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度一生》蔓越莓沙拉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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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真希望此刻的自己是个灵魂状态，像个地缚灵一样困顿于事件发生的地方，俯瞰着这个世界，如神明一般端视自己的一生。然后把那些罪恶的，令人羞愧的念头解读清晰，就像一些经典电影的开头一样——似乎用这样的手法就能让你们高看，仔细推敲我这平平无奇的一生。

　　但很遗憾，我已经尽力配合将求生欲望降到最低了，我的一生之伴也努力在极度痛苦的情绪下瞄准了我的心脏，可我还是活过来了。也不知道该怪手术的医师技术超群，还是我的心脏都要特立独行长歪几厘米。

　　感谢这傻逼的几厘米，让我活着看到我的一生之伴与他的情人在我病榻前卿卿我，感谢上苍，感谢那位医师，我发自内心祝他步步高升。

　　下个特写是该切给他还是他的情人呢？算了一起框进去吧，他们贴着说话的样子跟连体婴儿一样，镜头都切不开。

　　原谅我实在无法向你们描述他和他情人的面貌穿着，我真是恶心得一眼都不想多看。

　　恶心他们？不不，我想你是误解了这个故事，还假定我是个善良的人，一场婚姻悲剧的受害者。

　　让我重新讲一遍这个故事你们就明白了，这次我会从头开始，讲一个完整的故事。

　　2.
　　我要从一个夏天讲起，地点是一个当地还算不错的私立中学，主角是我，配角是我的父母，老师，一众同学。当然，还有一位特别出演，至于和我的关系，这里先允许我卖个关子。

　　其实我蛮想念那个久远的年代，那时候街道上的影院很少，网吧却很多，盗版游戏也很猖獗，游戏厅里见不到带着小孩的家长，大多是些咬着烟头却从来忘带火机的青少年们，还有在也买不到的紫芋雪糕和橘汁汽水。

　　当然这些提早体验社会生活的场所和人与我八竿子打不着，雪糕和汽水也和我没关系。毕竟那时候我还是个乖巧听话的优等生，没有零花钱，只准吃家里的东西。

　　在我上初中的那年，我父亲事业上得到了更近一步的机会，皮卡换成了丰田。之前没两周还能等到一次他回家，如今却经常一个月不见一次。我却一点不失望，毕竟他回家的第一要事就是和唠叨的母亲吵上一架，害得我要被母亲用“都是因为你们俩我才不离婚的”这种话刺痛一遍。

　　我在电影里看见过他们那个时代，婚姻包办，男女相识还要媒人牵线，退休军人还有补贴，换东西不仅要钱还要票，人住的房子下层还养着猪牛，穷的人每顿都是水里捞米，一锅饭里什么粮食都有。

　　那个时代的人都很奇怪，婚姻好像一生只能有一次，离婚天都会塌掉——似乎很郑重，但据说很多人跟共度一生那位的第三次见面就在新房里了。

　　母亲心情平静的时候曾跟我讲过外公是当兵的，眼睛是炮弹灰弄瞎的——参过战，负过伤，在当年起码是不愁吃穿的家庭。

　　而嫁到父亲家，几天不见一顿干的。

　　母亲说，当年媒婆介绍的人里他是最穷的。

　　母亲说，外公恨她偏要嫁去受苦，嫁妆都没给她留，只有外婆塞了二十块，她恨气买了个猪仔，天天爬坡去割猪草，打成糠，自己一个人喂了好几年。

　　母亲说，她怀着哥哥那年父亲外出务工，农活都落在了她身上。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还得干活，又没什么东西吃营养液跟不上。她那时候多害怕生下的哥哥身体不健康，或者干脆点，生都生不下来。

