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来学习的！》荔非龙莫

1、我真的是来学习的！

　　今天是周六，在残酷的当代文学老师的压榨之下，我不得不早起，然后背着我的书和电脑来到了学姐打工的书吧学习。
　　书吧的位置较偏僻，回头客不多，加上我今天来得早，此时店里只有学姐一人在整理柜台。
　　“学姐好。”
　　“黎来啦。怎么周末还要学习么？”学姐夏雨聆是H大学心理学专业研一的学生，她的导师正是我父亲。父亲甚是喜爱这个颇有灵性的学生，因此也介绍了我们认识。
　　“可不，老师留了作业，不写不行啊。还有一周就要交了，我连书还没读完呢。”我是文学系大三的学生，这次要完成的是当代文学的作品分析作业。我选了莫言的《丰乳肥臀》，原本以为是个很好读的书，结果耐不住太厚了，我这半天也啃不下去几页，快把我给愁死了。
　　“这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努力吧。要来点什么么？”我在习惯的位置坐下，打开书包，拿出书来。学姐说，“要不来杯美式，提神醒脑？”
　　“还是卡布吧，我始终喝不惯美式。”我打开书开始阅读。很快学姐为我端来了咖啡。
　　不一会，店门被推开了，想来是有客人来了，我也未当回事。不过这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呦，黎破晓，今天起得早啊，没睡懒觉？”来人在我对面坐下。
　　我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八点十分，我回敬道：“百里少爷今儿也起得早啊！”
　　“那是，这不要好好学习么。”百里川是我们学校数学系大四的天才少年，同时也是校内知名的富二代。他有名不是因为他家有钱，而是因为他是我爸的病人，还是校长重点关照的病人。他虽然在数学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但是偏偏他是个不爱学习甚至有点厌学的纨绔子弟。临近毕业，他因挂科太多而面临延毕的风险，校长不忍看着这样一个天才泯然众人，便坚信这孩子有心理问题，特地托付给我父亲，让父亲医治他。可偏偏父亲觉得他没病，只是在学习这件事上与常人观念不同。但耐不住校长施压，只好时常把他带在身边，好给校长一种他在努力医治的错觉。父亲介绍学姐给他认识，一来是因为百里川在学校没有朋友，想帮他拓展下社交圈；二来是因为觉得学姐常有些奇思妙想，也许能帮忙找到问题的根本。本来这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不知道父亲在哪里听说了百里川有调戏女生的怪癖，父亲觉得不能把自己的学生推入火坑，便让我去盯着他。
　　我才不信他真的会好好学习。我戏谑道：“百里少爷要是真的想通了，准备学习了，那就努力把学分追上来，别天天到我爸那报到了，多累啊。”
　　“呦，黎破晓，你还挺关心我的。没关系，我和黎教授聊天聊得挺开心的，不累。”百里川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贱笑。
　　老爸，你真的没有把你儿子往火坑里推么？
　　“哎呦，我说，我这一大早就听见你俩在这吵，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学姐走过来问，“百里川，来点什么？”
　　“拿铁，加半份糖，三明治，再来一份提拉米苏。谢谢。”别看百里川平时总是调侃这调侃那，不着调似的，但是他在点单的时候总是很有礼貌。
　　学姐冲他点点头，随后看向我：“黎，不再加点什么？吃早饭没，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百里川咂舌：“夏雨聆，你不能总是默认我请客。“
　　学姐白了他一眼：“我的地盘我做主。“
　　我这人平时最发愁的就是吃什么。我常常是什么都想吃，但又没啥食欲，以至于我都怀疑我是否有厌食症。我无奈地说：“嗯，那就麻烦学姐给我也来份三明治吧。”
　　学姐去帮我们准备食物，我则在那里默默地看书。五百多页的书，我看了两个星期还在一百页那徘徊，我看我是写不完这论文了。
　　百里川就这样不合时宜地跟我搭话道：“黎破晓，看啥呢？”
　　我指着书的封面，没好气地说：“书名就在这写着呢，你看不见啊？”
　　“语气那么冲干嘛？谁惹你了？”
　　“你！别跟我说话，我下周要交一篇作品分析，现在书还没看呢。”我生怕他不当回事，特地强调，“我现在的每一分钟都很宝贵，所以，还请百里少爷移步到别的座位上，别打扰我。”
　　饶是我再三强调，百里川也没挪位置。他只是识趣地在书架上选了本书，然后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学姐送来食物的时候，百里川正好合上书。他指责学姐服务态度不端正：“你这也太慢了，我都看完一本书了。”
