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延安

2、知与不知

　　第二天，袁铃儿起了个大早，喂鸡喂猪，做好了饭，又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跑去隔壁，给风起帮忙。趁着袁风起在屋外收拾东西时，袁铃儿悄悄跟瞎了眼的三婶儿说：“三婶，我娘说了，她等我们从集上回来就去李家庄打听去。我二姐婆家就是那庄子的，说得指定错不了。”
　　“好，好。”三婶满脸是笑地拉住袁铃儿的手，连声道，“风起的事儿要是成了，可多亏了你啊。”
　　袁铃儿听着，脸上笑容挂不住，险些掉下泪珠儿。恰此时，袁风起进门，一眼瞧见铃儿眼圈发红，不由讶然问道：“铃儿，怎么了？这眼怎么红了？”
　　袁铃儿把手从三婶掌中抽出，抹了抹眼睛，低下头说道：“刚迷眼了。”
　　袁风起一听，立时凑过来查看。袁铃儿脸一红，扭身避过去，道：“风起哥，不碍的，不碍了。”说着站起身，急忙忙跑开，跑到堂屋，又突然折回来，掀起草帘子，轻快地道：“风起哥，你别带馍馍啦，我娘说晌午让你跟我和爹一起吃。”说完，撂下帘子，快步走了。
　　“铃儿！”袁风起追出几步，想拒绝，却听母亲叫道：“风起，你过来。”袁风起无奈停步，看着袁铃儿出门，才端着饭桌子回来。
　　屋内，风起妈侧耳听着袁铃儿脚步走远，才语重心长地道：“风起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袁风起边听着，边把母亲扶到桌边坐好，将粥碗连同筷子一同递过去，又把咸菜放到母亲容易夹到的地方，道：“娘，等您吃完了，我就去跟七婶说去。”
　　“说什么？”风起妈无神的目光盯着儿子。
　　“说让七婶别忙了，我自己带干粮。”风起说着，给母亲夹了块咸菜。风起妈哼了一声，对儿子道：“我说的不是这事，是铃儿！”
　　风起大奇，“铃儿怎么了？”
　　风起妈叹口气，道：“你眼瞅着要成亲了，以后跟铃儿在一块儿时注意点。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咱们对不起你袁七叔一家。”
　　“铃儿还小呢。”袁风起浑不在意地笑道。风起妈正色道：“不小了，都十七了。村头的翠云今年也十七，这都要嫁人了。”
　　“铃儿这都十七了……”袁风起呆了呆，笑道：“您不说，我还当她是动不动就哭得满脸鼻涕的小萝卜呢。”
　　母子两个都笑起来。
　　不过，袁凤起还是把母亲的话暗暗记下，在去镇子的车上，有意无意地避着袁铃儿。袁铃儿开始不知，还是“风起哥、风起哥”地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可她说三句话，袁风起也就应一两声，袁铃儿慢慢察觉，话开始少了起来。倒是铃儿爹一路乐呵呵的，说到了镇上要先给铃儿买些花布做衣裳，还说今天逢十五，镇上没准儿搭戏台子，他们要是时间充裕，就去看看戏。
　　袁铃儿喜欢看戏，尤其喜欢《牡丹亭》。听爹爹这样说，阴沉下去的小脸，才又现出光彩来，磨着爹爹无论如何都要看看去。铃儿爹嘴上说着为难，心里早就软了，盘算着是不是这晚上就住在城里，毕竟闺女在家也看不了几回戏了。
　　袁凤起在车辕上听着袁铃儿撒娇耍赖，忍不住好笑，头一偏就看见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儿上，小嘴似嗔似喜地撅着，竟有几丝妩媚。袁风起心下一荡，连忙转头，望向远处田野。
　　此时，立春刚过，天气乍暖还寒，地里还是光秃秃的，一片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