　　母亲说，她想把猪卖了，买些营养品。结果父亲回来就把猪杀了，流水席摆了三天，他兄弟的结婚宴席倒是比他的不知体面了多少倍。

　　我根本不想听这些谁是谁非的陈年旧事，不然我对比起故事和现实会忍不住在他们争吵时站出来冷嘲热讽。

　　如果他们不是我的父母而是电视上正在上演的剧目，我大概会叼着紫芋雪糕吐槽几句，两个傻逼。

　　当然电视剧不会有人这么演，他们还在富家子爱上灰姑娘，即使这样那样我也爱你，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最后happy ending。

　　爱是什么？

　　我看着电视剧上亲得忘我的俊男靓女。

　　傻逼编剧。

　　3.
　　就是在初二的时候我暂时摆脱了怨妇一样的母亲，强制住校使我免于唠叨和咒骂，感谢上苍。相信如果少年最为敏感的青春期都要和这个半辈子都受爱人瞧不起的女人相处，那我一定会比现在还阴暗许多，四十五岁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原生家庭和解。

　　感谢私立学校的全封闭管理，感谢。

　　住过校的人大多有这么一种感觉，不一起过夜以前同学好像就是你游戏里的npc，要交作业了找到他们就好。可住校之后感觉完全变了，他们变成了和你一样的玩家，从单机变成了momo rpg。

　　他们打开了我年少逼仄的世界，我们分享糟心的父母，把脏话练得不能更熟，甚至用一些带颜色的脏话开启了我的性启蒙。

　　同桌认真找我探讨孩子是从前面生出来的还是后面，我以生物满分的权威一口敲定，前面。

　　他又问男孩子咋生孩子。

　　男的生不出来，只有女生会被父母叮嘱不要乱拉男生手，会怀孕，我父母就不这样跟我说。

　　我也是，他们也没这样说过。

　　因为我们不会生小孩，所以只用叮嘱女孩子就是了。

　　有道理啊，不愧是学霸哈。

　　学霸其实只懂书上的知识，那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能生，男孩子不可以。甚至想象，如果孩子是从后面生出来的就好了，男的也可以生了。

　　结果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生物书上男女侧立的器官图，没错就是两人完全不一样的那个部位。

　　第二天起来我居然遗精了，当时不知道以为是尿床，还感叹咋是这个颜色，进而怀疑自己得了癌症，或许不久就要死了吧。

　　一想到癌症，我如入冰窟，而一想到死，又觉得未来可期。

　　4.
　　你们一定想问，我是来看你，你的爱人，爱人的情人，三个人之间的故事，为什么磨磨蹭蹭从八竿子打不着的中学讲起？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讲起呢？
　　好好好，少安毋躁，我这就快进一些。你们想看什么我就带你们看什么，耐心一点，这个故事不会很长，我也没有心情把它讲得很长。

　　5.
　　十五岁那年有几件事我永远不会忘记，它们有的影响了我一生，有的陪伴了我一生。

　　一是那时刚兴起网络社交工具，我爱上了带着面具在各个聊天室伪装着十八岁和陌生人们“谈情说爱”，我们拙劣得模仿起男女主角一样用“亲爱的”，“老公”，“老婆”称呼，用数字“3”表达爱的亲吻，互相说这俏皮话，努力成为自己眼中有趣的灵魂。

　　进入聊天室，我们仿佛一下子就变得成熟了，用成熟的肯定句断言，世界就是这样，爱情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真的很奇妙。

　　我在网上可以和多个人扮演暧昧，可现实里我只是个连爱情都不懂，女人为什么能生孩子都不知道，至今不曾有过春心萌动的优等生，乖巧文静，不会出格，老师的评价栏里总写着洋洋洒洒几百字夸奖的，优等生。

　　我身边的同学春心动得比较早，在初一刚结束军训的那一周就有4个班对产生——不是巧合，他们就是组团的，一个姐妹团跟一个兄弟团两两配对。我确定他们在军训期间都没说过什么话，更是疑惑他们是怎么刚好这个对上那个的？就不会女一看上男一，男一看上男二吗？（别问我为什么是男二，我耽美小说接触得比较早。）

　　我觉得他们在过家家，很可笑，很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