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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黑暗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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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花】
简单却不失庄重的仪式结束,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神庙。
走在光阴斑驳的道路上,九溪和图特摩斯终于有了这几天以来的独处时光,一番相视无语只会笑的开场后,对于关键话题如索要金子这事还没说到,便见赫雀瑟身旁的传令官匆忙过来,向图特摩斯拜了一礼,“陛下,太后找您。”
“我随后过去。”打发完传令官,图特摩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进九溪的黑发,双手捧着她的俏脸满是歉意的笑了笑,“奥帕特节到了,这几天会很忙,忙完我就回去。”说完,又侧脸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卡萨,你护送王妃回宫。”
卡萨领命,拜了一礼。
一众人等目送少年法老离去后,便簇拥着火速升职的少女王妃回宫。
***
通过紧张的筹备,一年一度的奥帕特节来临,赫雀瑟的加冕仪式也如约而至。
在桑曼的一手操办下,有所耳闻的民众自发的献上亲手制作的花束,金银财宝或食物后,成群结队的聚集在气势磅礴的广场上,准备一睹即将加冕的女王风采。
汹涌的人潮中,伴着震撼庄严的圣曲,一艘华丽的巨型圣船在侍从们的移动中,大片耀眼的光芒自圣船倾斜而下,挥洒在万人聚集的广场上,引得人潮一片沸腾。
按照仪式的程序,由九溪带领的神职人员率先出场,在震撼的乐曲声中,表演了两支庄重高雅的敬神舞蹈。随后,头戴鹰蛇王冠,手握权杖和连枷,一身盛装的赫雀瑟在万众的欢呼声中伴着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圣船的最高处降落。
密密麻麻的人潮顿时沸腾。
他们欢呼阿蒙神显灵,感激他把女儿送给这片被诸神照耀的大地上。
随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头戴白色花环,一身束腰白衣的神职人员在巨大的圣船上,优雅的抓起手里的花篮,向密密麻麻的人潮撒下沾有圣水的粉色花瓣。跟随的民众雀跃的伸出双手,哄抢着洒落的花瓣,祈求得到诸神的保佑。
在绕着磅礴的广场走了一圈后,巨大的圣船在民众的欢呼声中,停在了广场的最高处。
赫雀瑟携手图特摩斯,从装扮飘逸的祭司列队中走出,向万众挥手。
人群再次沸腾,欢快的音乐在四周响起。
由王室成员,祭司集团,武将集团,文臣队伍,底比斯市,孟菲斯市和各番邦代表等组成的十五支游*行队伍在广场上逐一穿过,向加冕的女王致敬表态。
整个仪式在一片欢乐、盛大、祥和的氛围中进入尾声。
面对汹涌澎湃的人潮,赫雀瑟拉起在她身旁的图特摩斯,向世人宣布:即日起,她将和代表智慧的托特神在人间的化身——图特摩斯三世共同治理埃及。
俊逸稚气的脸庞上显露着符合当下环境的表情,年轻的心在不断的欢腾声中已经千疮百孔。
在万众瞩目下,她用无形的手段践踏他的尊严,毫不留情的扯下了他这个傀儡王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他在万人中央承认她的地位,承认与他共治的局面。
无声的排斥和抗拒流淌在身体的血液里,奇耻大辱中,一个叫反叛的意识在他心底悄然醒悟并迅速崛起。
望着汹涌沸腾的人潮,他在心底默默发誓。
终有一日,他会用自己的实力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在万众瞩目和历史长河中延续属于他的荣光。
***
赫雀瑟之所以要颠覆传统,挑战整个古埃及的男权社会,是有诸多的环境因素引起的。
