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十九》何浣何否

3、聊城双娇

　　宁安城东巷里回头客栈
　　“公子，族里传来消息说前日老族长出关了，正逢三年一度的试炼大会，所以老族长准备邀请各世家前来参观，让您尽早回族里商议商议。”
　　客栈的二楼雅间里，紫秧正在站在窗边，看着对面的茶楼。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茶楼的大堂。茶楼里，大堂吃茶的人从来不缺饮茶时的谈资。上到一朝天子，下至普通人家，哪里有新鲜事，这里都有他们的影子。此时那茶楼里谈论的，正是刚才护卫所提到的试炼大会。
　　“试炼大会啊，原来已经过去三年了... ...”紫秧看着茶楼低语道，不知是说与旁人听还是自言自语。
　　“收拾一下，今日便回去。”紫秧看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转身和武陵吩咐着。
　　“是。”武陵应着，突然想到此次出来的目的，又忍不住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有事？”紫秧看着武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
　　“公子，那我们还去见赤家主吗？昨夜那赤枢本来就在里面，却避而不见，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武陵想着昨晚的事心里就不痛快，自家公子千里迢迢赶来赴约，谁知人家竟对自家公子避而不见，想想就为自家公子抱不平。
　　“不见也罢，很快我们会见到的。”紫秧不去理会武陵的郁闷，转而问起了抱着一把剑站在门口旁边的紫无冥。
　　“无冥，如今你伤势已基本痊愈，只是体内的毒我也无可奈何，你可愿随我回我族里。族里也有医师可瞧瞧。”紫秧走到桌旁坐下，去下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意问到。
　　“听公子安排。”
　　站在一旁全无存在感的紫无冥听到紫秧问他，愣了一下，只是那永远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什么，只是顿了一下才回答，回答的话语仍然是一板一眼。
　　“便随我一道回去吧，你这毒并不简单，回去让族里的老医师帮你瞧瞧也好。”
　　“多谢公子。”
　　——
　　聊城商家
　　聊城最大的商贾世家主宅，商家西苑的一座院子里，此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徐徐之如山间柔风轻抚，疾疾之如九天银河奔驰而下，骤起而蓄力，忽一泻而下，如沉沉古寺大门，缓缓推开，才得眼前一片清明。
　　琴音方落，便有一人推门而入。
　　“哈哈哈，九妹妹的琴音果然是一绝啊，连为兄这不懂风雅的人都如痴如醉。”
　　来人一袭青衫，头束玉冠，见抚琴人便爽朗大笑，称赞这本应天上有的琴音。
　　“三哥又来取笑小九。”
　　院子里的湖中小亭里，一白衣女子正着人将琴抬回琴房，便听到那爽朗的笑声。笑嗔道。
　　白衣女子起身出亭，到院中一石桌旁，吩咐人沏茶。
　　来人毫不客气的坐在女子对面，拿起桌上凉茶便一口饮尽。饮完还砸吧两下嘴，又倒了一杯，这回总算是有点商家三公子的做派，稍微品了品。
　　“这是什么茶，饮了初时只觉淡如白水，而后便是唇齿生香，回味间更有丝丝甜味，又有一丝淡淡的药味儿。真是怪哉。”
　　对面女子本就是想把桌上的“茶”撤掉换上新茶的，怎奈那对面的人一坐下便急不可耐的饮了一杯，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又倒了一杯。女子看着自己三哥手中的杯子，一脸无奈，又透着一股心虚。只得抬起素手撑着额头，稍稍掩面，将唇角的一抹淡笑掩去。动作只在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三哥，这茶是前几日三嫂专门为小九寻来的，你若渴了便让子梨给你沏壶碧螺春。”
　　白衣女子，也就是商家九小姐，聊城双骄之一的商衣。青衫公子则是商衣的一母同胞的兄长，商家三公子商臣。
　　少女无奈，那双清冷的眸中略带笑意，薄唇轻启，声音如山间清泉，自有一股轻灵。
　　“不碍事不碍事，既是你三嫂特地为你寻的，也不会是什么坏东西，好坏不过当吃错了东西闹一下肚子罢了，子梨姐姐，既是三妹开口，你好歹这回给我沏壶真茶啊。”
　　那商臣也知自己是误喝自己妻子给自己妹妹准备的汤药，不过商衣并不着急的模样，想来也不是甚么不能饮的，就没有放在心里，转而去捉弄侯在一旁的子梨。
　　一旁一个着一身黑色简练的练功服，面容冷峻，双手环在胸前的女子，听到这话，不发一言利落的转身走进房中，不久便沏好一壶新茶拿了出来。
　　“多谢子梨姐姐。”
　　商臣一副小孩得了糖的模样，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起来。
　　要说这商臣，看着像一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事实上那性子确时常如稚子搬，常说出不少引人发笑的话。若非他是商家的嫡长子，恐怕早被欺负了去。
　　“三哥来找我有何事？”
　　商衣从子梨手中接过重新温过的汤药，饮毕，从袖中取出一丝方帕轻拭掉唇边的汤渍。
　　“无事无事。”
　　商臣仍旧喝着茶，看起来竟真的像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但是商衣岂会被自己的兄长这不着调的模样瞒住。
　　“哦？去年生辰父亲让人送的百花琉璃瓶前几日婉儿姐姐觉着好看，用一本古籍孤本给换了去。前年生辰大哥让人从外域寻来的象牙制成的骨骰，子梨拿来玩了几天，不小心丢了。今年百花会上樰姐姐赠与我的寒冰玄武弓... ...”
