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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58.

      被沈仪舟一出运筹帷幄之中镇住的我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喝酒,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说多错多。可显然坐在对面的牙医没有一样的默契,在沈仪舟以朋友身份自诩后便拆台不止。

      牙医看似倾诉被我放鸽子的事,实则不经意透露出我在圈子里是出名的荤素不忌,姘头遍地。听到后边我心都凉透了,遂恶向胆边生,眼睛发狠地剜着他。他下意识瑟缩一下,随后却闪过一丝决然,视若无睹地接着聊下去。

      他的心思太好猜了。许是圈子里没听过沈仪舟这支优绩股,生怕我把人忽悠着吃干抹净,徒给人留下个人生污点。

      他倒是古道热肠了,我却连跟沈仪舟并肩坐着都不敢往旁边瞥一眼,蜷成空心拳的手不知何时积满冷汗。

      我甚至不敢猜他的想法,因为料定了里面没有一个好词。

      情绪濒临失控,我无法直面这样的场面,更别说纠正牙医认知中微小的谬误。尚且意识清晰时分辨的最后一句——

      “我进圈子不久,对自己的定位也不肯定,更不敢找人乱试。身边朋友都对唐宁赞不绝口,听说他哪边都可以......”

      妈的。

      已经分不清是服药的后作用还是酒后劲。人声渐退,细微的环境音翻滚着从四面八方而来。嗡鸣,玻璃杯磕在桌面,主唱插上电吉他的线,调酒杯打开时一点水膜粘合后扯离,麂皮制成的柔软鞋面擦过绒布窗帘......凡是被我看见的东西都成了近在耳边的声音,像是只为我奏响的香颂。

      只是既不美好,也不抒情。

      我得快些逃离,在无法挽回的高潮来临前,我应该做些什么避免再出洋相......恍惚着已经不确定是否跟沈仪舟交代了一声便匆匆离开,径直走向厕所最里紧闭的杂物间。一开始推不动,我却习以为常肩膀用力抵开,一脚踢开散得七零八落的拖把杂物,找个角落蹲下并闭上眼试着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引着自己的情绪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仿佛刚刚那个还精心准备各种桥段,势必要让今晚成为沈仪舟回忆,却被人端了场子后一路落荒而逃的唐宁是个无关的路人。

      我冷静理智分析了下还有没有改变他对我看法的可能,列举了一个个,却发现大抵是不可能了。没想到我在老林这酒吧第一次出师未捷就是认真的。好像我每次不正经来总能无往不利,想跟人谈有以后的却狼狈不堪。是不是这圈子里的人向来喜欢暮生朝死的感情,拿薄幸无情当浪子风流?是不是打心里觉着不被社会承认的关系更不会有以后,自然给绝望糊了一层薄纸一般的多情来粉饰?

      各种混杂的思绪一如满月的潮汐运动,一浪接一浪盖上来。我还来不及敲开上一个的关窍,下一个就接踵而至。一个都想不开,只牵动各种腺体紊乱分泌激素,留下烂摊子似的情绪。等到了某个临界点实在撑不住了,我一手指甲内扣着掌心肉死掐,另一手横捂着脸。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五官扭曲得狰狞无状也没关系,嘴角都开张裂了无声嘶吼也没关系,眼泪还没成珠就被眼皮生生挤出来洇进面皮上皱起的沟壑......都没事的,唐宁没事的。

      我甚至拒绝吸气,每一口都像是这个世界强迫着压进去。声带被扼住,不甘心只能发出气音,偶尔漏出一点像是防空洞里力竭的风声。

      医生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感觉自己悲伤到惨烈,但事情的起因好像也不至于让人感到那么无望,那么请记录下次数和频率并在下次复诊告知他,他好调整剂量。

      哦,我这不叫悲伤,是犯病了。有正常情绪管理的人才叫悲伤,我不是。

      59.

