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托生在她的肚子里。”
阿飘冷漠地想:谁生孩子轻松过呢?有也是极少数吧。如果不能接受怀孕生产的痛苦就不要生啊,因为这就讨厌肚子里的孩子,那当初何必有了他?
怀拾遗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她原以为自己不能再生了,但隔了几年还是有了少府,她挺着肚子又去找那道士算命,道士说,这个孩子旺母。”
自此怀老太太就把怀少府当成了她最重要的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丢了,无比宠溺,而怀拾遗被她嫌弃、厌恶以待,两者之间形成了鲜明又讽刺的对比。
得亏他老爷子面对妻子的强势表面软弱退让,暗地里还是把三个儿子都教得不错,不然怀家三兄弟早就因为怀老太太的偏宠而离心了。
怀拾遗少时还一直期待母爱,如今那种心情早就化成灰消散在岁月中。怀老爷子走时希望他不要过多的记恨母亲,但也不必强求和解,所以他这些年对怀老太太一直都保持着漠然的态度,要说恨,他更厌恶当年那个满嘴跑火车的道士,也厌屋及乌,讨厌所有的道士和尚等等一系列自称会算命的家伙。
这一次要不是计伏清的劝说,他怎么可能乐意让自己的孩子们去见那个大师,哪怕人家是真*德高望重的那种也不乐意。
阿飘对着怀拾遗瞅了又瞅,也没看出来他哪里克母啊!(她在酆都待得久了,有的东西也稍微懂一点啦。)
计伏清默默地抱住了他。
怀拾遗又轻嗤了一声,在妻子怀里闷闷地说:“她没什么文化,所以我们兄弟三的名字都是老爷子起的。她专门问了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老爷子就说,我的名字里带遗字,就是遗弃的那个遗,然后她说,正好,我不配用什么好字。”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
实际上,怀家三兄弟的名字都是古代的官名。司业,古代国子监里的学官名,掌儒学训导;拾遗,唐代谏官名,掌供奉讽谏;少府,也是古代官名,掌财政事务。
怀老太太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至今不知她家老爷子给儿子们起的名到底是何用意。
不得不说,怀老爷子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没有让怀少府在母亲的溺爱中长歪,也没有让怀拾遗在母亲的怨怼中黑化,三个孩子都好好成长起来了。
计伏清听见怀拾遗在吃吃地笑,自己脸上也笑了起来,小声说:“咱爸还是挺厉害的。”
怀拾遗说:“可不是么。”他顿了顿,收敛了一下笑意,叹了口气又道,“我妈她一直以为我克母,所以她对我的孩子也不待见,硬是要说成不详……她是冲着我来的,让你和孩子受委屈了。”
计伏清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她脑子里,我克母这件事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了,所以……”怀拾遗说,“可能大师说了好听的话,她也不会信,反而会以为是骗子。”
计伏清捂着脸笑了一下,看着他说:“我已经跟那位大师打好招呼了,你放心,人家接触过各式各样的人,他比我们更知道该怎么去说服她。”
“那行吧,就等那天了。”怀拾遗拧了拧眉头,还有点不情愿,“要是那人也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回来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行了你!”计伏清佯装生气地拍了他一下,“人家是真的很可靠的好吗?是在民族风俗上很有研究的大家,玄学只是他研究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