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仙女黑花路》初心是新

56、为什么

　　夏元初在笛声中转醒，笛声婉转旖旎，如秋风过耳，暖洋洋地落在心头，转头又扫落几片枯叶，暖冷自知。

　　她睁开眼，望着背坐吹笛的背影出神，气质相似，是同一个人又或不是一个人，“你——”他是乐知远，也是元渡。

　　元渡，字乐之。

　　笛声骤停，乐知远缓缓回身，黑深的眸色渐渐溢上一层迷雾，长睫微动，遮住了所有颜色，“醒了。”

　　“你——”夏元初打量他，似乎更瘦弱了，一阵风便能将他卷进苍茫的天地间消失不见，“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乐知远伸手，夏元初借着她的手坐了起来，感觉身体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心思瞬时又转回元渡身上，“元渡呢？”

　　乐知远道：“在元空镜内！”元渡阴阳之体不能离开镜湖渊太久，此时只能分出乐知远，本体进入元空镜中休养。

　　“我知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乐知远与元渡长相并不相同，他更冷清，但某些时候的神色却极为像，就如此时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时，这沉默如水的模样。

　　“据我所知，你的身体分为阴阳二体，但若归为一体修行更有利于自身功法融合，只有不得已情况下才会分开，一次是进入白海极地冰川，一次是去断剑残仙界，这两处都是因为你本体的功法太高而无法进入。这一次到困龙岭，若非情况紧急，你不会冒险离开镜湖渊，即便事情处理完成，也不该留下你在此处逗留，你们都该回去。”

　　乐知远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你睡了三天，饿吗？”

　　“喂！”夏元初拍开他的手，“我在问你！”

　　“仙子都推测出合理答案了，还需我解释什么？”乐知远嘴角翘起，“你要听我亲口说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留在此处等你醒来吗？”

　　夏元初语噎，这当是真实的答案，但他用这般口吻说出来，便全然没了滋味，她扭过脸不想看他，“有什么吃的。”

　　乐知远从怀里掏出几枚青果，“池属留下的。”

　　夏元初实在饿了，也不客气，那果子味道不好，但她能感觉吃腹中有隐隐热气散开，想来是池属找到的什么灵果，“池属呢？”

　　“追花深深去了。元无常告知仙界我娘出身，仙门已得知她的黑漠院圣女身份。万幻阵灭，她们出现便被仙门追杀，应该逃往西漠了。”

　　“那她岂不是危险，空镜环呢，你为什么不给她空镜环让她自保？”

　　“没用的，与其寄希望于空镜环，倒不如趁着仙门处置困龙岭之乱没那么多人追他们，早些赶到黑漠院，寻找更多机缘。”

　　“什么机缘？”

　　“黑漠院，先代功法高深者临死前将自己毕生功力以秘法藏于己身，遇到有机缘的传承者，便会功力传授，黑漠院这秘术，可确保全教被灭传承不断，故此才有妖魔数万年不被正道彻底剿灭。”

　　“但人力所不及，她怕是要失望了，黑漠院早就不存在了。”元渡眼神放远，遥望西边，“两百年前黑漠院全教覆灭，留下少数漏网之鱼，唯我母亲传承了血脉之力又得到了前院主传承，她年幼无知流浪到中原遇到我爹，后来成亲生子，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百年前，我遇险化为灵体，父亲通过元空镜才与我沟通神识，他为了救我，不仅逼迫母亲用自身功法救我，还用元空镜带着我一起去了一趟黑漠院，想着我也算是半个黑漠院后代，或许能找到机缘，得到天阴功传承，但我们赶到时突然燃起大火，瞬时将那里烧个精光。父亲看见一道金光，追了过去，但其速度太快，根本无法得知其去向。此事甚为隐秘，加上黑漠院旧址仙门少有人得知，故而并未传开。”

　　“我父母的恩怨早在百多年前已难分恩怨，我父亲对母亲并非无情，但错已铸成无可挽回。我放母亲出镜湖渊，父亲身为镜湖渊主人，怎会不知？她其实有数次离开的机会，但为了我才留下的。”

　　“她已到了灯尽油枯不能再助我的时候，借我之手离开，也不过是想去黑漠院寻神凰机缘，为我解决体质和功法不容的问题。但注定她是要失望而归了。”

　　“什么火这么厉害，将一个门派旧址烧为灰烬？”夏元初敏锐抓住他话中疑点，“你们怀疑是神凰涅槃？”

　　乐知远点头，“残仙界突降天火，来的蹊跷，但也肯定了我们猜测，神凰将涅槃于世了。神凰巢内有天火，母亲想拿回主神识，也不过是想依仗天阴功力抵挡天火，进巢内探查。”

　　“即便她拿回主神识也不可能进去神凰巢，所以你便用魂力锁住空镜环，除非身死才可能让她恢复？”

　　乐知远摇头，“她的天阴力这百年来早就耗费在我身上，她一直以为空镜环锁住了她的天阴力，其实不过是锁住了她的一部分魔性，若是拿回主神识，她的功力并不会增长，反而会再次疯魔。”

