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42、阿飘的小秘密

　　今天怀拾遗回来得比较早。
　　晚饭过后，他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跟计伏清闲聊说道：“我今天在对门看见贺深端了，还有之前上咱们家看望过阿飘的那个青年，他们居然搬到了对门？”
　　阿沉正和姐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这话，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计伏清在厨房里说：“他不是住单位的吗？怎么突然搬了？”
　　“我也挺好奇的，就去对门坐了会，贺深端说他不会经常呆这边，主要是他朋友住。重点是！”怀拾遗的语气一转，显得神秘兮兮的，“你知道我在对门看到了什么吗？”
　　阿沉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爸妈的对话。
　　计伏清：“你看到什么了？”
　　“黄纸啊！朱砂啊！”怀拾遗把声音压得很低，“装在箱子里的，虽然只是露出来一丁点，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
　　计伏清失笑：“你不会是眼花吧？”
　　“不不不，我是很认真地跟你说这个。”怀拾遗连连摆手，蹭到厨房门口，“你也知道你们学校初中部那个事情闹得有多大，几乎所有领导都被撤了……你在学校就没听到过什么消息吗？”
　　阿沉已经慢吞吞地磨蹭到沙发边边上，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零食。
　　计伏清轻轻地叹气：“自从爆出王灏岚这个孩子在家自杀的消息，学校里就下了令，禁止师生谈论，不过学校又能封住谁的口呢？私底下谁都会说到这个事，而且什么说法都有。”
　　“要请人来超度学生死者的也有？”
　　“有。最开始说这个的，是一个初中部的老干部，后来他也被撤职了，就没人再提这个事了。”计伏清说着，又怀疑地问，“你今天又说起这个，是不是也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唉……我确实是听说，那个自杀的孩子，他家里人一个个都不太好了，说是什么从前就一直打击压榨这个孩子，现在被那孩子死后变鬼报复了。”怀拾遗顿了顿，又担忧地说，“咱们从前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可……如果那自杀的孩子变鬼报复家人，那之前的两个孩子死后是不是也会……？”
　　重点：杨岱和许沐雅曾经找过阿飘阿沉的麻烦，跟怀冠玉干过不止一次架。
　　怀拾遗跟计伏清低声分析道：“你看啊，贺深端的朋友突然搬到咱们家对面，他可能是个道士，在这种时候，你会想到什么？咱们家可能会遇到麻烦，他是来盯着情况的？你觉得这个有没有可能？尤其是咱们女儿她……特殊，你说是不是？”
　　计伏清微微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那照这么说，两个孩子就危险了！”她下意识地往客厅那边去看姐弟俩，一下子就发现了阿沉怪异的姿势——屁股坐在沙发边边上，身体扭曲着，脑袋使劲往厨房的方向伸。
　　计伏清扬声道：“阿沉，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沉吓了一跳，身体没能及时反应过来，重心一歪，眼看着脑袋就要往地板上砸，阿飘及时地伸手过去把他拎了回来。
　　阿沉连连抚摸着胸口，一颗心砰砰跳得特别厉害。
　　计伏清大步走过来，眼神颇有深意地看着他。
　　阿沉在母亲大人的直视下，双手一抖，努力想要转移话题：“我、我……不吃了！不吃零食了！”
　　此前他一直被限制着零食量，主要是他越吃越胖。
　　计伏清淡淡一笑：“你是因为这个才心虚吗？”
　　阿沉胡乱点头，不敢多看她一眼。
　　计伏清转而看向阿飘：“我怎么觉得不是呢？阿飘你说说看，你弟弟刚刚在做什么？在偷偷听我们说话？还是心里藏了什么小秘密？”
　　阿飘很冷静地说：“小秘密？有蛮多的，您说的是哪一个？”
　　计伏清：“……”一时竟有点无言以对。
　　她坐到阿飘阿沉的中间，想了想，慎重地开口：“最近呢，因为初中部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两个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太对劲的呢？”听这话是在问姐弟二人，实际上计伏清一直看着阿飘。
　　阿飘笑了笑：“您是想知道我的小秘密吗？那可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哦。”
　　计伏清一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她用力抓住阿飘的手，额冒冷汗，强装镇定，语调中却微微发抖：“阿飘……是遇到了什么吗？”
　　她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刷屏：是鬼吗？是那些孩子死后的鬼魂吗？还是什么不祥之物？他们找上阿飘了？是不是吓唬了我的女儿？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事情？阿飘是不是被吓到了？她是不是这段时间经常做噩梦？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发觉？啊，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一定是被吓到了，而且吓得不轻，我真的是……怎么一直都没发现呢！我这个母亲做得太不称职了！为什么那些鬼要来骚扰她！
　　怀拾遗也惊慌地跑过来，一把搂住阿飘，嘴里连声说：“没事没事，爸爸在这，你遇到了什么跟爸爸说，爸爸会帮你想办法解决的！”
　　被夫妻俩同时忽略的阿沉：“……”
　　阿飘：“……你们冷静点，不要脑补一些有的没有……”