十几年前,图特摩斯二世身体孱弱,图特摩斯三世年幼,继承人的问题就困扰了他们家族两代人。更因图特摩斯二世的轰然离世,严重的损坏了家族的执政形象。
为此,母亲阿摩斯的家族---雅赫摩斯支脉口出狂言:如果他们不能用实力证明图特摩斯家族的能力,那么雅赫摩斯家族便认为图特摩斯家族无法担当重任,从而颠覆王权。
若是在图特摩斯三世这儿再出现短命或有损执政形象的事,整个王权将旁落他人。她将因此成为附庸,或被安放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秘密处死。这对于一直被父母精心培养和充满期望的她来说,是决不能让它发生的。
于是,年少的她不得不用她孱弱的肩膀,独自扛起证明家族实力的责任和治理王国的使命。
风华正茂的年纪,许多女孩正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她却要一边精心抚养年幼的继承人三世,一边抗下所有的压力忙于朝政,凭借一己之力带领埃及走向辉煌。
埃及能有今日的繁荣富强,与她幕后的励精图治脱不开关系。
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用心付出被世人所知,被历史铭记,胸有鸿鹄之志的她也不例外。
为了证明自己,在桑曼的提议下,她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用了点小手段让图特摩斯三世远离政权中心。但不限制他任何行为,为的只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培养他。
三世是图特摩斯家族的未来,更是埃及的希望,她必须把他培养出来,提振图特摩斯家族的执政形象,也交给天下苍生一个明君。
从他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时候,她就开始亲自抚养教导。
他们之间相差了十六岁,早已不是单纯的继母与养子关系,还有姑侄关系,岳母与女婿的关系。他们亦师亦友,互相欣赏,也不乏偶尔的对立和提防。
也许她的行为让诸多朝臣迷之误解,以为她将他流放。
只有她最清楚,一代帝王的成长,注定是一条没有退路的孤寂之路,只有最黑暗的土地,才能开出最耀眼的花朵。
那怕他眼下不能理解,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终有一日,她会先他而去,他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来撑起这片伟大的土地,延续家族的荣光和帝国的未来。到那一日,或许他便能理解她最初的用心。而关于她的事非功过,她自认无愧于心,好坏自由后人评说。
***
盛大的加冕仪式结束后,所有的场面工作也告一段落。
图特摩斯还没撕破脸,这让赫雀瑟心情大好的同时却也在心底有所忌惮。她发现这个少年变了,变得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和她分享喜怒哀乐,变得开始隐藏情绪。
以祭司阶层和古板的文臣们对他的支持,他是有这个实力第一个跳出来作妖的。但是他没有,这反而让她有些心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坐在华丽的书房内,赫雀瑟有些心烦意乱,无心翻看案几上的莎草纸文件。
既然已经宣称共治,那她总得有所表示,为了宣扬利好消息,主抓内政和经贸的她大笔一挥,让财政大臣拨出巨额经费给到图特摩斯所镇守的梅沙,用于支持埃及的军队建设。
尽管心里有所疑惑,但目的已然达到。
从战略方面看,该支持的她还是要支持。不然国都不在了,争个你死我活的内耗又有什么用呢。
接到拨款的消息,图特摩斯立刻通知自己的一众随从准备出发,又赶在出发前去了赫雀瑟的书房,以梅沙有事处理为由,向她辞行。
见惯大风大浪的赫雀瑟也心知肚明,知道他这是在找个台阶,便也不做挽留顺杆上爬。起身,走到这个她一手拉扯大的继承人跟前,赫雀瑟露出一抹微笑,“你长大了!”
相视一笑后,图特摩斯转身离去。
赫雀瑟又叫住他,“梅里特拉的舞技如你所说,让人眼前一亮。为了欢迎她的加入,能配得上托特神在人间的代表,我赐她姓名哈特谢普苏特(最美丽的女人)·梅里特拉,你意下如何?”
