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荒年》舟虽晚

7、红豆系南国的相思

　　世界的中心，圆的终点，我们存活于混乱的青春，六岁那年的物语是“找不到，须臾不曾真正温存的拥抱。”
　　凛冬的夜晚吹着徐徐的凉风，盛夏裹紧了厚厚的袄子，挎着的保温杯里装满了奶奶给他煲的红豆小米粥。他满心欢喜的揣着口袋往黄海家里的方向走去，在看到转角处那家熟悉却依旧并不起眼的餐厅时，放缓脚步停下来，犹豫了很久对着小彩灯映照下的玻璃呼呼吹了好几口气然后在上面画上笑脸，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眼巴巴望着店员忙碌的身影。
　　盛夏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在餐厅里当服务员，不忙的时候她会经常带着盛夏去店里，方便照顾盛夏之余还可以吃免费的员工餐。小盛夏端正地坐在餐桌旁，等待着妈妈给他端来他最爱吃的红豆小米粥。
　　无聊时，他就跳下小椅子，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可是冬天的雾气总是给玻璃窗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间隙，每次当小盛夏想要牢牢记住某个行人的脸时，窗户上便铺上了一层薄雾，恰巧阻隔了他的视线，他呆呆的望着模糊的玻璃出神。
　　妈妈端着热腾腾的红豆小米粥悄悄走到小盛夏身旁，对着窗户哈一口热气，然后在玻璃上画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夏夏，现在你能看见窗户外面的人了吗？怎么样，和刚才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吗？”窗外烟火味夹杂着冬日独有的严寒，每个人都匆匆走过。
　　“好像他们走得没有那么快了，呃，他们好像...在往我们这边看...”小盛夏抬头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望着妈妈。
　　“他们可能是因为玻璃上的笑脸，才放慢了脚步吧！”妈妈眼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夏夏，你要记得，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困难，都要学会慢下来，静心去看看身边那些会耐心给你画笑脸的人，他们一定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珍宝。”
　　玻璃的雾气再次笼罩了小盛夏的视野，妈妈画的笑脸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升温，飘离在城市街角某个不起眼的餐厅，又聚集在一起然后轻轻抚摸着小盛夏的脸颊，给那夜的回忆晕染上一层绯红与炽热。
　　小盛夏挠了挠小脑袋，鼓起腮帮子，双手接过诱人的红豆小米粥，舀起一勺“呼--呼--呼”吹了几口气递到妈妈嘴边：“妈妈，你吃！好吃！”在妈妈吃下那口香甜软糯的热粥时，小盛夏“嘿--嘿--嘿”地笑了，笑得那么纯粹，那么可爱。
　　下班后，妈妈坐在床边抱着小盛夏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可是他不记得那天晚上妈妈到底讲了什么故事，他只依稀记得妈妈说了好多好多话，好像呢喃了她和爸爸从认识、交往、结婚，到现在...
　　妈妈没有抱怨，偶尔讲到尽兴时还会笑出声，只不过笑得很小声很小声，盛夏也记不清了，仿佛是在做梦，可是妈妈柔软的手和温柔的低语似乎又在告诉着盛夏这不是梦。
　　第二天醒来，盛夏的枕头湿了一大块，他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妈妈的。
　　倏地一声惊雷，雨水倾泻而下划破远方无尽的黑夜，以最快的速度掉落地面，拍打着周遭的一切。盛夏看着玻璃上画的笑脸，被刺骨的雨水打散，路上的行人赶着匆忙的脚步往狭小的胡同迈去，溅起的水花凝结在盛夏的裤脚，又迅速散开，化作一片片不规则的花朵，沉甸甸的。
　　店员见状，拿出一把雨伞打开店门递给盛夏：“下雨了，你快回家吧！别让家长等着急了！”
　　盛夏双手接过雨伞：“谢谢，我明天把伞拿来还你！”他抖了抖裤脚撑开伞，向黄海家走去，昏暗的路灯把盛夏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泥泞的路边偶尔能寻着月光看到小水洼荡开的串串涟漪。
　　而黄海早已在家门口等候着盛夏，他一直向外张望，终于看到了盛夏的身影。
　　“夏夏！快进来！”黄海接过盛夏手里的保温杯，迅速把他拉进怀里，紧紧环住瘦小的盛夏：“你身上都湿了，我去拿吹风机来给你吹吹！不行，你还是去换我的衣服穿吧，不能感冒了！”说着便松开盛夏，牵过他的手就往房间跑去。
　　“没事，黄海！拿吹风机吹一下就行啦，不用那么麻烦。”盛夏靠在房间角落的储物柜边上，糯叽叽地回答道：“再说了，不就淋了点雨吗，没关系的！啊--嚏--啊嚏...”