      我估摸了下时间,躲厕所那么久就是大号也得脱肛了,抹了一把脸低头看见衬衣上不少泪点子......等会铺点水上去吧。

      手刚要搭上门把,门外却突然响起敲门声,立时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门外人一开口我更哑巴了。

      “唐宁你还呆里面干嘛?人沈仪舟都走了......”

      老林推开门时我还蹲在角落里,看我还没缓过神来,尴尬地挠了挠鼻子,用脚把拖把踢得更远了,“犯不着唐宁,一个男人而已,咱们犯不着这样哈...蹲着血液不循环,你要不先起来?”

      我仰头想说没事,却笑得梨花带泪,妈的,老子好不容易憋会去的马尿水,一句人走了就给整破功了。我一边静默地淌着泪,一边面无表情地伸手要老林拉一把。

      都走到了门口,余光瞥见半条花臂,鬼使神差改了主意,拉着老林回到杂物间。出于常年好友的默契,老林也十分配合,没发出一点杂音。

      花臂显然喝了不少,放水的声音持续了不短时间,水声错落,都成年人了还爱叫上人一起上厕所,也不知道是能进行男子撒尿高成组比赛还是咋的。

      水放完醉意也减了,根据男人喝醉的一般规程,他果然跟旁边兄弟吹起牛逼来。

      本来只是想着这幅狼狈样还是少一些人见到的好,特别是这种有过节的,根本没往找他茬的目的去,结果人三言两语后就拿我当起来谈资。说我床上如何骚浪都是轻的,还有多玩得开重口味,自甘下贱得跟狗一样。

      连旁边的老林都听得脸黑了,或许是个隐形爱狗人士听不得这话,我却故作轻松朝他哂笑。确实轻松,还好沈仪舟走了,不然他要听着这话,我可能得表演个原地爆炸了。

      花臂男抖了抖尿,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肩膀上就搭上一只手。

      “抖干净了?”我从身后探出。

      搭上去的手拍了拍花臂男的脸,不顾一旁老林的惊呼声,扣着人脑袋就往前撞。

      60.

      花臂男一次次被按在瓷砖地板上,随着他不断的挣扎,堆积的水洼不断溅起,龙安水的恶心味更加浓烈。我跨坐在花臂男腰上,喘着急气也不忘了污言秽语一通乱骂。要是不明真相的人见了,还以为我要把人办了。

      正骂得起劲,旁却裹着一阵风声,我侧腰上猝不及防挨了记狠脚,立时歪倒在地,被水溅了满头满脸。

      可能是倒地那下撞着脑袋,半个视野都是密密麻麻的若虫。五脏六腑像全都挪位一般,疼得我人在地上扭成一条麻花。后来我越发浑噩,发生了什么也不能肯定了,回过神时,已经有人不顾我挣扎,将我拦腰抱起抗在肩上。我从他后背看见的腕表认出了身份,顿时乖巧得像个鹌鹑。

      贴着衬衣深吸一口,没有自诩精英的人一般讲究得喷点香水,是我一闻就犯困的洗衣液味。之后在酒吧楼上的客房里,我和沈仪舟的共同努力下,这气味蒸腾更显之时,我靠着他肩迷迷糊糊搓着他衣角不肯撒手。

      少有得因为舒服到犯困,都可以省了事后烟。

      “沈,沈仪舟...别顶肚子,想吐...”断字句的是我轻喘的气音。
      甫被放下我便如八爪鱼一般缠上去,少量多次地亲吻。说千百次爱不如做一次,或许也是某种行大于言的体现。

      男人的身体从来带着一股诚实却廉价的热情。

      沈仪舟可以口头拒绝我上千次,我相信以他的定力和我乌七八糟的一夜史足够冲到这样的结局,但身体上的拒绝,往往一霎犹豫便溃不成军。不用脑子的爱情就是这样,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都经不起这样的煽动撩拨,所有理智构成的谎言和推拒,都无处遁形,简直比最新的测谎机都好用。