　　“您这一分钟三万字的速度，我等凡人比不了。你们点的东西多，两杯咖啡就够我忙一下的了。”学姐端给我一杯卡布，“黎，我看你那杯快喝完了，就给你做了一杯。”
　　我受宠若惊，开心地笑了：“谢谢学姐。”
　　百里川纠正道：“你应该谢我。要不是我请客，她会这么大方？”
　　我并未理睬百里川的不满。学姐则寻了新的话题：“好了，百里川，你别打扰黎学习了。我今天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新闻，是关于凶杀案的，你听听？”
　　“好玩么？”看样子百里川没什么兴趣。
　　“听听不就知道了。反正闲来无事，你也当回安乐椅侦探？”学姐递上一张纸，“报纸写得太复杂，我提炼了一下，重要信息都在这上面了。”
　　百里川优雅地吃着他的最爱提拉米苏，说：“我这吃东西呢，你读出来吧。”
　　我是忍无可忍了：“打住。二位能换个地方么。我在看书。”我瞥了百里川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可没有一分钟三万字的速度。”
　　百里川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式贱笑，说：“你求我啊，我帮你看。”
　　“那你帮我看了，作业不还是我写么。”
　　“我帮你写啊。”
　　“靠不靠谱？”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放心，我虽然是数学系的学生，但我之前选修文学类的课程时，也写过这种作家作品分析的作业，成绩还不错。不会拖你后腿的。”他的自负让他不自觉地补充了后一句话，“反正你的绩点也没我高。”
　　没错，我们学校在算绩点的时候，挂科的科目是不被算在里面的，因此百里川哪怕是要延毕了，他的绩点还是比我高。每每提及此事总是让我很恼火。
　　“百里川，你最没资格说这话了！”学姐看不下去了，她站出来帮我说话。
　　百里川大概是觉得不好一下子得罪两个人，干脆服软道：“好啦好啦。我错啦，我收回刚才的话。”他提醒学姐说，“夏雨聆，你说案子吧。”
　　“好。是这样的……”学姐娓娓道来。
　　昨天下午18点的时候警方接到报警说KY公寓902室的住户死了。二十分钟后警方到达现场，发现死者是金小姐，死亡地点就是她自己租住的公寓里。由于现场开了空调制冷，因此不能准确断定死亡时间，只能大致推断死亡时间是在15点半到17点这一个半小时之内。
　　死者是被台灯底座击打脑后，当场毙命，台灯掉落在地，未发现任何指纹。门把手上有死者和苏小姐的指纹。
　　嫌疑人有四个。
　　第一个是死者的好友苏小姐，也就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她同时也是死者的男朋友韩先生的前任女友。当初韩先生还在和苏小姐交往的时候，死者就已经爱上他了。后来有一次苏小姐和死者相约逛街，晚上回去的时候，韩先生来接苏小姐，随后二人离去。那之后死者被几个小混混骚扰，险些失了清白。韩先生觉得自己不应该让一个女生晚上一人回家，这事发生以后他对死者一直心怀愧疚。后来有一次韩先生无意听到死者正在讲电话，电话内容是之前那次被小混混骚扰的事是苏小姐找的人做的，为的就是让死者离自己男朋友远一点。这样一来韩先生出于对苏小姐的不满和对死者的愧疚，加上先前本身就对死者有些许好感，因而最后他们在一起了。对于苏小姐而言，死者便是抢了他男朋友的人，因此友谊也断了，这次死者出事，苏小姐嫌疑很大。
　　第二个嫌疑人就是韩先生。因为最近他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件事根本不是苏小姐做的，而是死者诬陷她的。因此无论是出于对死者的憎恨，还是对苏小姐的愧疚，韩先生都是有动机的。
　　第三个嫌疑人是死者楼上的邻居崔小姐。崔小姐原本是死者的高中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再无联系，直到一次同学聚会两人重逢。正好那阵子崔小姐的母亲生病住院，手头资金紧张，于是崔小姐就找死者借了些钱。目前崔小姐仍无力还款，但死者不依不饶要催债，还说要加利息。同时为了防止崔小姐跑路，死者特地搬来KY公寓住在崔小姐楼下以便看着她。死者的催债以及半监视性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崔小姐的日常生活，因此崔小姐也有杀人动机。
　　最后一个嫌疑人则是死者的上司郭先生。郭先生曾经挪用公款，被死者发现。虽然死者尚未以此要挟郭先生给封口费，但眼下正是要升职的时候，郭先生还是怕死者会坏他前途。因此郭先生也有动机。
