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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断剑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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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初将红石抱起,艰难地爬上寸草不生又溜滑无法着力的白晶上,走一步退半步,夏元初爬得艰难,想当日元渡背着她爬上半山,寻了那处洞穴,布置剑阵,躲过五翅金龙的追杀猛打,恍然若梦。
好容易爬上半山,到了洞口,却有仙阵封禁,夏元初砸了几拳也没动静,气得她想骂人。
红石转醒,看了下仙阵道:“这是镜湖渊的独门空音阵,布阵简单,破阵却难,但只要喊阵的声音对,便能开启。”
“喊吗?”夏元初清清嗓子,试着喊了句:“开门!”
法阵毫无动静,夏元初问红石,“必须本人声音吗?”
“是布阵之人设置的声音,不一定必须是本人,你可以再试试。”
“那喊什么?元渡?”
夏元初还在纠结,法阵却光芒一闪,打开了一个约门的大小。
夏元初傻眼,“这么简单?”她抱着红石而入,石洞不大,但收拾干净,四周都是白晶石,一边墙上被涂抹了一些绿色图画,夏元初瞬时乐了,那画作之人手法拙劣,但画的却甚为有趣。
她打量洞中情况,应该是被设置了避尘咒,很是干净,居然还有石床石桌,桌上甚至还摆着一个石头做的花瓶插着一束已枯萎的花。
似乎不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模样,起码那时候她是躺在地上的,没有石床。那时,元渡用衣衫简单铺了一层让她躺下,腿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滚在那白晶石上,溜滑不沾,元渡喜洁,但却未抱怨什么,还任由夏元初乱发脾气臭骂了好几天。
夏元初将红石放到石床上,看了下放在旁边的石罐,里面居然还有一层水,她用衣衫沾湿,滴到红石嘴里,“流了那么多血,补点水。”
红石道:“我打坐修养,大约需要三天才能醒来,此处既然有水,你省点用,等我醒来,外面情况不明,你千万不要出去。”
夏元初点头。
红石闭目,陷入入定状态,夏元初无事便看石洞壁画,那些画是用植物汁液所涂,画中之人主角都是一个,无五官,但身形却非常清晰,都是些狼狈之姿,有被五翅金龙追得满地滚的,有被水行兽拖到水里淹个半死的,有被白鸾啄得满头包的,还有被一条翻着白眼的小白鱼吓得掉进水草里露出半条腚的——
夏元初笑得不行,不知这元渡怎么会留着这些大作,他每日回到洞中盘坐石床上看着墙壁上这些作何而想?
不知为何,夏元初瞧见洞中情景,便断定这是元渡常居之所,当年她养好腿后,跟着尧道同跑去捡白鸾蛋,不久便被残界强行送离,而元渡他们还在此界多待了近一个月,听林酒月所说,元渡与林还月在界中形影不离,联手闯界,斩妖除魔好不威风。但明显此处没有什么女子住过痕迹,石山被镜湖渊阵法守住,洞还设置了空音阵,这是防谁呢?
石桌上的花瓶是用白晶石雕刻,花瓶状若女子,纤腰长腿隆胸,手艺尚可,瓶中之花,夏元初稍微一碰便化为灰烬,她又笑了起来,想起当日她嚷着洞内无聊,非要养花,元渡被她吵得出门一天都没回来,回来时便拿了这么个花瓶,插了一株野花,气鼓鼓地塞给她,不说话,闭着眼睛不理人。
夏元初发现那花/径汁可以在白晶石上留色,瞬时找到新乐趣,拖着一条腿在墙上乱画,元渡打坐醒来看见那些大作气得俊脸发白,又是一天不理她,但是那日后他每天回来都会带那种绿色小花回来,夏元初有了消遣之法,也不烦他,便不停在墙上作画提高画技,画满了某个没有五官的小人各种糗事。
那些日子想来还是愉快的。
夏元初拿起花瓶,摩挲着那白晶石上的剑痕,白晶石之硬,天下少有,花一天时间用剑雕琢出这么个花瓶,不知道手指上划出多少伤口。
夏元初抱着美人斛靠在墙上,迷糊睡去。
梦里有个金色的小东西使劲在耳边哀嚎,吵得她耳疼心累,她想抓住那小东西封住口,却又抓不到,那小东西嚎叫不成,转而开始哭,金豆子一串串掉下来,落在夏元初的心尖上,烫的发疼。
她隐隐听见那小东西哭嚎,“热,热,热——”
她实在不耐烦,便在那小东西指引下向一处火红的大山走去。
夏元初走啊走,直到脚底的灼热烫到了脚,才骤然惊醒,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她早离开了人头白石山,站在一处火红的大山下,那山似是一束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整个天空,周边寸草不生,就连石头都是红色的,踩在上面滚烫灼热,她大惊,四处张望,并无睡梦中那只哭泣可怜的被金色裹住的小东西。
怀里的那个美人斛提醒她,她睡前确实是在白石山的山洞里。
