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仙女黑花路》初心是新

36、缠青丝

　　“我想起来了。”

　　夏元初睁开眼，望着头顶一目的白，“我小时候从伴月林的云潭底钻进到镜湖渊，遇到了元渡。”

　　“喝口水。”

　　她凝聚目光，看清身侧的人影，“乐知远？”

　　“你受伤了，喝点水。”

　　夏元初这才觉得浑身灼烧的难受，但看皮肤却又无一样，她就着乐知远的手喝了一口水，“这个味道很熟悉。”

　　“镜湖渊的湖髓，镜湖上为湖，下为渊，渊中有湖髓，百年一滴。”

　　“幼时我从伴月林穿到镜湖渊，醒来时舌津生香，想来便是这湖髓了。”她捂住胸口，两滴湖髓进体，身体中那如灼烧的感觉顿时消失，“我记得在云潭里避水帕已失去作用，我被卷入一条狭窄隧道，再飘到镜湖渊里，能醒来想来是这湖髓之功了。”

　　乐知远收回装着湖髓的玉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红石已醒来，看着神色尚好，应是已恢复了，他跟乐知远讲了一遍这一路经过，夏元初补充道：“那引我走向火山的小东西感觉很熟悉，就像是那只流光盘。”

　　“这次断剑残仙界出世，并无烧云山，这山是刚出现不久的，不知是否跟那流光盘有关。”乐知远解释道：“断剑残仙界内部的结界之力越来越弱，能容纳上仙境界的弟子，各大门派正选弟子不日便会进入残仙界历练，在此之前我们须得查清流光盘之事。”

　　红石点头，“我敢断定那流光盘一定有古怪，是那种上古神物一般的威压，才让我如此狼狈连飞行都做不到。”

　　夏元初却疑惑另外一件事：“奇怪了，残仙界以前只能允许灵仙境界弟子进入，高阶仙人进来结界就会崩溃，按理说结界之力越弱，承受大仙能者能力越弱，怎么会越来越高？”

　　乐知远：“这古怪之处，许是跟仙界灵力消失有关。”

　　“你是说断剑残仙界也是仙界灵力消失的一点？”红石惊道：“仙门各大家百余年前便找到几处灵力消失的极地，极地从未改变，断剑残仙界探查过数次都无问题，怎么会现在出问题了？”

　　夏元初问：“仙界灵力消失是不是越来越快了？”

　　乐知远点头。

　　夏元初：“白海冰川极地便是灵散地之一，上次我们一起探查过，应当与凌微仙子有关，她的陵墓有古怪，但可惜我们没探查清楚，便被极地送了出来。”

　　红石道：“凌微仙子是上古传闻的无仙界初创大能者，传说其以一己之力驱散外界妖魔，封印无仙界，这才有了百万年来无仙界的安宁。这段传闻并无史载，万年前，元帝出世，搜集大陆各处灵散的歌谣，拼凑了一篇《凌微仙子传》，但一直被诟病是大帝私心将爱慕女子之情转在缥缈无依的凌微仙子身上。”

　　夏元初：“但是我们真的见过凌微仙子之像。”

　　乐知远笑了笑，“面目不清，又无文载，我们怎么能断定那便是凌微仙子遗像？”

　　夏元初捂住胸口，有股非常不舒服的情绪蔓延，她缓缓摇头，“若真的存在呢？”

　　“我也愿是真的，那灵气消散的缘由也许便跟上古传说微凌仙子封印仙界有关。”

　　“若是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封印在消散，所以仙界灵力消散。”

　　乐知远点头，“这是最可怕却也最有可能的真相。”

　　“所以你才会冒死进入白海冰川极地探查真相？”

　　乐知远点头。

　　“那你到这里也是探查灵力消散之事了？”夏元初略有些失望。

　　“不是，我是为了你。”乐知远垂下眼，握住她的手腕，“那烧云山中的火是天火，怕是仙尊进入都无法抵抗，毒火未入心，好在全退了。再休息一会儿。”

　　他的指尖凉润，冰凉着夏元初滚烫的肌肤，她有点不舍得这温度，她往乐知远靠了靠，仰脸看他，问道：“有没有办法能进入烧云山，我想去看一看。那颗蛋，就是流光盘，我觉得他就在烧云山里。”

　　红石道：“不可，我们须得尽早离开残仙界，这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了。”他的羽毛无风自动，似乎有些微微卷起。

　　乐知远伸手在空中探查一番，“烧云山在扩张，这等火势和燃烧速度，再过一月左右残仙界便会被烧崩塌，残仙界若真的是一处空间断口连着仙界界壁，此处烧坍塌，仙界大陆怕是会出个大窟窿，且这能焚尽仙骨的天火若落在仙界，后果更不是不堪设想。”

　　“所以我们须得出去向众仙家告知情况，好一起商议对策，我等灵力低微，不可在此久留。”红石站起，神色肃穆，“天火之威，非大能者能挡，公子，不可冒险。”

　　乐知远：“无事。”

　　夏元初迟疑道：“可是——”

　　乐知远道：“红石叔，你送她出去，我想办法探查一番。”