　　学姐停顿下来问我们是否有疑问。我没有疑问，毕竟我还分了心思在我的书上。百里川倒是提了问题：“报警人是苏小姐么？她直接就进了门确认住户死亡？”
　　“是的。她说她原本约好了时间要来拜访死者，到了之后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于是她就推门进去，结果发现死者倒地不醒。她摸了脉搏探了鼻息，觉得人可能死了，就直接报了警。”
　　“好的，我没问题了，继续。”
　　“刚才这个就是苏小姐的证词。下面说其他三个嫌疑人的证词。韩先生说他今天没有见过死者。崔小姐表示她正准备搬家因此巴不得不要见到死者。郭先生则表示他在15点时去过死者家里，他们聊了大约半个小时，然后他就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死者还是活着的。关于这一点，根据警方目前给出的死亡时间无法完全排除他的嫌疑。同时，郭先生是否说谎我们不得而知。如果他在时间上说了谎，那他的嫌疑将更重。”
　　百里川继续提问：“还有别人的证词么，比如死者邻居的？”
　　学姐点头：“对，因为公寓9层的监控摄像头坏了，因此死者邻居的证词尤其重要。在这里要先介绍下死者住的公寓。死者住的公寓呈‘┳’型，中间拐出来的一部分是电梯间，以此为中心，左右各有三间公寓。死者的公寓是右边中间的那间。死者右边，也就是走廊尽头的901室的住户称她曾听到隔壁有很大的动静，当她出门查看时，看见有一个人匆匆离开了死者的房间。之后她便去接孩子放学，离开了公寓。她家孩子是17点放学，路上要花30分钟。不过那天她到得稍早，因此虽然没有特地注意过时间，但大致推断听见动静的时间应该是16点到16点半之间。
　　“死者左边的903室的住户说，他白天出去了，下午大概在16点到16点半之间回到公寓。回到公寓后不久便听到隔壁传来很大的动静，他打开门查看，就见有一个人从门口走过，进了电梯间。”
　　“看见样子了么？”百里川问道。虽说我先前只是听了一耳朵，但也渐渐觉得有趣，因此便放下了书细细听着。百里川问的问题正是我好奇的。
　　学姐回答道：“没有。就几秒钟的事，谁会注意那么多？”
　　“他就不好奇？”
　　“好奇有什么用，那样不礼貌的。”
　　“学姐，”我插话道，“那个去接孩子的住户有看到那个人么？”
　　学姐遗憾地说：“没有，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而且对于性别和穿着也没能很确定，只是说大概穿了偏中性风格的衣服。”说完，学姐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好啦，报道的内容已经说完了，你们可以开始推理了。”
　　百里川不得其解：“推理什么？”
　　“凶手啊。”学姐理所当然地说，“四个嫌疑人里，哪一个是凶手？”
　　我觉得奇怪：“不对，这没有线索。两个邻居都在16点到16点半期间听到902室有大动静，那他们听到了应该是同一个声音。不过，901室地住户开门的时候没看到903室地住户也开了门么？”
　　“这里要解释一下，那个公寓的门都是向内侧拉开的。901室的住户探了身子出去看，但是903室的住户只是开了门，站在屋内看见有人走过。所以你说的问题不存在，站在901室向外探身确实不能确定903室的房门是否打开了。”学姐停顿了一下，继而补充道，“两个邻居和死者没有矛盾，同四个嫌疑人也并不认识，因此他们的话可信。”
　　“那就没问题了，他们听到的是同一个声音，他们看到的也是同一个人——就是凶手。所以还是没有证据指出行凶者啊。”我耸耸肩，“这无解的。”说完我便拿起了我的书，又看了起来。
　　“报道就是这样写的，也没有更多信息了。不过我们不是警察，就简单推理一下好了，猜个凶手。”学姐见我要放弃，不免有些着急。
　　百里川优雅地吃完了提拉米苏，此时正在粗鲁地啃三明治：“合着这是四选一啊。黎破晓，你猜一个？”百里川将问题抛给了我。
　　真是的，你自己想不出答案就让我猜，猜错了好让你甩锅给我啊？
　　我随便说了一个人：“那就苏小姐吧。”
　　“理由。”百里川不依不饶。
　　“猜的嘛，哪有什么理由。”
　　“好啦，黎猜完了。该你了。”我就知道学姐还是要帮我的。
　　“嗯……那我也猜是苏小姐吧。”说完还贱贱地冲我笑，“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我懒得理他。
　　学姐问道：“为什么，理由呢？”
　　百里川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随后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对于黎破晓的分析，认为那两个邻居听到的是同一个声音，我持怀疑态度。私以为，那是两个时间的两个声音。”
