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到之处皆前任》袖里糖

69、第69章

　　川无峰的大多数长老们平日并不在川无峰久住，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相聚一堂，方便商讨大事。
　　故此，平日无事发生的川无峰，总是稍显冷清。
　　涂涟从小到大都跟着师父住在此处，没考虑过搬去别处，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开。

　　他对其他人的生活不怎么了解，以前也没有想过要主动了解。
　　包括对一直以来都非常仰慕和依赖自己的师弟洛昇，他也仅仅只是做到了彬彬有礼，而不是以家人相待。
　　现在想起来，有一些后悔。

　　涂涟不知道自己做出决定后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但若自己有事，师父就要交给自己这个看起来有些懒惰的小师弟了。
　　洛昇一向不喜欢上进，他常常说反正师父师兄都这么有本事，自己就只需要做个循规蹈矩的好人便罢了。
　　在洛昇心里，他有如此厉害的师父师兄，不仗着这两个人的名号出去为非作歹，已经很给面子了。

　　作为师兄的涂涟不是没有督促过他，但洛昇毫不在意。
　　“就算师兄将来化神成功位列仙班顾不上川无峰了，想必那时候师兄座下必然已经有了十分靠谱的弟子，我放心的。师兄就放过我吧，让我做个闲散好人不行吗？”
　　师父骂也骂过，教也教过，没用，还好大弟子涂涟争气，一个人顶十个，他干脆也就放任洛昇自由生长了。

　　而现在……
　　涂涟最放不下的就是洛昇，他尽力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尚且能安排的事。
　　他还年轻，即便修为在同龄修士之中属于佼佼者，但各方面都还存在不足，也没有收徒。

　　涂涟只能以自己了解的方方面面去考虑，去筛选，想给洛昇留下一些可用之人。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师父还在。
　　有师父他老人家坐镇，洛昇就还有学习的时间。

　　然而去见过师父之后，涂涟一连几日都没有出过门，原本做好的安排也统统推翻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并不比付菡的少。
　　师父分析得很对，他不可能在合理揽下罪责的同时把付菡完全摘出去。

　　而且即便他想负荆请罪，若那两个人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付菡。
　　“我教了你那么多年，竟然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傻子！”
　　涂涟回忆起师父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和眼神，也很瞧不起自己。

　　不过他也记得师父说过的别的话。
　　“涟儿，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是不是他杀的人，他只对你承认，或许就是在考验你。他想知道你是会保下他，还是会主动把他交出去，透露他的身份和行踪。”
　　涂涟在见过付菡最后一面之后至今，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师父问他：“涟儿，你保下他了，然后呢？你要跟他在一起吗？宁愿成为你所唾弃的那种人也要跟他在一起，放弃整个川无峰，放弃我，放弃你的师弟师妹们，难道我们在你心里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涂涟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心里清楚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付菡在一起。

　　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修为止步不前的原因，但师父这样问了，他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这么痛苦会否是因为明知不可为而想要为之呢？
　　师父一向可以把他看穿，他那些连自己都骗了过去的小心思，在师父面前根本是无所遁形。
　　后来不久，邹琦邹毅的事被他们的师父查清楚了，是两个魔族联手所为，因为跟他们起了冲突，一时冲动，已经被就地正法。

　　涂涟心里空落落的，似乎他能做的某件事轻飘飘被人抹去，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还能做些什么？把自己跟某个人牵扯到一起，就好像他们还有关系。
　　师父很生气，这么多年涂涟只知道他严厉，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直到涂涟确信自己不可能化神成功，师父看上去似乎瞬间老了许多。
　　“没事，且不说你以后还有机会，现在若是昇儿知道，他一定松了口气，若是你此刻就要离开我们，整个川无峰落在他肩头，肯定会把他压垮的。”
　　褪去严厉，师父又变得和蔼起来，是涂涟从未见过的慈爱模样。

　　语气都是调笑的，涂涟见了听了心里难受。
　　师父跟他说话轻声细语，谈秘境，谈修炼，谈天谈地就是不谈那个人。
　　仿佛只要不提及那个名字，某些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就像涂涟无法继续精进只是暂时被困囿于能力不足的桎梏里，总有一天会突破的。

　　涂涟不忍拆穿那层轻薄的假象，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不得不拆穿的时候。
　　修为不再突破，涂涟只忙两件事。
　　一，闭关；二，出世。

