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在杀人魔的世界观》长依乡

2、大体老师02

　　02眼珠

　　出乎意料，魏医生是个颇为啰嗦的人，但他自以为十分体贴。

　　“因为你没有眼球，所以看不见你现在有多美，”他语气温柔，“我很荣幸能够遇到这么美丽的你，这份荣幸使我快乐，使我幸福，而你是幸福与快乐的来源，我不能藏私。”

　　你那时候正在被他缝合着手指，他方才结束了对你手指的“手术”，也即切除后又缝上。

　　魏医生握着你的手指，语气温柔得不得了，至于他手上是否温柔，你却无从体验，因为你没有痛感。

　　“或许我不该摘除你的眼球，毕竟……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魏医生一边缝合一边说着。

　　“你的手指很长，纤细，看上去很脆弱，我得小心翼翼地把它切开，虽然我更喜欢用旁边的大家伙，你摸过的，是个锯子——我手艺不错，锯过的腿都很平整，颇为被人称赞。”

　　你看不见魏医生的表情，却能够感觉到针线在食指的皮肤间穿过。

　　“但是加上针线，你的手更好看，”魏医生说，“你知道硅胶娃娃吗，那些娃娃最好看的样子就是从无到有，从头到脚被制作，被拼接起来的过程，那才是最好看的。”

　　你静静地听着魏医生说话。

　　你的世界只有黑暗，和魏医生的声音，连疼痛都没有。

　　没有疼痛的人，怎样有别的情绪呢。

　　魏医生对美的定义并不能让你共鸣，但说实在的，你都忘记所谓的“美”是什么了。

　　魏医生的声音似乎渐行渐远，你试图在脑中构建曾经的“美”是什么样的，曾经的……那些常识教会你的“美”是什么样的呢。

　　是阳光与雨露、是花草、是高山流水、是精致的工艺作品……

　　但是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能看见任何东西，你也不能体会到什么，你似乎是不自由的，因为身体所限，你只能呆在这个房间里，你又似乎是自由的，因为你眼中的黑暗是没有边界的。

　　突然，你想到了什么。

　　“魏医生。”你开口，是熟悉的嘶哑声。

　　喋喋不休的男人顿时停下，那些赞美你身体美丽的聒噪也戛然而止。

　　“我想——”

　　“谁准你说话的。”魏医生声音冷淡，轻啧一声，他一用力，针线就勒紧了一些。

　　“你说话，就不像漂亮的娃娃了。”

　　魏医生淡淡地说。

　　你想起来，自己只是个人质，是个“大体老师”，大体老师是死人，死人怎么会说话呢。

　　于是你闭上了嘴。

　　魏医生也一言不发。

　　今天的手术在沉默中结束。

　　你带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指的手指，跟着魏医生的脚步，重新回到一个座椅那里坐下了，魏医生给你重新戴上锁链，你静静地，什么话也没说。

　　你想，其实也不需要锁链。

　　“不需要锁链。”你开口。

　　魏医生生气了。

　　你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情绪，奇异地有一丝兴奋，这是你能感受到的新玩意儿。

　　你说：“娃娃是不会动的。”

　　魏医生紧绷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你发觉自己取悦了这个男人，这是除了他用刀子和针线在你身上挥霍以外，第一次，你感觉到他的愉悦。

　　“你说的很有道理，亲爱的宝贝。”魏医生亲昵的语气又回来了，“我会给你去掉这些锁链，你说得对，娃娃是不需要锁链的。”

　　你想，或许你知道这个男人为何高兴了起来。

　　你是个被囚禁的人，没法到什么地方去，但是这个男人不一样，他身体健全，他有你想要的自由，但是他所欣赏的东西却不曾被其他任何生物欣赏过，所以，他和你这样没有眼珠的瞎子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
　　以及欣赏的东西却无人能理解的眼睛。

　　——本质上没有区别。

　　魏医生不厌其烦，把刚刚戴好的锁链卸了下来，冰冷沉重的东西离开了你的手腕，你想，或许这是自由的第一步。

　　“晚上我会过来给你洗澡。”魏医生说，“要做个干净的娃娃。”