　　“哦，为什么？”学姐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佯装看书，偷偷支了一只耳朵听着。
　　“猜的。两人给出的时间都很模糊，既然有范围那就有可能是有时间差的。而且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那为什么不能假设呢？”百里川舔舔嘴上的面包渣，“我的假设是，901室听到声音是在16点整——或者差个五六分钟，不过这是真实的案发时间。随后住户离开因此没听到另一个声音也是正常的。而903室听到声音的时间是在16点半——含五六分钟的时间差，由于他是刚回来因此他也没有听见先前的声音。总之这样一来，便有了至少20分钟的时间差。而这个时间，足够凶手找人做假证了。”
　　“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帮凶？”学姐问道。
　　“没错。四个嫌疑人里既有杀人动机，又相互认识的，只有苏小姐和韩先生，因此他们中的一个便是真凶。考虑到死者死后很难在门把手上印上指纹，所以没办法将无法区分的死者的指纹留下而单独擦除凶手的指纹。因此如果门把手上的指纹是凶手的，那凶手的必然要给警方一个合理的在门把手上留有指纹的理由。第一发现者的身份是再好不过了。”百里川意味深长地看向学姐，“至于案发经过，应该是苏小姐提前来到死者公寓，随后他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争执——也可能没有，不过很快苏小姐便起了杀心，她一把抄起台灯打死了金小姐，然后匆匆离开现场。她在慌乱之下联系了韩先生，因为韩先生对于苏小姐留有愧疚和爱意，也出于对死者的不满，他同意帮忙。当时韩先生应该就在附近，所以他很快赶到案发现场。他应该有死者公寓的钥匙，所以他毫无阻碍地进入现场。他擦掉了台灯上的指纹，打开空调制冷，弄出了巨大响动，随后伪装成凶手匆匆离去。最后出于对必然留下指纹的考虑，苏小姐来到现场，亲自报案。”
　　“这样啊……”学姐似乎没有被说服，看着有点失望。
　　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咦？这么说我猜对了。”想不到我蒙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好运，比如我还是能够在今天一页未读的情况下把我的作业及时写完？
　　“可是这完全说不通，第二声巨响的目的是什么？扰乱作案时间，制造不在场证明么？这起案子根本没提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姑且认为他们四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吧。那么问题来了，弄出了第二声巨响也没有制造不在场证明——他的目的是到底什么？所以这个假设有问题。”
　　没想到百里川这么快就否掉了自己的假设，这不是相当于把我的结论也给否了么？
　　先褒后贬，最让人讨厌了！
　　百里川又说：“当然这个假设的前提是，这是冲动杀人——它也完全可能是谋杀。如果是谋杀的话，凶手早有准备，在金小姐家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则凶手是韩先生。他离开死者家的时间不一定是15点半，有可能更晚。那么不存在两声巨响，901室和903室听见的响声是同一个的，也就是他杀害死者时发出的声音。他早有准备，因此门把手上没有他的指纹。台灯上也不会有他的指纹，但是他还是去擦拭了台灯，这便制造了一个极好的误导。之后，苏小姐按照和金小姐约定的时间来到902室，发现尸体，报警，顺道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了——其实是谁来都无所谓，反正都会在门把手上留下指纹，都能转移嫌疑。”
　　所以百里川是否了我的结论，但肯定了我的推测？
　　算了，我并不想得到他的肯定。
　　不管怎么说，故事结束，我该回归我的作业了。
　　百里川拿勺子在咖啡里搅了搅，似是在玩：“不过我觉得凶手应该是苏小姐。”
　　刚拿起的书又被我放了下来：“你才刚刚否定了这个结论。”
　　“不，我是肯定了这个结论。”百里川瞥了眼我手上的书，戏谑地看着我，“说好的认真看书呢？”
　　我内心五味杂陈，觉得不能再分散注意力在这些与作业无关的事情上了，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结果。
　　“别打岔，说理由。”学姐厉声说道。
　　百里川撇撇嘴，解释道：“对于韩先生来说，如果他是凶手，警方查不到他的指纹是正常的。而对于苏小姐来说，警方在门口找到她的指纹，但是在凶器上却没发现她的指纹，这其实是有点矛盾的。”
