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同居 ...
-
被沈暮年一路从地下车库带到顶楼大平层,中途朝岁的下巴不知道惊掉了几次。
他以前兼职送外卖的时候不是没去过几个高档一点的小区。
但像盛北天府这样,拥有一座小型植物园和独立水上乐园的,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楼房是标准的一梯一户,但一楼大厅却还建有公用棋牌室、开黑房、桑拿馆等等,物业的服务态度比某底捞的服务生还要体贴。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吧。
朝岁一边假意痛斥萎靡奢侈,一边估测他现在与沈暮年的距离有多远。
这里的电梯倒不是很宽敞,但也是正常尺寸了,而且两人也是一个尽量站左一个使劲站右,为什么沈暮年还是一副“早知道爬楼了(我真受不了”的表情?
朝岁不禁开始思考,沈暮年是不是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
考虑到病人的自尊心比较脆弱,朝岁尽可能委婉:“人生在世难免有点不顺心的事,你看我从小到大缺心眼的毛病就没好过,你身体上……或者心理上,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跟我说说,到时候咱俩相处我也不会打搅到你。”
他不得不承认,这已经是他有生以来,说过的最委婉且最替别人考虑的一段话了。
当然这也就是看在盛北天府的面子上……
沈暮年果然睁大眼睛多看了他几秒。
两个人的对视在电梯到达顶点的一声“叮”中结束,沈暮年先迈出长腿走出电梯狭窄的空间,侧身看着朝岁,礼貌又客气:“进去吧。”
朝岁摸了摸鼻梁,知道这是被拒绝交流了。
看来沈暮年并没有打算跟他敞开心扉交朋友。
没事,他朝岁还不乐意跟这种寡淡的人做朋友呢。
这样想着,朝岁跟着沈暮年进了他家。
和想象中金砖铺地、金碧辉煌的装饰风格差了很远。
沈暮年的家简直就是叙利亚无战争风格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和淡雅朴素的花草,几乎没有任何能看的装饰品了。
朝岁开始忍不住怀疑,沈暮年这人是不是真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病了。
沈暮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脱鞋扔给朝岁,解释说:“我没穿过的,给你了。”
朝岁试了试,鞋码有点大了,穿起来有点像小孩偷穿大人的鞋。
他忍不住问:“你多大?”
兴许是这个问题带有天然的歧义性,沈暮年愣是没反应过来。
看到朝岁抬了抬脚才转身进门回答:“四十六。”
朝岁若有所思,低着头自顾自说道:“还挺大……”
比起他四十码的脚而言是挺大的了。
沈暮年噎了一下,转头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厨房在这里,洗手间就在旁边,房间有四个,其中一个是储物间,一个是书房,我睡主卧,剩下那个还没收拾,你先凑合一晚?”
沈暮年的意思是——让朝岁在没收拾的那个房间凑合一晚。
然而在朝岁听来却是——让他和沈暮年凑合睡一个房间。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暮年。
这种要求要是放在之前,朝岁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但眼下是托沈暮年帮忙,寄人篱下,朝岁还是懂这些道理的。
反正也只是睡一个房间而已。
顶多……再睡一张床上,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沈暮年还能吃了他不成,就他那破身板,想用强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里,朝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咳嗽了声,低声道:
“也不是不能勉强……”
毕竟沈暮年长得这么带劲,至少样貌是非常符合朝岁口味的,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沈暮年没察觉出来什么异常,转身把窗户打开了。
虽然对方是能和他身体接触的朝岁,但沈暮年还是有些难以忍受与别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的沉闷。
一阵清风吹过,屋子里的气氛就舒服多了。
朝岁向来是自来熟的人,不用沈暮年跟他客套,他直接就栽倒在沙发里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了。
也许是坐姿太肆意,朝岁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小伤口,忍不住“嘶”地倒吸了口凉气。
沈暮年瞥了一眼,出门打了个电话。
过了大概半小时,门外闯进了一个风风火火的男人。
林祁南提着他那几乎从不离手的小药箱,第一句话就是:
“祖宗,又怎么了你!”
朝岁觉得有些好笑。
祖宗这种称呼,是白辞和奶奶对他的惯用爱称。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听见别人也被这么喊。
沈暮年平淡地盯着他,不急不缓:“不是我。”
然后对朝岁扬了扬下巴,解释说:“小朋友跟人打架受了伤,麻烦你处理一下。”
小朋友?
朝岁皱了皱眉,心说这称呼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如果不这么说,岂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他俩的关系?