这是哪里?记忆中的断剑残仙界并无这般高大又燃烧的巨大山脉,这等似要烧尽天下万物的架势,若是之前存在,他们在残仙界月余时间不可能没发现,许是这便是残仙界提前出世的缘故?那将她从梦中引来的金色小东西是什么?他的哀嚎哭泣让她感到熟悉,故而才毫无防备地跟了出来。
那大山直插云霄,似一柄巨大的断剑,其周身都是红色火苗缠绕,就连半空中的云彩都似被燃烧,感觉下一刻便会化作火泥,融化低落下来,许是心灵感应,夏元初看到的那片如一块巨大红色糖块的云朵,烧红了翻滚着,渐渐融化,如遇热的糖果一般,滴答掉下一块糖泥,落在那断剑山口上,云彩渐渐融化,露出断剑山口,那里宛若海碗,一道巨大的断口,剑身粗大,断口如盆正好接住那融化的红云,断口内轰鸣作响,喷涌出一朵朵如云彩般绚丽鲜红的火花,火花飞起腾到半空,又聚拢成一朵巨大的红色糖果。
夏元初看得呆了,直到脚底的灼热将她的鞋子穿透,烧得她跳起,不敢再往前,夏元初往回便跑。
刚跑几步,她又听见那尖细的哭声,哽咽可怜,偶尔夹杂着“疼”或是“热”,夏元初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也只有断剑口红云喷涌的滴答声,并没有什么小东西的哭泣。
她又往回欲离开断剑火山,步子飞快,但走了许久不见温度下降,反而是越来越热,周边的气息滚热的几乎要将她融化,她都怕自己下一刻便如糖果一般“滴答”一滴红泥来,头发无风飘起,发丝有了焦糊的味道,身上的衣服卷起灰黄的焦边,身上的汗都要被蒸发完,她心跳加速,大口喘气,眼睫毛都要燃烧起来,遮住她的眼睛。
唯有心口一点微凉维持着她最后一点理智,她停了下来,此时已是明白,她跑来跑去,不仅没离开断剑火山,反而越来越近了,那小东西的哭声刚开始还是若有若无,现在已是越来越清晰,当是什么擅长幻术的妖灵。
夏元初晃晃脑袋,扎在发间的青色丝带在身后飘起,宛若一柄利剑,缓缓绷直,她全然无觉,只能狠狠摁住胸口黑石,让它凉润着心口,不让自己松下最后一口气。
夏元初睁着眼睛除了红色已经什么颜色都看不见,她眨巴眼睛,恍惚间似乎见到身后飘来一道青影,携着一把长剑,长剑清辉笼起,将她裹住,那差点要将她烧成灰烬的灼热瞬间消失,她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似乎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元初!”
夏元初感觉自己在飞,第一次坐上仙剑,穿越在云层之中,那些平日看着如棉花糖一般绵软的云朵,摸起来润润的,没有想象中的柔软,但夏元初还是很高兴,她上天了!从今天起她再不是垂虹湖边没爹的夏金花,她是有爹有娘的仙子林元初!
腾云驾雾的新鲜不过维持了稍瞬,没一会儿夏元初便开始晕眩,想吐,她忍了又忍,终于“哇”一声吐了出来,那驾驭仙剑的仙子听得呕吐声,回头一看,一堆黄白之物落在她的仙剑上,还散发一股酸臭味道,仙子花容失色,尖叫出声,仙剑晃荡,夏元初被甩下仙剑,瞬间就如鹏鸟高飞,穿行在湿润的云层间,她心脏被挤压,双眼翻白,最后一口清水被逼回腹内,她第一次意识到死亡。
夏元初没有死成,她被一柄仙剑接住,那御剑少女不过比夏元初大了一点,穿着红衣,眉目如画,点漆黑眸露出一丝不耐烦,“你敢吐在我仙剑上,我就把你扔下去!”
差点摔死的夏元初艰难地吞下嘴里也只剩下的酸水,死死咬紧嘴唇,羡慕地看着小仙子稳稳当当御起飞剑腾空而起,飞向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仙境!
月宫之上有明月清辉,月宫之下是万年不散的彩云雾林,宫名故为伴月林。
他们将她带回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给她洗漱,给她穿上她毕生都未见过的漂亮衣衫,她被推到大殿最高层最辉煌那处,被要求对着悬浮在雾中的云座跪拜,她口呼“月主”,而欣喜若狂的娘亲却道:“那是父亲,快叫爹。”
她还未喊出口,夏娘子便被一道仙法束缚扔出殿外,“无礼村妇,下不为例!”
夏娘子并未受伤,夏元初乖巧地闭上嘴,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恭敬下跪,高呼“月主”。
月主开口,他的声音缥缈无依,不知发自何处的空灵,他道:“自此你便是伴月林二宫主,林元初。”
殿中众人都来拜会,口呼“二宫主”。
带她归来的稍大少女牵了一个与夏元初差不多大小的姑娘走来,硬邦邦道:“我是林还月。”
小的那个奶奶地道:“我是林酒月,是你妹妹。她是我们的姐姐。”
林还月瞪了夏云初一眼,“哼,谁是你姐姐,土包子!”
夏元初正满心欢喜,并不计较她的白眼,欢喜地喊“姐姐”。
姐姐余光扫向月主方向,勉强勾了个笑容点了点头。
但姐姐出了宫殿,便变了脸色,“夏氏贱婢,配当二宫主么?不许叫我姐姐,再让我听见,撕了你的嘴!”奶软的林酒月给了她一个鬼脸。
自此,“夏氏贱婢”便是她在伴月林私下的称号,“二宫主”也只有在七彩仙林殿月柱跟前才算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