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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C62. 择日而亡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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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织，让这个小哥帮你吧。”
那桩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后，石见银山就被胖子叫住了。他无力逃跑，心脏狂跳，血液飞速奔流，从手指尖到脚趾尖。
“人类的世界就是这样，无论去哪，都会遇上麻烦事……”
说着，胖子对着地上的礼夫踹了一脚——小混混的尸体正面朝上，面孔依然朝下。
“再不处理，事情肯定会变得更麻烦。”胖子把啤酒箱丢进帐篷里。
石见完全懵了，半天没动弹，好在香奈乎推了他一把，他才顺利向后转身，借着月光环视四周，发现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仿佛身处巨大的鸟笼一般。
“小哥，你去那间小屋，借辆拖车过来。”胖子递给他一个手电筒说着，听起来却好像在自言自语。
一时间，石见没理解他的意思，但当用手电筒照向他指的方向后，就立即明白了。离帐篷招牌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木屋，那是干活的人用来存放工具、稍事休息的地方。小屋后面停着一辆小拖车，胖子要拿的就是那辆拖车吧。
他穿过草丛缓缓走近，发现拖车拴在了小屋的柱子上，于是旁边的和服女人伊织从车上拿了把折叠式锯子，帮他切断了绳索。
拖车里有好几块脏兮兮的草席，石见刚想把草席拿掉，远处的胖子马上大叫，让他把席子也一块儿拿去。明明离得那么远，对方居然还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一想到这儿，石见便脊背发凉。
“先等一会儿啊，真麻烦！”他们拉着拖车回到百宝屋旁边后，胖子如此说道。
几分钟前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石见的心都快跳到喉咙口了，可这位当事人呢？他看起来好像只是打死了一只烦人的虫子而已。
仔细想来，当时胖子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愤怒的模样，他非常冷静地杀死那几个男人，对胖子而言，杀人只是家常便饭，跟随地吐口唾沫、站着小便一样司空见惯。
“我可不想被人类抓到！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啦！烦死了……”
说着，胖子丢出一个硕大的东西，那是块白色的长方形石头，好似墓碑。正是冻着河童尸体的冰块，他竟然用双手直接把冰块拿出冷柜，丢了出来。
“丢掉算了，带着也是个累赘……”胖子将冰块装进拖车，再用草席盖上，还往车上装了八公升的灯油，“伊织，你们去把这玩意儿处理掉。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条小河，去河边把它烧了。”
和服女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只要烧干净就没问题了，别担心。”胖子的声音意外地显得温柔。
女人沉默片刻，露出决心已定的表情：“那接下来怎么办？”
“在警察采取行动之前，离开这个县，明晚前一定要回老地方……”胖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塞进女人的手心。
“也给小哥一点吧，总不能让他干白工呀。”
听完女人的话，胖子哈哈大笑，他又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递给石见：“这份零工不错吧？”
接过纸币时，石见碰到了胖子的手，他的手是如此冰凉，如此潮湿，简直跟冰块一样。
“你们去拖车吧，我看着你们上坡。”
在狭窄昏暗的山路上，石见银山和香奈乎拉着两轮拖车往上爬，和服女人则在后面推，无奈坡度太陡，拉起来特别吃力。但是胖子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拎着酒瓶站在坡底看。
“小哥，你慢点……”后方的女人痛苦地说。
他赶紧站住脚，停了下来。
“拜托，休息一会儿吧？”
“啊，好。”
女人拿出拖车里的木条，卡在轮胎下面。不这么做，车就会顺着斜坡冲下去。石见和香奈乎并排站在附近的大石块上，月光在他们脚边照射出歪曲的阴影。
“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石见小声问香奈乎。