林祁南顺着他的视线往沙发上看去,发现上面竟坐着一个姿势不雅的金毛少年。
要说是少年也不假,朝岁虽然已经成年,但身板瘦弱,窝成一团时,完全看不出身形,只觉得特别小一只。
朝岁转过头来,直愣愣地和林祁南对视着。
林祁南一边在心里说怪,一边打量着对方。
耀眼的金色毛发懒洋洋贴在少年头上,精致的眉眼令人难以分辨性别,可看到喉结时又恍然清醒。少年浑身的气质有着一股特别的恹懒,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这是你亲戚家的小孩?”
沈暮年低笑了声,权当默认。
林祁南难以置信地走近了些,把药箱放在茶几上,心想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沈暮年的家庭情况他很清楚,往来的亲戚不多,倒是从没见过哪家的小孩敢和沈暮年亲近。
思及此,他不免对朝岁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敬佩。
要知道沈暮年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
林祁南拎小鸡爪似的拎起朝岁的手,问:“哥哥帮你看看嗷!”
朝岁气极,总觉得这两人是在占他便宜。
但伤口肯定还是要先包扎一下的,朝岁决定等林祁南帮他包扎好再把便宜占回来。
林祁南的动作很轻,他从医多年,下手有轻重,但沈暮年还是忍不住在旁边一直盯着,好像只要朝岁出点声,他就能随时骂林祁南不中用一顿。
头一次被俩男人当小孩对待的朝岁想起白天的事,便抬头问沈暮年:
“饭没吃着,该怎么办?”
沈暮年愣了一瞬,没想到朝岁会突然提起这事。
林祁南好奇地问:“什么饭?”
“本来今天他要请我吃顿大餐,结果没吃着。”
林祁南觉得好笑,打趣道:“果然是小孩心性,没吃着就再吃一顿呗,你沈叔叔不肯请,哥哥我来请。”
沈暮年一噎:“……”
好家伙,说自己是哥哥,同岁数的沈暮年却是叔叔。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双标。
朝岁忍不住附和:“嗯嗯,所以沈叔叔你还请不请?”
沈暮年再次被噎到。
·
等伤口包扎好,就快凌晨了。
林祁南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拍了拍蹲麻了的膝盖,诉苦似的: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医生,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时刻待命不说,还要半夜跑来帮你包扎小孩的伤口,简直比飞行兵还苦。”
朝岁立马澄清:“我十九了,不是小孩。”
林祁南笑着看他:“在我们这种快奔三的中年人眼里,二十岁以下的都是小孩。”
朝岁:“……”
打趣小孩打趣够了,林祁南便开始嚯嚯沈暮年,对着他谄媚道:
“这么晚了,要不然我也在你家睡了吧,回去一趟多麻烦。”
沈暮年正往厨房走去,头也没回:“滚。”
林祁南立刻像瘪了的气球,脸跟个苦瓜似的难看极了。
朝岁忍不住捂着肚子狂憋笑。
知道自己在沈暮年这儿获得不到半点殊荣,林祁南识趣地背着箱子很快离开了。
临出门前还若有所思地看了朝岁一眼。
林祁南猜想事情肯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但眼下朝岁在,他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询问沈暮年,打算回家再私下发消息问问。
朝岁又躺下休息了一会儿,等睡够了,就站起来摆弄了一下肢体,觉得浑身舒坦多了。
听见厨房叮叮当当的声响,朝岁挪过去趴在门上看了一眼,发现是沈暮年在准备下厨。
但显然他手法娴熟的样子,不像是堂堂贵公子的做派。
朝岁心想这也太不正常了,哪有总裁还亲自做饭的呢?
他靠着门框轻声咳嗽了声,浪荡不羁地问:“干嘛呢沈叔叔?”
沈暮年显然没有注意他后面的称呼,只忙着点燃煤气,解释说:“煮个面。”
闻言朝岁才觉得肚子空空,确实是有些饿了,他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在警局吃的那个面包都不够塞牙缝的。
沈暮年倒了些水进锅,然后回头让朝岁在外面等着。
朝岁摇了摇头,边看他下了两份面的量,边问:“你怎么不买个小洋楼,然后请个保姆给你做饭?”
像这样的大平层,虽然也贵得离谱,但想请个保姆在家自然是有些麻烦的,总归不如别墅方便。
沈暮年垂着眼回答:“离公司近。”
他当然不会告诉朝岁,他只是因为得病,所以才选择顶层楼房,选择一个人独居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