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33、人间的恶意（二）

　　夜里，枫衣忍不住问阿飘：“白天所见的那个警察，是什么来路？”
　　虽然来了两位警察，但阿飘知道他说的谁。
　　阿飘悠悠地回答他：“地府冥官的一缕化身……的转世。”
　　难怪那个人总给他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呢，让他忍不住战栗。思及此，枫衣又问：“那大人可知是哪位地府冥官吗？”
　　阿飘轻轻摇头：“目前还察觉不出来，可能是他一直都不曾动用冥官的能力吧。”
　　枫衣：“那他知道您？”
　　“看样子是的。”阿飘摸了摸下巴，“不过知不知道的，又能怎样呢？虽然冥官在酆都地位不俗，个个都是几千年以上的修为，可还是打不过我这几百年道行的小阿飘。”
　　枫衣：……
　　虽然他隐约知道阿飘身份不俗实力非凡，但没想到如此不凡啊？枫衣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您不会把酆都里的冥官都打了个遍吧？”
　　阿飘：“嗯，你猜对了。”
　　枫衣立马扬起笑容，极力称赞：“真不愧是大人您！太厉害了！”
　　阿飘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一派世外高人的风采。
　　年还没过完，就发生了王高管死亡事件，怀拾遗越来越觉得自己气运不济了，接下来的日子也无心在家里蹲下去了，他天天在外面跑关系，希望能挽救一下自己公司，再不济……好歹把资金都给追回来啊o(╥﹏╥)o
　　不管怀拾遗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家里仍是一派平和，阿沉原本还觉得有点不对劲的，但大人们掩饰得极好，渐渐的，阿沉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王高管一案的凶手落网，对他和王高管合谋卷款潜逃、逃到半路因分赃上意见不合、怒而杀人等事实供认不讳，怀拾遗也总算是把绝大部分资金追了回来，而在这段时间里公司上上下下的损失，又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怀拾遗又喜又悲，差一点崩溃，好不容易才从悲伤中走出来，打算从头再来。
　　他人生里遭受的大大小小的打击多了去了，这一次的风风雨雨又算得了什么！
　　怀拾遗如此给自己暗暗打气。
　　值得一提的是，怀拾遗因此事件与贺深端有了那么一丝交情。这个贺深端便是冥官化身的转世，比怀拾遗小了那么四五岁。
　　贺深端私底下来怀家做客，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笑着对阿飘说：“听说大人养了一只红衣厉鬼做伴，今日一看，果然是的。”
　　阿飘在酆都之时，多数时候都是孑然一人，啊不，孑然一鬼，因为她几乎打遍酆都无敌手，所以连阴差、冥官们都不怎么接近她，除了酆都大帝。以前还有鬼不知好歹地叫她“小阿飘”，后来……都叫她“大人”了。
　　阿飘很高冷地“嗯”了一声。
　　贺深端说：“大人觉得阳间怎么样？”
　　“目前一般般。”阿飘淡淡地评价，她摸了摸下巴，又说，“等我这副身躯再长大些，应该会有趣点。”
　　贺深端顿时又想起来，阿飘在千方百计地寻死但怎么都达不成心愿之后之后，颓丧得不得了，除了吃，就只有看热闹能调动一下她的情绪了。
　　贺深端觉得他客套话客套不下去了，干脆直入正题：“我其实是打听到您在这一带，所以才接手这个案子的。陛下（酆都大帝）曾经说过，说阳间也有可能出大乱子，自己人聚在一起比较方便。”
　　阿飘：……
　　破案了。
　　他这个混蛋骗她投胎转世，就是想让她帮他解决阳间诸事的！啊啊啊啊！太气愤了！
　　贺深端看着阿飘瞬间变脸，转头就走，一脸茫然。
　　咋地了？他刚刚有说啥了？
　　贺深端从怀家离开的时候，又恰巧遇到了常律要出门，常律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走了几步后，发现往常跟他寸步不离的鬼仆居然破天荒地消失了？他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准备回屋里找找。
　　一回头，就见到贺深端在他身后似笑非笑，慢悠悠地说：“小伙子，不错啊。”
　　常律不明所以。直到贺深端走了，他回屋，看到他的鬼仆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是、是、是酆都的大人物！”
　　常律：……
　　他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常律风一般地跑下楼去找，贺深端早已骑上他的电摩托消失在路边。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怀拾遗继续在外奔波忙碌，想重新把公司做起来，而对于阿飘的不同上，他们夫妻俩都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晓，因此在外人眼里，阿飘不过是个性格内敛，不爱说笑的小孩子罢了。
　　时间走的很快，一转眼，平平淡淡的两三年就这么过去了。阿沉勤勤恳恳地汲取着知识，努力拼搏、奋发向上，得以长久地保持着班级第二名的好成绩，并持续承受着第一名对他“万年老二”的嘲笑；阿飘也很稳定地坚持着她中等的水平，绝不高一点，也绝不低一点，由于某种缘故，家里人都对她比较纵容。
　　比如，阿飘无论怎么招猫逗狗看漫画玩游戏，只要不是太过分，大人们都不会多说，而怀冠玉即便成绩赶上来了，怀司业与常卿如也绝不会对他放松一丁点。
　　对比实在太强烈，怀冠玉只能扑在书堆上哀嚎。
　　这一天，阿飘与阿沉照常步行上学，走到一半，就发现他们必经之路旁的一个小巷子口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线外围了一圈人，各自议论纷纷。