　　“停，别说了，小九，不是三哥说你，既是送你的生辰贺礼，你也该留着自己用，怎好送了人呢。还有子梨姐姐，你怎么能玩丢了呢。小九，那寒冰玄武弓我昨个还看见在你堂屋里挂着呢，你倒是给三哥留一件啊！”商臣听着只觉心在滴血，果真抬手捂胸，一副心痛模样，那可都是自己看上的东西。
　　“嗯，弓还在，云小公子看上，拿来换弓的物件子梨都瞧不上。”商衣轻描淡写的将那些价值连城的收藏品都归于瞧不上，商臣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可不是瞧不上，瞧上的骰子都丢了。连这日常饮用的茶都是贡品，那些俗物，确实瞧不上。
　　“九妹，其实我来是听说爹收到紫家的邀请，去参加那三年一度的试炼大会，听说还邀请了各大世家的掌舵人，往年不曾见他们有这样的做派，你可知这是为何？”
　　商臣终于不再作妖，一茶饮毕，将茶杯清洗干净，倒扣于盘中，收起一副纨绔模样，倒是有些玉树临风，正经模样。
　　“三哥莫不是今日饮了这汤药，糊涂了，这些个世家的比试较量，小九一个闺中女儿，怎会知道是要做什么。”
　　“小九，你这一句话就将这其中的关键点出，还叫不明白么，况须弥楼的藏书都快被你搬空了吧。”商臣对自己的妹妹虽了解不多，但也不是不无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小便不爱女红，更喜读书，商家的藏书阁须弥楼的藏书量在世家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自己的妹妹自小便喜欢待在楼中学习，里面的藏书被商衣翻阅过的可不知多少了。
　　“三哥若是无事，此次试炼大会，可去看上一看。”商衣喝完汤药，口中索然无味，便想去寻些东西来吃，只是自己的三哥还在又不好直接下逐客令，便转身对子梨耳语几句，子梨便将桌上的茶具收拾好，进屋去了。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副棋盘和一些糕点。
　　商臣看到子梨手中的东西，简单的说了句“既是如此，那三哥就去和父亲说道说道，就不打扰九妹妹了。”一边说一边腿已经迈出了院门，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似的。
　　“三公子这是怕了你了。”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子梨终于开口。
　　子梨把棋盘摆好，面无表情的调侃着眼前这一脸无害的女子。
　　商衣也不说话，只是随便吃了点点心，便专心拨弄着眼前的棋盘，细心的将棋子一粒一粒的对着太阳检查着。
　　这副玉棋是商父在一次走商的时候，在一处拍卖会上所得，据说乃有名的机关世家禄家所造。棋子与棋盘是为一个整体，下棋时，将棋子从棋盘中取出，而后拨弄其中机关，棋盘便又能装棋子，又能作棋盘用，甚而还具有杀伤力。不过商衣得到棋盘的时候，棋盘其中的机关便被她重新修整。具体还具有什么功能，就连子梨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商衣花了三天时间在自己的屋子里捣鼓着，三天后棋盘便换了样子，虽然外表看着变化并不大，但内里绝对被换了芯子。
　　“子梨，陪我手谈一局如何？”商衣将棋子都检查完之后，起了下棋的兴致。刚刚之所以让子梨取了棋来，完全是想打发商臣，现在索性也无要紧事，便起了和人对弈的心思，和子梨下起了棋来。
　　“你这次会去吗？”子梨专注的看着棋盘，手指在棋盅里摩挲着，一边和商衣聊着此次风头正盛的试炼大会，一边思考着棋局。
　　“这次的试炼大会不简单，本来只是紫家内部的弟子试炼大会，何故紫家老族长匆忙出关，又邀请几大世家掌舵人参加，近来外面可有传来什么消息？”商衣落下一子，看着子梨被困死的白子，分析着如今的局势。
　　“消息倒没有，不过近些年来出现了一个特别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叫追影阁，每次出现无不以鬼面示人，还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只是出现的多为女子。专做杀人买卖，但在各世家的较量中也有他们的身影。”
　　“追影阁，挺有意思，让人多注意一下，说不定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呢。听说卿姐姐很久没出现了？”
　　“这个... ...”
　　“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外面传出梦大小姐已故去，但那边传来消息，说在青州曾有人见过梦大小姐，另外身边还有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子梨说到这里有心想卖个关子，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子梨，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去和三哥说那骨骰其实是被你送给了舞姑娘... ...”
　　“是紫可心，紫秧的孪生妹妹。”子梨幽幽的看了一眼商衣，不再卖关子。
　　... ...
　　商衣确实没有想到会是紫可心。世家间都只知道紫秧，却很少有人知道紫可心，如果自己不是在一次意外中见到本人，自己也不知道紫可心的存在。
　　“紫可心和卿姐姐在一起做什么？”商衣意外梦卿在青州，且紫可心也在。
　　“那得您去问梦大小姐了。”子梨不忘落下一字，吃了商衣几个子。意思很明白，你好奇，可以，自己去问梦大小姐。
　　“我确实挺好奇的，也挺久不见卿姐姐了，自那次匆匆一见，对这位紫姑娘我可是好奇的紧呢，子梨你陪我一起吧。”
　　商衣不容子梨反抗便已将子梨安排的明明白白，无视子梨那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的一脸幽怨。也只有这样的时候，那张脸才会多一点多其他的表情。
　　“是。”子梨无奈应下。
　　“此次舞姐姐也会一起，机会难得啊。”
　　最终还是商衣一子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