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旅途中》潞鸣

6、第6章

　　“你会有个真正家，哈利，而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个永远帅气耀眼、神采飞扬的黑发青年说，“你再也不必单独留在霍格沃茨度过圣诞假期，还能到格里莫广场12号来过暑假，我们可以一起去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旅行、一起打魁地奇，我还可以教你如何成为一个阿尼玛格斯……”
　　 “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哈利。”

　　他张开眼睛。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微风穿过浅色纱帘吹进房里，莉莉安昨天挂在窗棂的干燥熏衣草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
　　──好久没梦见小天狼星了，哈利有些愧疚。曾经他也试着在战后让格里莫广场12号成为自己真正的家，然而那幢珍贵的布莱克古宅现下又变回了闲置的空屋，大门深锁，沉寂荒凉……他将身体再往被窝里埋得更深一点，掩去一个哈欠，并没有打算立刻起床。

　　其实这段时间哈利已经完全习惯在平静安宁的氛围里醒来了，他总是睡得很好，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闯进房里打扰他，让他配合着演一出戏假装自己终于停止赖床。真安稳的日子，他叹气，悠闲自适，宁馨得不像斯内普那只油腻腻的老蝙蝠能够生活的地方……对了，斯内普！
　　那梦靥般的名字让哈利一下子完全清醒了，他直到此刻才强烈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在谁的屋子里，连忙起身洗漱穿衣，又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可能被拿来做文章的不妥之处后，才迈着大步走下楼梯。

　　女孩与她的父亲已经坐在餐桌边了──这就是哈利今天罕见地没被吵醒的原因──只见莉莉安兴高采烈地边吃早餐边继续她昨晚没来得及说完的一周生活简报，而斯内普正不疾不徐地翻阅一份摆在餐盘旁边的法国麻瓜报纸，偶尔分神漫应女孩几句。他身上甚至穿着一件柔软的麻瓜休闲衬衫──袖口往上卷至肘部，而钮扣则开到锁骨下方，这让哈利简直惊讶得差点阖不上嘴巴。
　　相较之下自己的小心翼翼反而显得过分神经质了，哈利懊恼的想。但另一方面，由于眼前父女相处的景象实在太自然──太像融洽普通的麻瓜家庭了，哈利甚至无法决定该不该走上前去，好像他一接近餐桌就会破坏眼前的和乐气氛似的。

　　──不是好像，是肯定。他在精神上嘲笑自己。

　　“早安，哈利。”
　　一如过去每个早晨，莉莉安露出堪比朝阳的明朗笑容迎接他。女孩起身将站在客厅与厨房连接拱门下犹豫不决的哈利拉到自己身旁的座位，那里已经摆着一盘食物了，份量显然比一个小女孩吃得下的还要多上许多，并且相当英式风格。餐盘里有炒蛋、烤得金黄的吐司、炖豆、煎腊肠与马铃薯，热腾腾的黑咖啡发出诱人的香气……哈利注意到今天莉莉安脚上套着一双白色绒毛拖鞋，上面还装饰着两只可爱的兔耳朵，这鬼灵精。

　　 “啊，这不是我们的圣人波特吗？”他刚落坐就被狠狠噎了一下，斯内普视线还停留在手边的麻瓜报纸，嘴里却毫不留情地讽刺道：“看来三年的名人生活也没能让你的礼貌或社交技巧有任何见长。更养尊处优了，嗯？”

　　哈利抬头怒视斯内普，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他的确睡晚了，而且……好吧，似乎有那么点太理所当然地享用斯内普家的一切，却从没说过任何一句表示感激的话。但那也是因为这阴沉的老蝙蝠──

　　“爸爸，为什么哈利是圣人波特？”莉莉安疑惑地问。

　　斯内普从鼻子里喷了口气，“那是因为无论他做过多少没经过大脑的事，显然都不曾因犯错而被处罚。”

　　“哇喔，那我也想当圣人莉莉安！”

　　“──专心吃妳的早餐。”
　　斯内普警告地瞪了女儿一眼，但来不及了，两个男人之间拔剑弩张的气氛已经被那句童言童语毁坏殆尽。哈利得非常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抽动的嘴角，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对冷厉的前魔药大师这样说话，更不用说还是出自于另一个──显然，莉莉安姓斯内普──之口了。简直绝妙，他不无幸灾乐祸地想。

　　但顶着刚产生最新诠释称号的哈利‧波特还不至于不知感恩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尽管并非全然的心甘情愿，他仍旧承认斯内普──至少他唯一的家人──确实在这段时间里对自己帮助良多。于是哈利清清喉咙，在椅背上坐直身体，尽力用自己所能展现出的最诚恳语气说道，“无论你相不相信，斯内普教授，我是真的感激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然而斯内普唯一的回应只是把头更深地埋进麻瓜报纸里，表达出他拒绝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的坚定意志。
　　莉莉安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哈利耸肩，沉默地拿起刀叉开始消灭自己面前的食物。

　　它们只是非常普通的早餐菜色，虽然口味道地，但严格评断也只能说被料理得还算不错。可对一个成长了二十年才首次踏出大布列颠岛的青年而言，如此熟悉的滋味尝在嘴里，无疑是替自己增添了几抹乡愁。
　　……倒不是说哈利会想飞奔回伦敦什么的。
　　他只是惊讶于发现徘徊在舌尖的美味，居然极可能出自终日只与药材和防腐生物标本罐为伍的前魔药学教授之手。

　　这实在不是个令人胃口大开的想法，可除去斯内普之外还有谁呢？屋里没有任何家养小精灵，这是哈利早就知道的。

　　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总算结束晨读，正起身替自己及女儿收拾餐盘的年长男人，哈利觉得自己简直好奇得快要死掉了。看看过去十几个小时里他都目睹了些什么？斯内普还活着，斯内普独自扶养一个女儿；斯内普过着几乎等同于麻瓜的无魔法生活，斯内普亲自下厨。
　　哈利几乎能想象罗恩大张着嘴巴惨叫而赫敏完全相反地傻愣在原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样子，‘你是说那个斯内普吗？’他们定会这么问。可现在连哈利都搞不清楚他遇见的究竟是不是原来那个斯内普了。

　　──而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非常有兴趣去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