　　“还说呢，都打喷嚏了！快把衣服换上！”
　　“好好好！我换我换，但是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呀！”盛夏一脸通红，耳脖子那块尤为明显。
　　黄海咧嘴一笑“这有什么关系啊！你还害羞啦？”打趣完盛夏后他便转身开门，自觉地离开了他的房间，然后轻车熟路地关上房门。
　　等盛夏穿好衣服之后拧开房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靠在墙边的黄海：“你的衣服好大啊！不过很舒服也很暖和！”
　　“谁叫你那么瘦，叫你多吃点，你偏不听！”黄海一脸宠溺地低头看着娇小的盛夏。
　　“对了，你快尝尝我给你带的粥，我奶奶可是煲了好久的！这是我最喜欢喝的粥啦！”盛夏又跑进房间从书桌上小心翼翼地端出保温杯，打开盖子：“还好还好，粥还是热的，啊--”
　　见状，黄海笑出了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你喂啊！”说着便接过盛夏手里的保温杯，将勺子上的粥吹了吹递进盛夏的嘴里：“哈哈哈，我喂你吃！”紧接着又从杯子里舀出一勺送到自己嘴边鼓起腮帮子呼呼吹了几口气迅速递给盛夏。
　　盛夏在吃了好几口粥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不对呀，这明明是我给你带的粥？怎么一直都是你在喂我吃？你快吃！”
　　“好好好，我吃我吃我也吃！”
　　在迅速解决了最后一口小米粥后，黄海毫不顾忌形象地打了个浅浅的饱嗝，然后在自己肚子上画圈圈：“太好吃了！夏夏，你奶奶烧的菜也一定非常好吃，等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尝尝奶奶的手艺。”
　　“嗯，那等下次你来我家玩，我一定让我奶奶好好招待你。”
　　“对了，夏夏，我们去仓库看看小松鼠吧！好几天都不见，怪想的吧?”黄海主动收拾好残局，将保温杯洗干净。
　　黄海从房间掏出一把手电，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过盛夏往仓库走去。卷帘门划破漆黑的雨夜，手电的光亮照进狭小的储藏室，小松鼠转过胖胖的脑袋望向门口的盛夏，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爪子轻轻挠着小笼子。
　　“仓库很久没用了，灯坏了一直都没有修好。我们用手电照着进去看看。”黄海紧紧拉住盛夏的手，仿佛下一秒盛夏就逃跑了。
　　盛夏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黑了。
　　他反扣住黄海的手，依偎在他的身旁。
　　“夏夏，不用怕，我在呢，而且不是有手电吗！待会我们把小松鼠先拿到我房间，你看看他的伤势，我再把他送回来。”黄海牵着盛夏走进黑暗中，那里是黄海熟悉的角落，却是盛夏从不敢涉足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他被安全地保护着，心里多了一丝勇气。
　　等把小松鼠抱进房间，盛夏整个人瞬间被肉嘟嘟的小松鼠萌化了，刚才的紧张情绪也烟消云散了。他轻轻把松鼠抱在怀里，宠溺地抚摸着他软乎乎的绒毛，小松鼠享受地蹭了蹭怀里的盛夏，摇了摇尾巴，仿佛在逗盛夏开心。
　　或许是黄海紧紧牵住了盛夏的手，又或许是盛夏面对如此可爱的小松鼠，他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那天晚上捡到他的时候没发现他那么好看！脏兮兮的！现在看来这小家伙也太可爱了！简直要超过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黄海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不由赞叹起来：“不过，当然在我心里还是我们的夏夏最可爱啦！”说罢一把捏过盛夏肉肉的脸颊。
　　“黄海！你给我拿开你的坏手，哼，现在我只和小松鼠亲近！”盛夏抱着小松鼠傲娇地转过头去：“对了，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
　　“要不就叫他小家伙吧!或者我想想......胖虎，这名字好！我们就叫他胖虎吧！”黄海一溜烟跑到转过头去的盛夏面前，弯腰摸摸他手里的小家伙，一脸讨好盛夏的模样。
　　小家伙这下看到盛夏来了却翻脸不认人了，用爪子轻轻挠黄海，然后迅速缩成一团，仿佛在抗拒黄海给他取的名字。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你你你，也太忘恩负义了吧！这些天我冒着被爸妈骂的风险准时给你送吃送喝，怕你冷还给你搭小窝给你上药，你倒好，看到夏夏来了转眼就不认账了！”黄海显然很生气，直勾勾地盯着小家伙，仿佛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给他扔出房间，让他饱受风霜，无人问津。
　　奈何盛夏太宠溺小家伙了，黄海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黄海，不要生气啦！要不我们就叫他红豆吧！”盛夏放下小松鼠然后牵过心情低落的黄海，轻轻抚摸他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通红的脸颊，一脸宠溺地仰着头看着黄海，眼里装满了笑意和欢喜：“好啦好啦，来抱抱！”
　　黄海这下彻底气消了，一把抱过懦叽叽的盛夏：“还是我们夏夏疼我！我再也不要理那个坏家伙了！”
　　“那可不行啊!以后红豆还得靠你照顾呢！”盛夏在黄海怀里蹭了蹭。
　　“夏夏，你这是在点火啊！”黄海一把将盛夏扑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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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