　　“你父亲其实是为了她好？那为什么不解释？”

　　“元初，世间之事，有许多无奈，错了就是错了，解释有用吗？”

　　“是了，即便如此，你母亲也不会原谅你父亲的，因为造成你所有苦难的是你父亲，若不是他野心太大，强行灌入天阴力入年幼的你体中，你便不会走到今天。”

　　“世间之事，一人一命，皆有定数。仙界数万年繁荣昌盛，人才辈出，但也走到了衰落之时，仙界结界不稳，与域外虚无境已有多处裂缝连同，传闻虚无界内万物不生，仙界灵力落进虚无界都化为虚无，若无方法将仙界与虚无界的空间裂缝隔空，仙界不出千年，便会被虚无界吞噬干净灵力，人不能修仙，都落为凡人，而后虚无界会慢慢吞噬仙界一草一木，将这里彻底化为虚无。”

　　“那也是千年后的事了，我们都时命无多，想那后事又能如何？”夏元初冷笑，“你这仙督当的越发上瘾了，就算你有命在就能将这天界出的窟窿堵上？”

　　乐知远摇头，“我是不能，但身在其位，总要为后来人提供些便利。至少我已探知，白海北极极地何断剑残仙界便是两处窟窿。知其因，总会尽人力寻找其解决之果。”

　　夏元初听他这话，原已探入怀中摸着流光盘的手又松开，“我看你这操心模样，倒不如安安静静在镜湖渊等死，倒也干净。”

　　乐知远看向她的手，目光变得更为幽深，他默然不语。

　　夏元初却被他这般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心烦，恼道：“你看什么？”

　　乐知远这才缓缓移开目光，“我原本也是如此打算，就此认了宿命，不再牵扯他人，安静死去便是。就算仙人，功法高深，能活过千岁，也不过是悠长岁月的一瞬，所以生死有命罢了。但是我现在改变想法了。”

　　“为什么？”夏元初移开手，双臂环抱，把自己团了起来，心底默念着这个人与元渡是另外一个人，让自己冷静一点。

　　“你若肯帮我，可否带我一起去神凰巢寻机缘？”

　　夏元初回味了下才理解他的意思，绕了一圈，他是知道了流光盘，那方才看的并不是她的胸口，而是藏在怀中的流光盘？自己会错意了！

　　“原来你等在此处，便是要我带着流光盘带你去神凰巢！难怪意前辈连空镜环和神凰蛋都不要了，自行离开先去了黑漠院，这是打定主意我也会随后而来吗？”夏元初有些生气，说话便不是很客气。

　　“虽不想承认，但你说的是实情。元初，你可愿帮我？”

　　“我若不愿呢？”

　　“嗯，那也是命数，理所应当。”

　　“滚！”夏元初最讨厌他这般说话，将果核照他脸扔去，“我讨厌你们元家人，每一个！”她生气之下，牵动心神，灵台中风云搅动，骤然刮起一股狂风，风中黑云压顶，似要将天下吞噬。

　　夏元初眼白一翻，捂住了头，天空中骤然乌云满盖，狂风大作，闪电如蛟龙般在云层中吞吐，天空黑了下来，闪电扭曲盘旋骤然出现一条黑龙模样，怒目圆瞪张开大口扑向天地。

　　乐知远一把抱住夏元初，将她拦在怀中。

　　夏元初在狂风暴雨中，瞥见那黑龙从空扑来，龙爪直向乐知远的后背，她大急，爆喝道：“不要！”

　　用尽全力将乐知远掀开，她扑倒在他身上，那黑龙击来，硬生生停在她的后背，一阵凉风吹过，那漫天乌云，狰狞黑龙骤然消失。

　　夏元初抬头，环顾四周，风意凉凉，四周仍旧是琼花绿树，鸟语花香，仿佛方才的雷击并不存在。

　　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身下压着的乐知远已昏迷过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如金纸，身如寒冰，寒气从他身体传来，让夏元初不停发抖。

　　她抱住乐知远，“阿渡，你醒醒！”

　　那黑龙爪子击中了他的后背，虽已收手却让他受了重伤，他的身体越来越轻，夏元初不肯放弃，拼命摇晃他，若是他再死一次，阴体回归镜湖渊，再次强行和身体融合，怕是生机要更单薄一分。

　　夏元初抱着乐知远的身体揉搓，给他加热，“我不生你的气了，快醒来！”

　　气若游丝的乐知远身体越来越凉，夏元初如坠冰窟，但胸前一处却有点温热，她摸出再次发热的流光盘，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塞进乐知远的怀中，祈求这随心所欲的小东西，“赶紧热起来，我带你去寻你家，让你出生！”

　　流光盘似乎嘤嘤了两声，热力越来越高，乐知远原本变得冰冷轻盈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

　　夏元初大喜过望，眼睛不敢眨地盯着他的眼，等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