女孩子没有说话，她的掌心已经微微发红。
“那肯定不是鬼、他从下午开始就坐在太阳里，但是……”石见欲言又止，偷偷去瞥后方原地休息的女人，压低音量，“总之很不对劲，你看情况就上吧。”
香奈乎茫然地看他。
石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晚的山路仿佛通往异世界的隧道。只能勉强看见自己周围的景色，刚走过的路也好，前方的路也罢，都融入黑暗之中。换作平时，石见肯定不会在这种地方久留。
“好渴啊，要是能喝这个水就好了……”女人边说边拧和服，拧出了好多好多水。原来是沿着草席滴落的水，把她的衣摆弄湿了。
开什么玩笑，石见心想，他宁可去喝泥水。
“冰都化了。”他尴尬地附和。
“确实。”
女人掀起了拖车上的草席，化了一半的冰块反射着月光，亮晶晶的。不远处，胖子站在坡底喝了一口酒，视线似乎并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趁着这个机会，石见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你们是怎么搞到这具河童尸体的？我看到的时候就很纳闷，尸体做得很逼真。那不可能是真的吧？”
“不是啊，那是真的河童呀。”女人理所当然地说。
“河童真的存在吗？难以置信……如果那是真的，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必特地烧掉它呢？”
向一个女人逼问的确很幼稚，果不其然，她的表情愈发困惑了。
这事的确蹊跷，就算河童是假的，胖子也不用那么紧张啊。相比起来，他刚才犯下的杀人罪要重得多，哪怕他是展示真品的商贩，法律也不会就此给他减刑。那么，女人为什么要坚称那个河童是真的呢？
“小哥，我算是败给你了，真拿你没办法！你说对了，那个河童是假的。是用猴子尸体做的，要是客人仔细观察，就会露馅，所以我们就把它冻起来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石见察觉到她仍在说谎，但他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仔细想来，这本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就算那是一具小孩的尸体……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是这么回事吧，我不会再问了。只是，这个河童的手……看上去很像小孩的手……”
他撂下这句话，回到了拖车前方。
几人继续拉车，他们一言不发地走在山路上，离开上坡路段时，身后的胖子就已经不见踪影了，碰到下坡路时，石见还得用脚当刹车，免得它翻车。不知过了多久，左边的树丛总算开始变得稀疏了，背后出现了一条闪闪发光的光带。四周依然昏暗，但能看出那是一条布满尖锐石子的溪流。
“总算到了，现在几点了？”石见银山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问后方的和服女人。
他出门时没带表，不知道时间，直觉告诉他，现在已经快到午夜了。女人一直没吭声，他还以为她累坏了，就没再跟她搭话。但事实并非如此。
“你怎么了？”
女人哭成了泪人。
“啊……”
仔细一看，她的手臂上竟多出了好几个牙印。由此可见，她是边推车边咬手腕，免得自己哭出声来。
“你为什么要咬自己？”他茫然地问。
“小哥……”豆大的泪珠在唇边汇合，她一定哭了很久吧，“神明……根本不存在……”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拼命祈祷神明能帮我一把，可神明根本没理我。所以神明不存在……”
“我……听不懂……”
“可是，恶魔是肯定存在的，因为恶魔帮了我……”
说着，她猛地掀开了拖车上的草席。原本厚厚的冰块化了大半。冰块的表面融化后，透明度提升了不少，女人抱住冰块，仿佛想用自己胸口的热度融掉冰块一样。她哭着说：“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儿子永山……”
从下午开始，发生的事情就超出了石见的承受范围。他不知所措地和香奈乎对视一眼，发现女孩子的眼底也有懵逼的情绪。
他们去掉了那些亵渎死者的伪装，现在看上去不那么像河童了，但遗憾的是，也不那么像人类的幼儿。他浑身漆黑，皮肤跟树皮一样皱巴巴的，好似在冰箱里腐烂的黄瓜，连虫子都不想靠近吧。
石见再三追问，可女人就是不告诉他们儿子是怎么死的。她只说，永山只有四岁，很喜欢唱歌。
“我还有一个问题……”
女人把汽油浇在儿子身上，仿佛在清洁遗体一般。
