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52、深渊的界限（四）

　　贺深端和温瑕瑜都忙得很，阿飘送他们下了楼。
　　眼见四周没有别人，贺深端弯下腰，附在阿飘耳边说：“这次酆都里出了点乱子，可能与魔有关。”
　　阿飘一怔，魔？
　　“还有一个，目前只是推测，虽然说没什么证据吧，但还是要跟你提一下。”贺深端继续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诸天教主汪奉先死后，原本被押入十八层地狱受刑，但不知何时，他的魂体消失了。他可能已经入魔，并计划着复活。”
　　入魔。
　　复活。
　　“先这样吧，明天我过来接你。”贺深端摆摆手，跟温瑕瑜一道走了。
　　没过多久，计伏清带着阿沉回来了，她看了看屋内，一边收拾着手里的东西，一边问道：“他们走了么？”
　　“走了。”怀拾遗摆了摆手，顿了顿，他轻咳一声，郑重地道，“阿飘，正好家里人都在，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坦诚相见的好，是不是？”
　　阿沉反应飞快地窜到姐姐身边，一屁股坐下，脸上带了几分明显的兴奋与好奇：“哇姐姐的秘密！我想听！”
　　怀拾遗哭笑不得地拉了拉他：“你姐姐的事情很重大的，阿沉，你可不能用玩笑和随意的态度来对待。”
　　“好吧。”阿沉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计伏清也坐到了阿飘对面，顿时三双眼睛的视线汇聚在阿飘身上。
　　阿飘歪了歪头：“你们想我从哪里说起？”
　　“昨天，七月半。”怀拾遗提醒道，“虽然你说只是出去看看情况，但我觉得，你应该是有什么必须的条件才要出门的吧？”
　　阿飘想了想：“嗯……好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鬼王游街？”
　　父母子三人同时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阿飘便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鬼王游街”，并道：“鬼王游街算是阴间的重大祭典，不允许任何生人、也就是活人干涉的，所以最多是远远地旁观，我昨天晚上就是去看鬼王游街了。不过呢，你们也知道，世界上有好人就有坏人，有像贺深端他们第六局那样维护正义与秩序的组织，也有跟他们敌对的邪恶组织，比如说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个黑衣人。他们想得到鬼王的力量，就豢养了许多厉鬼与鬼王争斗，不过昨天游街的鬼王挺厉害的，所以说他们没占到半点便宜。”
　　怀拾遗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所以……昨天你就是看着百鬼厮杀、看了一晚上？一只厉鬼就足够恐怖的了，那么多鬼堆在一起互相厮杀……你看了一晚上？？？”
　　阿飘：“呃……”见识到过十八层地狱又去过终焉界的她表示昨天的场面只能算毛毛雨，但考虑到身边这几位幼小而又脆弱的心灵，她只好辩解了一下：“啊这个，晚上么毕竟天黑，很多东西都看不太清，而且我又离得远什么的……”
　　怀拾遗和计伏清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阿沉懵懂地问：“百鬼厮杀是个什么样子啊？”
　　阿飘很果断地回答：“我没看清。”
　　计伏清缓过神之后，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那个什么组织为了得到鬼王的力量放出了许多恶鬼，但是却一无所获，而他们放出去的恶鬼，现在收不回来了？”
　　“我不知道啊。”阿飘耸了耸肩，“但不管有没有收回去，这些恶鬼个个都是穷凶恶极的吧？为了普通人的生命安全，都需要慎重处理，而且也不能让坏人继续逍遥或者作恶。”
　　怀拾遗“唉”地一声叹气：“那到底有多少恶人恶鬼啊？以至于还需要一个小孩子的帮助。”
　　阿飘平静地道：“不知道。不过在他们眼中，像我这样的天才型少之又少，我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有难度，只要借助了我的能力，事情会变得顺利不说，还能省下不少功夫吧？”
　　“所以呢？阿飘以后打算怎么办？你要走那条路吗？”计伏清有些担忧，“你也知道，你外公非常反对你去学道法、做道术师，我们也不希望你走这条路，毕竟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阿飘摸了摸下巴，一脸沉思：“应该不会吧？道法什么的对于我来说算锦上添花吧？我也不想加入什么道协会或者第六局。只是说，我有这样特殊的力量，总要用一用的，不是用来作恶，就是用来向善啰。”
　　“作恶就不必了，这个不要考虑。”怀拾遗当即否决了这一点。
　　阿飘耸了耸肩：“嗯哼。”顿了顿，她又说，“你可以想象我是一个自由的赏金猎人啊什么的，平时比较随意，有委托的话就去做，这样。而且我答应了第六局帮他们的忙，他们也得派出人手暗中保护我的家人，你们就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危了。”