　　涂涟对师父说掩了名姓行经各地，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突破，不知道师父信了没信，他自己根本没信。
　　但师父没有阻拦。
　　涂涟在人间听说了许多关于魔域那个新魔族的传奇，以一敌百，生命垂危之际还能力挽狂澜转败为胜。

　　有些人说起这些热闹的时候会提到付菡的名字，也有些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涂涟知道那些故事都属于付菡，只有他能做到那些被人称作是“传奇”的事。
　　不得不说，涂涟觉得付菡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明明当初师父帮他改名时没有一丝不舍，为什么现在会觉得这名字这么好呢？

　　还不是因为送对了人。
　　涂涟其实有些意外付菡没有改名。
　　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们之间结束得那么不愉快，付菡应该会厌弃这个原本属于他的名字。

　　涂涟以为他们割席后，付菡会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割舍掉，包括他的名字。
　　或者他是需要留下一样东西时刻提醒自己那段愚蠢的过往吗？付菡是个强者，不会困囿于儿女情长，涂涟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同时他不可避免地想到，等付菡的名字厉害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世上除了他和师父还有付菡本人，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段过往。

　　如果付菡会随着时间忘掉他的话，或许有一天也会忘记自己名字的来历。
　　师父年纪再大一些，也会忘掉那段日子，那么记得的人就只剩下自己了。
　　涂涟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但是是自己选择记住的呀，怪得了谁。

　　他赌气地想，我也能忘得掉，总有一天。
　　只要时间足够久，没有什么忘不掉。
　　涂涟在人间晃荡时，总是会避无可避地想起付菡，只是说不上可惜还是可幸，他们没有遇到过哪怕一次。

　　独自一人，涂涟易了容隐了修为探了很多秘境。
　　也会听到很多修士提到自己的名字，当然他们也会提到付菡，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别提及。
　　但若是同时提到他们两个，只会是期待他们两个正面对上，最后斗个你死我活的下场，谈话的走向也会被引到“认为谁会赢”然后纷纷口头下注上。

　　“魔域的魔族，再厉害又怎么样？邪终究不胜正，再说了，以涂涟修士的修为进阶进程来看，恐怕他们不会有机会对上的。”
　　“也是，等付菡成了魔域的第一，涂涟说不定已经化神了，哈哈。”
　　周围都起哄倒酒，笑着说起别的话题，涂涟满心苦涩，也是久违的感觉了。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魔域换了新的魔尊，正是付菡，而作为所有修士仰望的涂涟，并没有成功进阶。
　　坊间关于他们两个的传闻愈发多了，当然是分开的，很少有人会认为他们两个一个天一个地会有什么纠葛。
　　传闻中，付菡习惯草菅人命，不愿意约束手下，他成了魔尊后，手下的魔族妖族开放的行事作风比之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说付菡甚至纵容他们在人间作乱，原魔尊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爱说漂亮话，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付菡接手，大有只占高位，什么都不管的打算，一时之间，魔域人间大乱，时值人间各种灾祸，民不聊生。
　　在灾祸还未完全蔓延开的时候，某些人还有心思八卦涂涟的事，都说他这些年未能成功进阶，是为情所困。

　　涂涟听过关于自己的离谱传闻。
　　传闻中，他有个深爱着的道侣，两情相悦，羡煞旁人。
　　不过对方修为远不及他，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于是他不舍得离开自己的道侣。闭关修炼只是幌子，其实他从未想过化神。

　　传闻离谱归离谱，也有些真实的部分。
　　有深爱之人为真，无法化神也为真，但两情相悦为假，他不想化神也是假的。
　　川无峰上下没见过涂涟身边有什么深爱之人，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涂涟知道，虽然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私下里，他们经常会谈论涂涟为何迟迟没有突破。

　　听得久了，也会觉得厌烦。
　　付菡成功成魔，他再无突破，甚至在某次尝试突破时险些入魔……
　　涂涟总会悲哀地想到，付菡和涂涟，这两个人或许最终都会万劫不复地走下去，人生漫漫，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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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回忆前尘旧事了。
12月想完结这篇，三十一章加上番外可能写不完，会尽量完结。
卑微求收，希望在完结后能弄个完结V。
今天有一本言情《全世界都想攻略我》会上千字收益榜，俗称夹子，同时看言情的同学可以去看看喜不喜欢呀，是已经完结的文。
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