　　你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魏医生的脚步渐渐离开，可是没几步，他就停了下来，好心情似乎还没结束。

　　“你刚刚说，想要什么？”魏医生柔声问你。

　　你开口，犹豫着，说了自己认为“美”的东西。

　　“我想要一只狗，或者一只猫，”你迷茫了一下，“或许，只是毛茸茸的东西就可以。”

　　魏医生没有回答，原地站着，你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从上至下扫视着你，他似乎十分蔑视这样的要求。

　　魏医生盯着你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脚边的锁链被踢开，他不再说什么，你只听见了魏医生离开的脚步声。

　　你没有什么错，那些美丽的东西你都不能看见，那些体验你也很难引起情绪。

　　你只是想，至少手指还能摸到东西罢了。

　　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猫，它的皮毛应当也带着阳光和草地。

　　你只是想感受别的东西而已。

　　——虽然这样的想法不该是一个娃娃该有的。

　　这是魏医生给你做的第三次手术，第一次是眼睛，他说你恢复了很久，于是第二、第三次都不再是大手术，不过是像今天这样，拆掉手指再缝合，拆掉耳朵再缝合罢了。

　　黑暗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你早已忘记今夕是何年。

　　……

　　晚上，魏医生果然又来了。

　　他这次什么话也没说，就带着你往一个方向走，你其实不会记路，但魏医生总要绕些路才肯带你离开原地。

　　你不知道跟着魏医生走了多久，终于才停了下来，此时脚下已经有水的触感了，是魏医生打算给他的娃娃洗澡。

　　你乖顺地随着他的引导站立，魏医生大概不高兴，并没有说什么话，他的手指很少直接触及你的身体，一直都是戴着手套，今天也不例外。

　　冰冷的手套比水蒸气要冷，你不知道他下一步如何动作，只知道他的手来的突然，挑去你的肩带，布料随之从你身上滑落。

　　你按着魏医生的喜好穿着，你猜自己身上这件裙子是白色的。

　　但你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魏医生也不会和你讨论裙子的颜色这种东西。

　　今天不一样，魏医生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条裙子很衬你的肤色，”他似乎很满意，他对你的身体向来满意，不管是观赏或者切开，都能令他心情愉悦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颜色的吗？”

　　你没有回答，毕竟娃娃是不用说话的。

　　“这是紫色的裙子。”

　　魏医生说。

　　“紫色是介于红色与黑色之间的颜色，红色你还记得吗？是血的颜色，黑色你就很熟悉的了，你每天都能看到的，就是黑色。”

　　魏医生问你：“你喜欢紫色吗？”

　　你歪了歪头：“我不知道什么是紫色。”

　　魏医生又沉默了。

　　他沉默就是不开心。

　　你知道的。

　　但魏医生是个专注的人，他决定做什么事，很少会改变计划，就像他决定今晚给你洗澡，就绝不会因为一点不顺服就让他改变计划。

　　他是个变态，变态的执行力和专注力都是令人不能理解的地步。

　　你听见魏医生脱去手套丢在地上，手套溅起的水花打在了你的脚背上。

　　他手上沾了一点水，一缕缕地带到你身上，或许它本来是热水，但是这样一滴滴落下，总归还是变冷了。

　　液体顺着你的脊背爬下来，被温暖的水蒸气包裹着，但触及身体的却是凉意。

　　魏医生教会你如何体会寒冷。

　　他的手覆上来，意外地是温暖。

　　从肩头到锁骨，从锁骨向下，你身体的一寸寸，都被他路过。

　　魏医生教会你如何体会另一种感受。

　　他在刻意地教你体会这种感受。

　　这种感受是娃娃该有的吗？

　　你喘了喘。

　　为什么看见的黑暗，似乎有别的颜色。

　　不，你没有眼睛，你不能做到“看见”这种事情。

　　魏医生心情很好，贴近你的耳边，甚至是询问的语气：“今夜我们试试别的吧？我好喜欢你的肋骨，送给我一根好不好？”

　　他的手抚摸着你的肋骨，看来肋骨比上方的柔软更合他的心意。

　　你觉得，果然，娃娃不该有这些感受。

　　“好，”你试着索要回礼，“我想要只猫。”

　　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