　　计伏清愣了愣，随即凑过来，温柔地抱住了阿飘。
　　阿飘顿时有了几分别扭：“以我的能耐也能保你们无恙啦……只不过一个人总有分身乏术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阿沉也扑过来抱住阿飘，开开心心地说：“姐姐最好了！”
　　怀拾遗眼角湿润地看着她。
　　阿飘立马转移起话题来：“好了好了，总而言之，我是有足够的能力的，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外公外婆知道了，也请告诉他们，我不会做道术师的。”毕竟做不做都没什么区别。
　　她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诸天教主汪奉先，这个名字对于阿飘来说并不熟悉。在阿飘看来，地狱里的鬼都是一个样，因为身负滔天罪孽而要遭受各种刑罚，不值得她多看一眼。所以她更多的关注点在于——魔。
　　按照贺深端那个说法，魔早早地就潜伏在酆都里了，而阿飘从未察觉到过。魔藏在酆都里是为了什么？酆都是否受到了魔的影响？为什么，她在想到魔的时候，会发自灵魂地熟悉与颤抖？
　　很好，这又是一个新的盲点。
　　不过话说回来，酆都里出现了魔的踪迹，北君那混蛋在干什么？还是说那魔的级别跟他同等？
　　第二日，贺深端果然早早地就来接阿飘了。在一家人忐忑的目光中，阿飘跟着他上了车，疾驰而去。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阿飘看起来还有点困倦声音懒洋洋的。
　　“昨天我们提到了一个盒子对吧，封锁过极阴女鬼的盒子。”贺深端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们先去分局研究一下那盒子。”
　　第六局分部坐落在一个古朴的街道上，没几个来来往往的人，整栋房子透露出一种岁月的沧桑感，门口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叔坐在那里，手里摇着蒲扇，眼神有些涣散。
　　听到车子“轰轰”的声音开过来，老大叔不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转头瞅了一眼，随即笑着打招呼：“啊呀，是小贺来了啊。”
　　贺深端找了个地方停车，一边回答他：“陈叔辛苦了，我带人过来看东西。”
　　陈叔“哦哦”了两声，盯着阿飘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问，就让他们进去了。
　　分部里好像也没几个人在，贺深端一边带路一边说：“人基本上都出去执行任务了，只留了三四个人看家，我要带你去的是特殊研究室，目前还有个研究员在。”
　　他领着阿飘上了楼，又拐了两个弯，很顺利地进入到了研究室。里面确实还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灰褂在，他听到动静只抬头瞄了一眼，又垂头沉迷于自己的研究当中。
　　贺深端走过几排放满了各式各样东西的架子，从某个堆积了无数资料文件仪器的实验桌底下拖出来一个密码箱，麻溜地输入密码，紧接着就露出了一个贴满了黄符的木盒来。
　　阿飘忍不住吐槽：“好乱！”
　　这个研究室里，除了一两条窄窄的过道留着给人过路之外，其他地方都堆满了，一眼望过去，一片狼藉，比狗窝还狗窝。
　　贺深端一边整理出一块能放东西的干净桌面，一边打着哈哈：“啊哈哈……这里面安置的东西很多，除非特别熟悉的人，否则都是找不着的。其实这也有利于防盗啊，你看，如果有偷子来了，他能找到些啥？”
　　阿飘：“……”
　　她懒得管这环境，只将目光投放到盒子上，因为被黄符封着，半点气息也没泄露出来，她扫了两眼，就问：“可以拆？”
　　贺深端点了点头，三下五除二就把黄符扯掉了一大半，掀开了盒盖。
　　里头什么也没有，阿飘却皱了皱眉：“死气很重。”
　　中年大灰褂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幽幽地发声：“是么？小姑娘，你还能看出来什么东西？”
　　贺深端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阿飘瞥了大灰褂一眼，把盒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又腥又臭。这玩意被血浸染过。”
　　大灰褂说：“这个我们知道，初步推断用的是施术人的血。”
　　“是啊，就是这样，还能看出什么。”阿飘耸了耸肩，“该有的线索你们不都有了么？”
　　“啊……”大灰褂看起来有点失望的样子，“我还以为小姑娘你还能神奇地看出别的来呢。”
　　阿飘：“……你是把我神化了吗？”
　　贺深端赶紧插了一嘴：“让你看这个盒子主要是想你能记住这里面的气——这就是极阴女鬼留下来的。目前我们推测出来的可能藏匿着极阴女鬼的地方有两处，需要一个一个地探查。”
　　阿飘闻言点了点头：“行吧，这股气我已经记住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那两个可疑的地点转一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