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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难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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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课是语文,是班主任虞眉的课,也就是方可禅所说的,不接受买规则的其中一名老师。
林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走廊里回到课室,倪滧从窗口望出去,就看见隔壁班几个女孩从她们的教室里跑了出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那群人里最夺目的那位。
其他男孩擦汗撩衣摆露腹肌露腰线,暮深却只撩校服衣领,随意擦了擦就放下,可偏偏他不经意的动作却有说不出的撩人和性感。
他的丝发微湿,抬眼看人时,淡色的瞳孔又冷又凉,却因眼型和他身上那份独有的气息而带上了点勾人的味道。
几个隔壁班的女孩互相推搡,似乎在吵谁上前去要个微信号。
林超几人见状,站在班级门口不动了,笑着小声打赌她们是要谁的微信号。
暮深扫了眼那几个女孩,懒洋洋地一笑,越过几人,抬脚走回了座位上。
几个女孩见状便知没戏,有些沮丧,垂着头回了班。
蒋稻原本最有自信,一看那几个女孩的表现就知道她们又是来找暮深的,可语气却还是有些酸溜溜地:“ 深哥的颜,断我桃花的劫。”
“ 你可拉倒吧!丑人多作怪,还要怪人长得帅。” 林超朝他翻了个白眼。
几个男孩将教室的风扇调成强风,各自回了位置。
暮深坐下后倒也只懒洋洋地靠坐着椅子,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
虽然偶尔莞尔,但神色依然恹恹的,也不跟人说话。
倪滧上课上得专心,偶尔他们的谈话声传进耳里,倒也能把倪滧乐上好半天。
语文课结束,倪滧看着自己记得满当当的本子,打从心里感叹了下。
晋林一中果然是晋林一中,教学模式紧凑又缜密。
倪滧在之前的学校就读时,那儿的老师可没有虞眉教的那么仔细。
暮深侧头扫了眼倪滧的本子,随意一瞥后,视线落在了本子上的某一处。
“ 同学,本子借一下?” 暮深摊开手,笑得漫不经心,像是别人求着跟他借,而不是他问别人借。
倪滧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想惹事,乖乖将本子递给他,以为暮深是要在课后自己将知识点补上。
暮深将本子接过,随手一翻,只看了几眼就把本子摊开在桌上,推还了给倪滧:“ 你这字写得挺丑的。“
倪滧:“ …… ”
这是什么人,跟人借书还批评人字写得丑?
暮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倪滧,像是猜到了她在心里怎么诽谤他:“ 骂我?”
倪滧看着他的眼睛,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 ……我、我没有。”
暮深的嘴角翘了翘,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不信?你自己读读看这页的笔记,试试能不能不带停顿地读出来。”
这人的爱好是不是没事找事?
倪滧不想理他。
小禅诚不欺我,同桌这人真的好难相处。
暮深见倪滧皱着眉转身不再理睬他,哭笑不得地拿本子轻拍她的头,像是在逗什么小动物。
他低头凑近,直到距离近到倪滧忍不住转头瞪他后才堪堪停住,他弯着那双醉人的眼看倪滧,一字一句道:“ 快,读。”
烦人!
倪滧闭了闭眼,分析了下利弊,还是想着不能惹事。
她愤愤接过自己的本子,带着些小脾气一目十行地读,结果却又听见那恼人的声音缓缓道:“ 读出声。”
倪滧:自闭.jpg
暮深轻笑了声,带着点懒意极其自然地问:“ 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 …… ” 这人别是又憋了什么大招。
倪滧小声道:“ 书好看。”
暮深微微抬起一边眉,上半身微微往倪滧那边倾。
他低头,看着那端坐在椅子上的小陶瓷娃娃,忽地勾起一抹笑,勾人极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一双带着蛊惑意味的桃花眼,就这么隔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对视了。
暮深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像是觉得两人这种距离并没有什么不妥。
两人就这么对视许久,久到倪滧已经快忍不住抬手去戳他的眼睛时,才听见那人低而沉的声音道。
“ 那你还看我?看,书,啊。”
倪滧:……烦人,好难相处!