　　计伏清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变成像平常那样温和：“好……咱们都不慌、先不慌，阿飘你慢慢说……”
　　慌的是你们两个才对吧！我还什么都还没说好吧！
　　阿飘无奈地挣脱开父母的手，站在他们面前：“很抱歉是我没有说清楚，请你们看好，我、很、好、没、出、事！”
　　说完她还张开手，在父母面前以比较缓慢的速度转了一圈。
　　阿沉“噗嗤”一声笑了：“姐姐可是很厉害的……”话没说完，就接收到了来自姐姐的冷漠的凝视，他赶紧闭嘴。
　　计伏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度，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什么……阿飘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们呢？”
　　阿飘皱着眉头说：“我感觉你们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要不就不说了吧。”
　　计伏清和怀拾遗连忙摇头，异口同声地说：“不不不，我们受得住，你说、你说。”
　　阿飘怀疑地看着他们：“是么？那当初看鬼片的时候，是谁的承受能力差来着？”见父母还想开口解释，她摆了摆手，“算了，不管怎样，这种事情你们迟早得知道的。”
　　计伏清和怀拾遗：“……那你就直说了吧。”
　　阿飘看着他们有些尴尬又坚持想知道的模样，轻轻一笑：“那行吧。首先，我很强，也就是当初见微道长（上善观观主）说过的那样，我拥有深厚的功德，以及强大的神魂，什么妖魔鬼怪也好，魑魅魍魉也罢，绝大部分都打不过我。”能打得过她的，对不起，暂时还没遇到。
　　计伏清和怀拾遗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因此——”阿飘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屋内灯光骤然全灭，一股黏稠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我养了一只红衣厉鬼。”
　　父母子三人在黑暗中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们感觉到从阿飘身后传来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其中夹杂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和令人战栗不止的煞气，一个红色的影子在黑暗中逐渐成型，缓缓地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一只鬼修炼到了一定程度，是能够在人前显现出自身的，当然也可以选择叫人看不见。
　　父母子三人就眼睁睁看着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慢慢显现出一个红衣男子，他的五官越来越清晰，看起来像常人一般，只是脸色白了些。
　　枫衣微微一笑：“小生这厢有礼了。”
　　屋里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怀拾遗的尖叫声如夜半三更的鸡鸣一样响起，尖锐又刺耳。
　　阿飘重重地叹气：“我就说你们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吧。”
　　计伏清哆嗦着去捂怀拾遗的嘴。阿沉张大了嘴巴，好一会才说：“跟我想的不一样哎，他这样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呀？”
　　就是穿着打扮上面，与如今的时代格格不入。
　　怀拾遗尖叫完了，瞪着眼睛大喘气，整个人几乎就要缩到计伏清怀里去了，而计伏清比他好点的只是没叫出声来，夫妻两个面对一只红衣厉鬼，缩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没忘了把阿沉紧紧地揽在怀里。
　　阿飘：“我养的，不吃人，不作恶，谢谢。”
　　枫衣感动地捂脸：“大人承认是她养我了！呜呜呜！”
　　阿飘：“我是有哪一次没承认过嘛？”
　　计伏清担惊受怕了半晌，见枫衣还杵在原地没有动，因此稍稍缓了一口气，有些语无伦次：“那什么……您好……对了，您在这呆多久了？照、照顾不周，您多担待啊……我家、我家阿飘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啊，您、您……”
　　枫衣笑了：“我知道大人很好，当年若是没有她，那也没有了现在的我。”
　　或许是枫衣长得很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么阴森可怖，或许是他表现得风度翩翩，谦逊有礼，计伏清和怀拾遗两个好歹将满腔害怕之意压了下去，恢复了正常的语言功能。怀拾遗谨慎地问：“呃……您跟了我们阿飘多久呢？”
　　枫衣撑着下巴思索着道：“我想想啊……好几年了吧？我第一次见到大人，好像是在大人会爬的时候。”
　　那么久！怀拾遗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虽然眼前本来就是一片黑暗。
　　计伏清不可思议地看向阿飘：“所以……你很早之前就能看见鬼了？你还那么小的时候，就能收服一只厉鬼了？”
　　怀拾遗立马又想到了什么，他急忙问道：“那么阿飘，你告诉我，当初你奶奶……她在老家的时候，找了道士作法，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他没能将未尽之语说出来，眼里满满的都是后怕。
　　阿飘点了点头，安抚他道：“其实不管她找的什么道士，用了什么手段，就是招鬼来吃我也好，都是没有用的。你看，我现在可活蹦乱跳了。”
　　怀拾遗却是红着眼，猛地将阿飘拉入怀中，一颗颗眼泪滑过脸颊。他的声音有一点点哽咽：“真好……你现在活蹦乱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