　　“她是案件的第一发现者，有指纹很正常啊。”
　　“是啊，所以如果她把门把手上的指纹擦了，然后再以第一发现者的身份留下指纹，让门把手上只有自己的指纹，那么谁能想到她是凶手呢？”
　　“原来如此。”学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兜兜转转，嫌疑又回到了苏小姐身上。
　　百里川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我实在看不上眼，可偏偏他又聪明，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人不得不服。
　　学姐起身收拾桌子上的餐盘，百里川轻描淡写地说：“综上，你这小说写得可真不怎么样。”
　　学姐显然愣了片刻，然后回过神来，笑道：“什么小说？”
　　“这不是你写的小说么？”百里川自我纠正道，“不对，不是小说，是大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学姐端了盘子去到柜台清洗。
　　“是么？”百里川不置可否，“国内好像很少会在纸媒体上报道凶杀案，而且即便有也不会这么详细。况且我可从没见过你看报纸。这书吧也没有旧书旧报纸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你不是从纸媒体上看到的。当然网络上也有可能，毕竟还有很多网友会爆料。但是你说了你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所以你说了谎。为什么说谎呢？要么这案子里涉及了你认识的人，你不想公开，要么这案子就是假的。”
　　“所以啊，你还是没证据证明这事没发生过。”一直没有说话的我终于忍不住要泼一泼百里川凉水了。
　　“黎破晓，我就知道你没在看书。”
　　“被你们吵的看不下去了。”我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最后一句话说完，然后你就可以闭嘴了。”
　　“KY公寓就是咱们学校旁边的KY大厦。那以前是咱们学校的篮球场，五年前才建了楼，没发生过命案。”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真的么，学姐，这是你写的小说？”
　　“他都说出来了，你还问我。给点面子吧。”学姐脸色一沉，百里川哄道，“好啦，你也别不高兴了，你拿来考我不就是希望找到缺点，修改完善么？”
　　见学姐不悦，我也赶快安慰道：“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这么曲折离奇，我都没有猜到答案呢。”
　　百里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黎破晓，你这损人的方式可真是委婉。”
　　这人会不会说话啊？气得我直瞪他。
　　学姐沉默地走开。
　　百里川低声对我说：“黎破晓，咱能有点骨气不，别一天到晚在你学姐面前装疯卖傻。夏雨聆可不是那种会因为同情就喜欢上你的人。”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学姐也不会因为你在她面前卖聪明就喜欢你。”
　　“黎破晓，态度好点，你现在可是在求我。”
　　“想多了吧，我没啥要求你的。”
　　“作业还写不写了？”百里川扫了一眼我的书，“看看，这半天一页还没读完。你要是想自食其力，不如直接去跟老师商量商量给你延迟几天。”
　　他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当代文学的老师是我们班主任，她历来对自己的学生要求严格。听说先前有同学去找她宽泛几天交作业，结果她直接给了不及格。我这人就是怂，实在是不敢去。再说我父亲又是学校的老师，这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又指不定他怎么说我呢。
　　我叹了口气，颇感无奈：“我不可能让你帮我写的。班主任之前看过我们的作业，不说文风，水平多少她还是心里有数的。到时候露馅了，我怕是要被全校点名批评。”
　　“没错，黎教授可受不了这个。”
　　“他非要骂死我不可。”
　　“所以，我不帮你写，只是帮你看完书，然后整理个读书笔记出来。你参考一下里面的观点，再加点自己的话，整理成一篇作业不就成了。我要是有空没准还能帮你弄个多维分析呢。”说完百里川得意地冲我一笑，像个求褒奖的小孩似的，“看吧，学长对你多好啊。”
　　“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