“ ……我为什么非要听你的?” 倪滧启唇,那张脸还是很乖,语气却带了点不满。
“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看我了?”暮深勾唇一笑,淡淡道。
暮深随手拿起桌上的卷子,卷成棒,再一次轻轻点了点倪滧的头:“ 新来的,快读。”
倪滧撇了撇嘴,依然不太情愿。
可她一抬眼,就见方可禅正看着她,微微朝她皱眉摇头。
倪滧抿了下唇,低着头,一张小嘴微张微闭地念着一段段文字。
她双眼微阖,卷翘的睫毛像把小扇子,无端掀起一阵阵凉风,直吹到人心里去。
倪滧平时本就懂事又乖,天生嗓音又不大,长时间说起话来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软下心,甘愿放下身段好声好气地哄她。
暮深斜坐在椅子上,双脚方向向着倪滧,身后靠着窗,静静地看她读。
她长得矮,整个人都小小只的,埋着头乖巧坐着读书的时候,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暮深就这么看着倪滧,一动不动地,似乎在想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坐在两人后座的林超忽地抬眼便见这幅画面。
新来的小同学乖乖地在念书,自己的前桌静静地看着她发呆。
阳光撒过漫漫长空,老树枝桠微展,树叶微颤,夏蝉未眠。
林超和暮深相处时间不长,在他的印象里,暮深永远漫不经心,永远嚣张自信。
可他觉得今天的暮深似乎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嗯…… 比如暮深其实,不算是个爱笑的人?
过了良久,林超看着暮深漫不经心地从倪滧身上移开视线,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明显一副没睡饱的摸样。
林超:……
他刚刚大概是夸张解读他深哥了,这人明显是犯困在发呆啊!
为保守起见,林□□了碰暮深的肩头,问:“ 深哥,你刚刚看啥呢?”
暮深扭过头来,那张俊得不可思议的脸上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厌倦:“ 看新同桌。”
“ 看她干嘛?”
“ 班里的新面孔,新鲜。” 暮深半眯着眼,带着冷漠的浅色瞳孔斜睨了林超一眼:“ 不看她,难道看你?”
林超听出了些暮深话语里的玩笑暗讽,不甘道:“ 喂,怎么说话的。看我有什么不好的!”
暮深懒洋洋地笑了笑:“ 我没说不好啊,只是觉得你这张脸更适合留给康定斯基看。”
林超愣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暮深在后头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毕竟我没艺术天赋,不太能理解抽象派的美。”
林超:……作妖,他就不该让他深哥开金口。
专注读书的倪滧没注意到暮深和林超之间的小插曲。
写满两页的本子终于要读到尾声,倪滧从心底吐出一口气,心里叹道终于要结束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小呆子,课间不休息还得被逼念笔记。
“ 他一生耽溺于文学创作,给人们留下了无尽感怀和追缅。他生前的最后一部作品满怀感念,其中的一句 ‘鲸沉予海底,悄无声息,生生不息 ’ 最广为人知。一句 ‘一瞥光影如梦丝,年少正当时,夏不留恋,四季 ’…… 四季…… ”
倪滧读到最后一句,忽地卡壳了,声音落在 ‘四季 ’ 那两个字上久久未接下去。
这堂课讲的是林夕城的一位张姓作家,他的诗十有八九都被学校用进了课堂,其中的<<少年>>更是连小学生都耳熟能详。
倪滧很喜欢这位张作家,她熟知他的每一首诗,时常反复阅读,今日竟然在这小学生水平的诗上栽了个跟头。
思及此处,倪滧偷偷瞥了眼那个懒洋洋的少年。
暮深手支着头一笑,似乎特别爱看倪滧窘迫又郁闷的样子:“ 怎么不读了?是不是那个字丑得你读不下去?”
倪滧抿嘴,无话反驳。
原句‘一瞥光影如梦丝,年少正当时,夏不留恋,四季也不慕深秋 ’ 的慕字被倪滧不小心错写成了暮,偏偏自己名叫暮深的同桌比她还早一步发现这个错误。
“ 新来的,上课那么专心还在本子里写我的名字,暗恋我啊? ” 狐狸眼笑得弯弯,暮深笑得比狐狸精还勾人,偏偏烟嗓低沉,又像是极其认真地在要一个答案。
倪滧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决地答: “ 你,做,梦。 ”
暮深扯了下嘴角,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
倪滧认栽,她转过身从笔袋里拿出橡皮擦,轻声嗫嚅:“ 而且,写错就写错。干嘛一直说丑,那是你的姓。”
倪滧在心里诅咒道:小心你家老祖宗晚上用棺材盖打你天灵盖。
暮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往倪滧那边靠去:“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的名字不丑?”
“ 不丑那你刚刚怎么读不下去。” 暮深依然抓着倪滧写错字的点不放,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明显了。
倪滧憋气,似瞪非瞪地看了暮深一眼:“ 你能别一直逮着这个点说事吗?”
“ 我觉得你的名字挺好听的,也好看。” 倪滧翻出了橡皮擦,小心翼翼地将 ‘暮 ’ 字擦掉,并用笔将不小心蹭蒙了的其他字迹补上。
暮深看了倪滧一眼,久不吭声。
等到倪滧终于将字改好抬起头来后,暮深才慢吞吞道:“ 嘴上说得好听,转眼还不是把我的姓擦掉了? ”
倪滧:“ …… ”
暮深扯出一抹顽劣的笑,像个蛮不讲理的流氓:“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诚实啊,新同学。”
同桌真的好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