　　阿沉很好奇地快走了几步，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努力张望：“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飘耳力极好地听到那群人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说：“死了两个人，今天一大早发现的。”
　　“好像是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
　　“那杀人的那个是怎么死的呢？”
　　“不知道啊？自杀？”
　　阿沉人小个矮，站在一堆大人后面什么都看不见，他好奇地往里面挤，却被推了出来：“这是哪家的小孩，这么恐怖的东西也想看？”
　　“上学去吧！这不是你该凑的热闹，小心看了之后天天做噩梦！”
　　阿沉有点不甘心，还想再努力一下，但阿飘已经走了过来，拎着他的衣领，轻轻松松就把他往外拖去。
　　阿沉挣扎了两下，怎么也挣不开，只得耷拉着脑袋跟着姐姐走了。
　　说实在的，这几年来，阿沉不仅努力学习，还努力练武，如今在同龄人中已经战无不胜了，为什么他还是杠不过他姐姐？
　　死人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在学校里，都有人口口相传，几个学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小巷子里的情形。
　　“一个是仰面倒在地上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但是你只能看见他的眼白，都快挤出眼眶了；他临死之前还在骂脏话，所以一直张着嘴合不拢；右手伸得笔直笔直的，爪子像老鹰的那样又僵硬又尖锐，好像是要去抠别人的喉咙一样！身上被捅了十几刀，衣服都被捅得破破烂烂的，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身子下面一大滩血，散发出一股子恶臭味……”
　　“另一个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穿得整整齐齐的，看不出有别的伤口，只有他后脖子那里，一根钢钉穿透整个脖子带着血尖尖刺出来！据说是跑路的时候没注意摔倒了，结果被钢钉捅穿了喉咙！”
　　“啊！这么惨？好可怕啊！”
　　一群小女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说话的两个男生得意洋洋地笑。
　　阿飘：……
　　小伙纸，书背得不错，在哪里看的恐怖小说哇？
　　这群孩子们，还不知道死到底意味着什么，只一味地追求着刺激感。
　　阿沉对此也很是好奇，和他的一群小伙伴窃窃私语，整整一天，人虽坐在教室里，心却早就驻扎在那个小巷子里了。
　　放学后，姐弟俩再度经过那个小巷子口，警戒线早就撤掉了，看热闹的人群也早已散去，来来往往的人群经过这里都没再多看一眼，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血腥味，证明着这里面曾经有多惨烈。
　　阿沉走到巷子口时停下了脚步，小小声地说：“姐姐，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阿飘断然拒绝：“不去。”
　　她已经听到了两个死者的魂魄在巷子里大声争执的声音。
　　“是不是你捅的刀？是不是你？！”
　　“开什么国际玩笑！老子有病啊，捅你一刀，我还怀疑划我脖子那一刀的是你呢！”
　　“胡说八道！我再怎么讨厌一个人，也不可能对人动刀子！最基本的法律底线，我还是有的！倒是你！无论做什么都不择手段！”
　　“哈？我？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有法律底线？……”
　　两只鬼就着生前的纠纠葛葛，细数彼此之间的过错，吵得不可开交，争得两张鬼脸都气得发红发紫。
　　阿飘不想听，加快步伐要走，结果小胖子拖住了她，怯怯地说：“去看看嘛去看看嘛！就当是陪我了。”
　　阿飘甩开他的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去看什么？还有什么好看的？”
　　两只正在气头上的鬼听到了姐弟俩的动静，没好气地齐声大吼：“看什么！两个死人的热闹你要看吗！”
　　与此同时，阿沉也开了口：“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捅脖子的钢钉……”
　　阿飘：……
　　人家背书的你也信啊？傻白甜。
　　两只鬼怒火中烧地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突然，阿沉小脑瓜一转，很是天真懵懂地说：“对了，姐姐不是能看到鬼吗？那姐姐现在看到那两个人死后变成的鬼了吗？”
　　鬼吼声戛然而止。
　　阿飘：……
　　你个坑姐的货！
　　两鬼瞬间变脸，各自欢喜地飘了过来，围着阿飘转来转去：“真的真的？小丫头你能看见鬼？”
　　“嘿嘿！嘿嘿！看我看我！来跟我吱个声！”
　　阿飘充耳不闻，只缓缓地眯起眼睛盯着阿沉。
　　阿沉猛地觉得一身寒毛根根倒立，忍不住缩着脑袋飞快地后退了两步。
　　阿飘眯着眼睛，握着拳头，看似不轻不重地往一旁灰墙上打了一拳，紧接着，墙发出了“咔嚓”的闷哼声，裂开了数道细小但是肉眼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口子。
　　阿沉大叫一声，抱着脑袋仓皇而逃，两只鬼也立即消失不见。
　　阿飘：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