“多谢母后,相信她会喜欢女王陛下赐予的名字。”少年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漆黑的深眸波澜不惊,俊逸稚气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显露。
依然是缜密的措辞,赫雀瑟点了点头,“那拉神保佑,你们回去的路上,安全第一。”
少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原想她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就是个陪衬的角色。
不想跟着图特摩斯到了底比斯之后,开始莫名其妙的被人压榨。先是加入演出排练,替人领舞,后是与他成婚。眼下她还没休息好,就接到要返程的通知,这让九溪心里很有遗憾。
百门之都底比斯她还没来得及去逛逛,演出费用她还没讨个说法,这就又要马不停蹄的出发离开。
这么赶死赶活的行程,是打算对之前的事情翻篇吗?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她碰了碰身后一直沉默的图特摩斯,只见他的脸色有些吓人,浑身上下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
九溪想了想,试探性的问他,“你……怎么了?”时而老练,时而阳光,时而悲伤,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在底比斯的每一天都很忙,都没怎么陪你,让你受委屈了。”不由自主的揽紧了少女的腰肢,对于梅里特拉的纳娶仪式,图特摩斯心底是有愧的。
“还好吧。”见人家主动安抚,九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提金子这事,“本身跳舞也是我的特长,就当锻炼身体了。”
带着红色羽鬓的白色马背上,温热的微风拂过脸颊,两人的发丝随风飞舞的纠缠在一起,望着前方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漠,少年淡淡道:“你会一直在梅沙陪我吗?”
应付完底比斯的事务,他终于腾出精力,问她的想法。
她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一眼难忘。带她回宫玩,不料被赫雀瑟误会,那便将计就计纳她为妃。可是她的漫不经心,也让他如鲠在喉。
少女的脸上明显一怔,心底有些发虚,“为什么要这样问?”
无言的笑了笑,虽然他们举行了简单的契约仪式,但他静下心来想想他们之间的种种,总觉得眼前的少女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让他无法掌控无法踏实,“随便问问。”
她不想说,他也不再追问。
既然选择了漫漫征途路,那么他势必要有一些心理准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等着别人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而是要大胆的去经历,去分辨,去决定。如此,才能凭实力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对于图特摩斯的疑惑,九溪有那么一刻想明说的冲动,但又怕节外生枝,便漫不经心的搪塞道:“放心好了,会的。”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的,可他听了反而觉得更不踏实。
继而转念一想,都是在他的地盘上,她就算反悔,又能逃到那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研究资料表明,女王在摄政八年左右的时候有当法老的想法,但碍于她挑战的是整个古埃及的男权社会。所以早期的时候只能心里想想,还是很用心的栽培继承人图三,但图三那时候才十岁,太小。
想想一个女的,丈夫早逝,孤儿寡母一个人,又要理朝政,又得培养年幼的继承人,干着法老的活,还不能站到台前被世人所知和认可,活的多憋屈呀。
以女王的出身和能力,已具备当法老的条件。但埃及一直是男权社会,执政者万事以稳为首。贸然出现女法老,会不会出现社会动荡?武将集团和中层祭司阶层能否揭竿而起反抗她?国民能否接受有个女法老?
所以在智囊团(以桑曼为首)的建议下,她放长线钓大鱼,分批实施,最终成为法老。
任何一个历史拐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为了达到目的,女王用了两个办法。
古埃及当时的统治阶层有四个:王室,高层祭司,文臣,武将。女王最不擅长的是对武将阶层和中层祭司的掌控。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她上下活动,一举击中这些阶层的深层需要,就是他们后代人的饭碗问题。原来这些阶层是竞聘上岗的临时工,女王将其改革为家族世袭,从而拉拢人心(自古以来,一直都是谁能给好处,肯定拥护谁的)。
另一个办法是分阶段试探民众的底线。第一个阶段,大兴土木,在壁画上以摄政王的身份出现,探探民众的接受度,看看有没有人跳出来指责她僭越的行为。第二个阶段,在壁画上,弱化图三的存在和形象,再看看有没有人跳出来指责她。
结果两个阶段都没人跳出来指责她,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小王拉大王,以往都是大王带小王。绊脚石清理完毕,她才在万众瞩目中加冕为王,与图三一起,以法老的身份展开两人的共治之旅。
也就是这个时候,图三深受刺激,开始奋发图强,两人分工有序,发挥各自特长,凭实力传承家族荣耀。【此处是男主事业线的剧透,感情线还是很精彩滴。】
以女王当时的权势,杀掉或者废掉继承人图三易如反掌。但任何的事情都要结合当时的大环境,如果继承人出事,王朝的统治和执政就会出现大地震(改朝换代),女王自己也会成为附庸或被夺权者秘密杀掉。所以不得不佩服女王的胸怀和视野,很有智慧,也不亏名垂千史,这手段让人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