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神女道 ...
-
夏元初不再犹豫,举起短剑狠狠刺向黑色圆坛中心数条淡淡红丝聚结之处。
短剑穿透软弹的珠体,劈开血丝缠绕,并无想象中的血水四溅或者惨叫哀鸣,而是一声轻轻叹息,似乎带些解脱,似乎是期盼。
似乎是一个万年的亦友亦敌的老友,携了老酒来寻你喝下最后一口,了却心愿自愿在你手下死去,开心的解脱,未知的期盼。
夏元初抹了把脸,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那声叹息,似乎藏了数万年的岁月,悠悠而来,击中心底所有的柔软,让人不自觉心酸落泪。
这是巨骨猿另外一只眼睛,看着是活的,其实是死的。
即使死了,也是两眼阴力相通,巨骨猿的弱点在眼睛,毁掉眼睛,便是毁掉灵体,夏元初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姑且一试。若是成了,那便是助了乐知远那傻子,若是败了,那便一起死吧,好歹他生的好看,同年同月同日同穴而亡,想来灵下也是愉快的。
疼痛并未到来,自己也未被撕成碎片,就在血丝即将将乐知远撕碎的刹那,巨骨猿眼突然停止流转,血丝瞬间像抽去阴力变成死物,那巨大的眼眸瞬间迷上一层死灰,所有的阴力都在一瞬间消失,巨大的眼从黑色变成灰色,瞬间变成白色,接着无声无息化为灰烟,消散在黑暗中,那些趴伏咆哮的骨猿也一瞬间化为白灰。
寂静的寒冰洞中瞬时一片死寂。
乐知远拾起仙剑,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夏元初昏迷前最后看见的便是乐知远那挑起略圆的眼,原来他的眼睛是很大的,挑起来有些萌萌的痴,像幼年时她在断剑崖中捡到的一条小白狮,圆圆的眼萌萌呆的模样。那天,她饿得慌,便想将那小白狮烤的吃了,不曾想被一位少年坏了好事,他们打了一架,看在他们眼睛都生的好看的份上,她原谅了他,就当是、当是他与那小白狮是兄弟算了。
后来,她又遇到了那位少年,他们打了人生最后一场架,就此了了,再无交集。
许多年后,她依然有些惦记,有些遗憾,那些有着人间至纯至净双眸的少年郎们,都花落何家了呢?
夏元初的伤势彻底击碎了她,最有一丝神智一点体力都在将短剑刺进巨骨猿眸中耗尽,灵魂飘散的感觉有些轻,但没想象的那般难过,夏元初飘在空中,尙有闲暇欣赏少年的美丽。
没了巨骨猿守护的微凌仙子陵寝,便是门户大开,在巨眸化为灰烬的地方,出现一座美丽的晶莹冰墙,冰墙中流光溢彩,无光自溢,似乎是将世间所有美好的颜色都冰冻在了冰莹的世界红,炫丽的让人飘然欲仙。
乐知远不懂风情地用仙剑轰碎了冰晶,露出了阵法中心,他掏出一架古琴,拆下琴丝,伸进阵法里,模拟巨骨猿眸的眸光红丝流转,将琴丝融入阵法,再在阵法运转之时,骤然抽出琴丝,那繁复的阵法便有了漏洞。
夏元初的魂体飘在空中,不断在乐知远眼前晃来晃去,他也不曾知觉,她觉得好玩,便干脆坐到他的肩头,他的肩极宽极平,坐着还蛮稳当。
这少年来历不明,手腕了得,不知是仙界哪一路高明人士,想了秘法到了极地,不知他进入寝陵要干什么?
乐知远破开阵法,便抱着夏元初掠入其中。
一个没了灵体的夏元初被乐知远抱在怀中,一个轻灵透明的魂体夏元初坐在乐知远肩头,就这么走入远古上仙微凌仙子的陵寝之中。
夏元初想着乐知远肯定要先办正事,不曾想他却在入口的溪流边住了脚,用溪水洗净手脚脸上血迹,待见夏元初,一脸一身的血污,似也颇为不忍,便也顺带替她擦净了手脸。
他的指节细长,在衣摆下撕掉一条,沾了沁凉的溪水一点替夏元初擦掉脸颊污血,露出一张白玉粉嫩的脸,然后是双目紧闭的眉眼,所有的血污擦净,那是一张艳极雪光的容姿,沉睡中有种静如冷月的清幽,极淡雅又极浓郁,滟潋月华,无双无对。
乐知远似乎被吓到了,他的指尖微微颤抖,那条沾水的布条在他指尖被撕裂,紧紧勒住指节,似要勒断。
灵体夏元初碰碰他的指尖,灵体穿越而过,无法触摸,她蹙眉,她知道自己极美,也见过许多被美色惊艳的脸,不曾想这绝色少年也有这深情一面。
原来,我觊觎你的美色,你亦于我有心。
夏元初心中怪怪的。
溪水映着乐知远不知所措的影子,显得有些单薄,夏元初不忍再看,环顾着陵寝模样。
空气里弥漫着黑冰珠特有的清冽香味,清澈的溪流环岛而过,溪边开着各色的花儿,满满的颜色就如同阵法前冰晶里的缤纷,花儿上还有各色的蝴蝶、蜜蜂,细看下不似活物,更像是术法灵体附上去的。
一条卵石小径通向岛心,那里弥漫着缭绕的仙气,朦胧间似有一丽人立于其间,路的两旁依然是开着各色的花儿,许多不知名的草儿也长得茂密,夏元初识得几种,那是仙界稀缺又品级最高的仙草,随便一颗拿出去便是掀起巨大风波的稀缺珍草。
夏元初咋舌,以此类推,这铺满整个小岛的花儿草儿,该都是仙界稀品吧?她恨自己是灵体脱离身体,无法动弹,不若摘几株带走,那便发了大财了!