“那个胖子，是你的丈夫吗？如果是，那他应该也是永山的爸爸吧？那个人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别问了。”和服女人摇摇头，“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也能告诉你，可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小哥，你有办法杀掉那个人吗？你能对抗恶魔吗？你可以保护帐篷里所有的人吗？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能告诉你。”女人问。
他答不上来。他连赴死的朋友都无法阻止，又怎么能保护好别人呢？
“那你们就看着吧。”漫长的沉默过后，女人开口说道。
她点亮打火机，靠近遗骸。伴随着一阵声响，汽油猛然起火，石见赶紧转身才躲过一劫，火柱蹿得比香奈乎的头顶还高，在高热的灼烤下，遗骸的皮肤冒出无数个水泡。
“永山！”女人哭着喊。
就在这时，石见分明看见了……包裹在火焰中的尸体头部正在缓缓摇动，仿佛在挣扎着说，他不要死。
这应该是他的想象吧。残留在尸体头部的冰块突然沸腾了，所以看起来像在摇动。然而那时的他——想必香奈乎也有同感——还以为那位小小的死者，是在拒绝再次面对确定日期的死亡。
……
“你见过河童吗？”木川唯问。
“河童？”不死川实弥重复道。
“就是日本怪谈故事里最常见的妖怪，有鸟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体及乌龟的壳，他住在河水或者池子里面，传说力大无穷，也被民间称为【水神】之一。”
白发青年嗤笑一声，双臂环胸：“你想说什么？都是河童的把戏？”
对方的态度很不屑，这也难怪，毕竟半天前他们刚刚在产屋敷的宅邸发生争论，要让几小时前还在骂“人渣”的家伙和颜悦色，想必十分困难。更别说这家伙长得就是一副暴躁老哥的样子，分分钟动手打人，看起来就不靠谱。
木川唯一言不发。
然而这下对面的人却又不高兴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鄙夷，吊梢眼竖起来，表情狰狞：“哈啊？你是在小看我吗？刚刚在主公面前就出言不逊！幸亏你不是鬼杀队一员，不然我早晚教你做人！”
她沉默地看他。那双鲜红如晚霞的瞳眸浓郁而艳丽，极具侵略性，红得似乎要将他的视网膜狠狠灼伤一般。
“别以为你长成这样我就不骂你。”不死川实弥啧了一声，“你到底是哪一边的？该不会真的在帮鬼吧？”
木川唯默默翻了个白眼。
“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他的口吻很强硬，眼色微沉。
她看见不远处的胖子拿着啤酒瓶喝了几口，好像是在监督那三个人推车。木川收回视线，敷衍道：“你怎么肯定我就是人类这边的？说不定我想去帮无惨呢。”
不死川的心情逐渐糟糕：“你知道鬼舞辻无惨是什么样的鬼吗！你知道鬼是什么样的生物吗！”
木川反驳：“但是你们请我做客，连茶都没有！”
不死川：“你神经病啊！满脑子都是茶！”
木川唯：“我就是这么一个享乐主义的人啊！我才不要为了人类去杀鬼呢！”
不死川实弥怒气冲冲：“那你说清楚，你究竟要干什么！是敌人，我就在这里直接把你解决了——”
她的语气突然平静：“杀鬼。”
不死川实弥：“……？”
“你知道吗，现在的年轻人是不能强迫的。”黑发少女冷漠地解释，“很容易激起叛逆心理——你们非要让我帮忙，像长辈一样说教【是人类就该讨厌鬼】，那我偏不，哪怕我本来就讨厌鬼，也会非常不爽地说要去帮鬼。”
不死川的表情从满脸迷惑变成了无语，气氛突然凝滞，他叉腰看着她，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所以年轻人是要温柔呵护的。”说着，少女把手背到身后，一派优雅美丽的模样，眉眼弯弯，“你懂了吗，刺猬头？”
不死川实弥：“……”
“哟，两位躲在这里是想和我聊天吗？”
第三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死川实弥下意识绷紧了肌肉，他完全没听见其他人靠近的脚步，来者甚至做到了无声无息，这家伙很危险！
刚才还站在坡底的胖子一瞬间就在自己身后，木川唯心中有数，慢慢转身，看着对方矮矮的身形：“晚上好，河童先生。”
胖子眯着眼睛一笑，遮盖脸颊的刘海绕着脑袋一圈，像极了怪谈故事里河童的那一圈绿毛。
“唰——”
刀光快到几乎无法肉眼捕捉，不死川拔刀的动作非常快，但胖子一瞬之间就将他的攻击破解。眼见着无比坚硬的日轮刀直接断成两截，不死川实弥心中大惊，这胖子是怎么回事？！
而木川却慢吞吞地看着他们交手，一脸懒散。忽然，她伸手飞快撩过胖子的脑袋，指尖火光微动，男人那一圈头发就齐刷刷地掉落在地面上。
胖子：？？？
木川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河童的头发没什么奇怪的魔法啊，脑袋上也没有坑，跟民间传说有点出入。
满足了好奇心后，她面色不改，很自然地指了指地面的头发：“河童先生，你的头发掉了，应该是熬夜太多造成的。”
“……”我信你个鬼！这他妈怎么看都不是因为熬夜掉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