　　“君子坐不垂堂，公子，不可！”

　　乐知远：“我能将元初从山中救出来，便有把握不会受伤，放心，我不会深入。”他将夏元初扶起来，郑重托付红石：“不要说了，按原定计划将她送到洛州城，找到龙啸原的人，龙门主会护着她。”

　　夏元初蹙眉道：“你们仙人就这样不把我等草民当人么，不跟我商量一下问我想去哪里？”

　　乐知远摸了下她的发丝，摇摇头，“你一个凡人，还想当救世主吗？”

　　夏元初冷笑，“我不过说说。”

　　“好，还是那句话，想去做什么便去，别在仙界掺和了。”

　　“我想回镜湖渊看一眼元渡，可以吗？”夏元初感觉到他的好意，收回了无谓的根刺。

　　乐知远手一顿，缓缓落在宽袍中，目光从夏元初的脸上移到远处，“你与他缘已尽，各自安好，才是好结局。”

　　夏元初打量他的脸色，“有些事我想问清楚。”

　　“过去百年的事了，你问清楚了又能如何？覆水难收，当年从你走出镜湖渊那一步起，便回不了头了。”

　　夏元初有些怒气，便道：“也好，跟我想的一样。”她从发间扯下那根青色头绳，“这应当是个宝物，我也用不上，你留着说不定还能防身。”

　　乐知远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发带上，神色复杂，他伸手缓缓接过那条发带，夏元初笑道：“若有一日见到元渡，请将此物——”

　　未等她说完，乐知远却伸手捻起她的发丝，将发带缓缓缠上，“外面风大，头发散了。”

　　夏元初身子一旋，便落到了红石身上，乐知远挥动衣袖，“元初，再见！”

　　红石振翅飞起，他们瞬时离开了白石山洞，夏元初往下看去，一片白光中有一青衣少年，身形孤寂，他一步迈出便出了山，最后向她望了一眼，便向烧云山而去。他那双眸子是清冷的，却让人感到安心，仿佛天地间有他在，这里便不是危地，便不会有担忧。

　　“……真的是影子吗？”

　　没有人回答夏元初，红石越发越高，向断剑残仙界的结界飞去。

　　隔着时空，她腾云在空中，思绪被牵扯回到那永远似漂浮在半空云彩之间的伴月林。

　　元初被月主接回伴月林，她本以为会迎来一场责骂，不曾想月主将她扔回追月宫，便随她去了，她连开口求见夏娘子的机会都没有，月偏等人依旧如初，谁也未提元初离开伴月林之事，就仿佛她一直在宫中一样。

　　倒是林酒月来了一趟，讥笑一番元初自不量力的夸口，问她何时能砍下一颗红竹来，顺道采了不少红竹露，“红竹是仙物，千年生根，千年抽笋，千年长节，千年长叶，千年开花，其花承接仙林晨光清露，若是采集了做玉露，可是能宜香久远，清且高雅，玉体生香会迷倒多少仙界才俊呢！”

　　元初不懂才俊，却听懂了这玉露是不可得之物，望着林中那些肥胖可爱的食竹鼠还有那些红翅膀高傲的彤凤鸟，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若是用玉露做配料烹烤竹鼠彤凤，想来极为美味。

　　于是元初采了竹露，承在玉盏中，抓了一只食竹鼠和一只彤凤鸟，拍晕了架起烤架，烧烤起来，调以红竹玉露的烤鼠烤鸡味道果然好了许多，但总差了些许，元初望着那些红彤彤高大的红竹，思忖着不管是不是跟大宫主复命，这竹子若是砍了用作燃料，怕是这烤肉更为鲜美。

　　她再次走进红树林，从怀中摸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找到锋利的那一面，照着红竹便是砸去，那从来都是纹丝不动的红竹，被黑石划出了一条白痕，元初大喜，莫名觉得怀中突然多出来的这块石头有些用处，不曾想这般厉害，于是她便卯足力气，用那黑石对准红竹一处一次次砸起来。

　　元初从来都不是个会放弃的人，她想干的事极为执着，一次不行便上万次，一天不行便一月，总有一天她能成功，能砍倒红竹，能见到夏娘子。

　　当她终于砍倒一棵红竹，已是三天后，元初坐在那根比她大腿还粗的红竹上，抹掉额头的汗水，对着刚燃起的朝阳喊道：“我成功啦！”

　　熟悉的嗓音吓到林中没剩几只的彤鸟逃窜而去，元初指着它们哈哈大笑，“别跑，给我留一只我要红竹炭烤彤鸟！”

　　刚钻出个脑袋的食竹鼠眼前一黑，跌回洞里，这魔头越发高级了！

　　当元初拖着一根笔她大了数倍的红竹站到七彩仙林殿外堵住大宫主，只见仙林殿轰然一声，似乎是某种庞然大物敲响了某个笼罩在伴月林上空的大钟，炸得人耳膜欲碎，大宫主捂住耳朵，倒在红竹边，“元初，你闯大祸了！”

　　七彩仙林殿最高处，月主站了起来，望向大殿外，千年无波的脸有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