      “沈仪舟,仪舟...我们...你跟我试试,好不好?”侧腹被他手摩挲得滚烫,我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热气蒸腾到后脑,便如清晨的蕨类滑下汗水,顺着起伏的脖颈,落入渊渟岳峙之地。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好极了,和糟透了。我希望是前者,便以为是前者。

      天雷勾动地火。

      九死一生之际,我勉力睁开被汗水糊住的眼睛,想看清他的神情。

      哈,是后者。

      心中有亏便梗着一口气随他折腾,可人一连破了几个记录都精神抖擞,我是真到极限了,到最后姿态也难看,只剩下□□的非条件反射。所以到最后对我们俩是哪个姿势停下来的根本一无所知,只知道我入睡前的姿势一定不好,招得一晚上噩梦连连,被魇醒了几次,十足折磨。

      61.

      看见床头柜的烟盒,最后也没心情去碰。

      “我喜欢你。这事我不开口你也知道吧,这些天我一直在追你,你清楚吧?”

      “我清楚。你不喜欢我。”

      “你需要的又不是喜欢,不然也不会和莫罄在一起那么久。我跟莫罄不一样,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那些我都可以做到。”

      “哦?我确实应该相信一个换py比衣服都勤快的人。”

      “......我和你一样,我也不需要爱,我想要一个不会背叛不会离开的恋人,不以爱为纽带,不以责任为枷锁,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祝你早日从他们中选出一个。”

      “我不信他们,我只信你。”

      “……”

      “唐宁,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你是菩萨啊。”

      “......”

      “明明不爱莫罄,还会为了成全他的一厢情愿白白浪费自己五年。为了让一个人成长,做那么些事。”

      “沈菩萨,你和我住在一起试试吧?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做到,你也不是不喜欢我的,我看得出来。”

      “你喝多了。”

      “你愿意那么想就那么想吧,但我真的没喝醉。”

      “明天你要还记得我就答应。”

      “……”

      “沈仪舟,今晚糟透了,这句是唯一能让我开心的话。”

      62.

      梦中抗争无果,现实里一阵痉挛似的抽搐,不知第几缕阳光普照着,眼睛酸胀得流泪。沈仪舟半睁眼,手一路从眼角,脸颊,脖颈,侧腹,环在腰间。动作自然得让我开始怀疑,是他没睡醒还是我们都懵着。

      我光着身子问他,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他淡淡回答着没有。

      我一眼都没看过去,笑着点了根烟抽说谢天谢地。

      和以往的流程没什么区别,一样颓废的醒来后抽烟,一样听着刚发生关系的人在洗手间里弄出流水声,甚至一样躺在床的左半边。

      把我的人生往前翻,这样的场景就如海滩上的半壳,既微不足道,又数不胜数,更有碍观瞻。一样的人们有各种各样我不会记住的名字,他们从外貌到性格到阅历或许没有一点重合,但如果将时间轴重合,他们就能在厕所玩叠罗汉了。

      缠绵一夜,厕所里花五分钟重新变回对面不相识,荒诞,荒凉。

      水流声还没停。

      我跟工头去了个请假电话,来往只两句就解决,并非习以为常,只是默认了我是庇荫下的半个闲赋。

      抬头盯着天花板,发呆到一半忽然神经发作似的跳下床敲两下卫生间的门,没等里头出声直接打开门,探进半个身子:

      “我都记着呢,草了几次都记着呢!”

      不,这句荤话不是重点,我眨巴眨巴眼睛又补道:

      “你如果还愿意,抱我亲我一下表示都行,工作今天请假最好,随你怎么着。”

      沈仪舟深深看了我一眼,放下毛巾慢条斯理叠好,再把牙膏牙刷摆齐整,仿佛把酒店当自己家,情人当老婆一样。

      在我沉不住气又要开口前他才似憋不住笑意一样,露了一星半点喜悦向我展开双手。

      我二话不说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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