乐知远抱起夏元初走上卵石小道,脚步很稳,但夏元初却看出他的紧张,他的目光从仙草到无名仙树,到树上栩栩如生的鸟儿,都如临大敌,好在并无一件活物。
云雾越来越浓,黑冰珠的味道也越发浓郁,岛中心是一座巨大的祭台,祭台的颜色与周边的五彩缤纷鲜明对比,只有冷淡的黑白两色,旋转而成一个巨圆,头颈依偎,形如鱼状,看似像太极,细看却是一条白色的人面双尾白鱼白鱼和一只黑眼巨猿,一鱼一猿各有一眼,眼亮如珠,将雾气照成白色。
夏元初暗道,原来这些雾其实是黑色的。
阵法中心,雾气浓郁得几乎滴下水来,夏元初怀疑她伸出手等着,迟早会有一颗颗黑冰珠滚落下来。
乐知远蹙眉,绕着鱼猿双极走了一圈,不得其法如何开启。
夏元初看得焦急,顺手戳了下那白鱼眼,却见雾气骤然裂开,让开圆极所在之地,乐知远目光骤冷,望向白鱼眼,似乎是看透什么,夏元初吓得赶紧跳回他肩头,端正坐好,似乎这般贴在他身上,他的眼睛便不能追到她的痕迹。
乐知远似乎受到启示,拧了下黑猿巨眼,果然那浓雾飞速散开,在圆极上空盘旋,慢慢凝聚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了轮廓,那是一具浑身漆黑的女子身体。
岛上花草似乎都受到召唤,无风自动,瞬间花开花谢,化作春泥,无形的精气聚拢归向黑甲女子身躯,填充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慢慢丰盈起来。
修长的四肢,妙曼起伏的身躯,一身黑色甲衣,两只脚上穿着绣鞋,各顶着一颗白珠,一颗黑珠,那是原本的鱼眼和猿眸。
她的脖颈修长,往上却是一张依旧模糊的脸,岛上所有的花草树木全部凋零,所有的精气都回归了女子躯体,但似乎仍未全足,她的脸依然是一团黑雾。
精气冲灵全部结束,女子稳稳站在祭台中间,一手向天,一手指地,夏元初站在乐知远肩头,看见她的指尖捏着一颗五颜六色的彩蛋,她眨巴下眼睛,差点以为是自己怀中的流光盘,再眨眼,那七彩石化作一团雾气,如有生命一般化作一条细线迅速钻入夏元初怀中。
夏元初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乐知远却似乎全然未觉,夏元初灵台一个激灵,灵体回到了身体里,她感觉胸口发热,正是流光盘所在之处。而一直护着灵台的本命黑石似乎有些不安分,蠢蠢欲动。
夏元初压住本命黑石,它若乱跑离开,她受伤的灵台怕是瞬间就散了,刚聚起来的一点灵识彻底碎成渣渣,她就算复原,怕也只是个没有灵智的白痴了。
她的身体无法修仙,不能锻造本命物,但意外得到的那块黑色丑石莫名成了她的本命石,危机时刻救了她数次,这块石头在她身体里待了近百年,从无动静,今日是什么吸引了它的注意,让它有了异动?
夏元初现在的脑力无法思及更多,身体的疼痛让她呻/吟出声,乐知远这才发觉她醒了过来。低头看她,轻声问道:“你醒了?”
夏元初根本睁不开眼睛,也说不了话,牙齿咯咯作响,这里原来这般冷!
乐知远摸了下夏元初的额头,滚烫如火,“你发烧了!”
到底是凡夫□□,借着灵药支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夏元初没出息地想,手好暖,多贴会儿啊!
乐知远将夏元初抱在怀里,耳朵贴在她的唇边,听着她不停呢喃,“冷”。
他将怀中所带丹药挑出几种喂给夏元初吃了,夏元初沉沉睡去,但睡梦中依旧冻得不停哆嗦,乐知远只好贴身抱着夏元初,用身体的温度暖着她,夏元初被抱在怀里,似乎好到了热度来源,紧紧贴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终于是安静下来。
乐知远将脸贴在夏元初滚烫的脸颊上,不知道过去多久,似乎坐成了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