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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H31. 一穗白藤花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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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川正双眼亮晶晶地露出微笑。
光是看到这个场景，绮多就浑身恶寒。
这种形容可能对濑诺·文森特的大力吹捧举动有些失礼，毕竟木川唯此人，怎么看都应该算作千金小姐那一挂的。绮多是指，仅看外貌的话。
木川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政府议员的独生女，自幼学过骑术、长刀、茶道、花道，兴趣是欣赏歌剧、制作甜点，精通十七国语言的国际派名媛……之类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是千金小姐，也绝对不同于一般的千金小姐。证据，就是眼前这火烧眉毛般的状况。
木川徒手抓了不同的虫子扔进玻璃瓶，让虫子互相争斗。绮多不太清楚瓶内战况怎么样，但她记得对方安排的比拼选手有洞穴蠕虫、红蚂蚁、蜈蚣、三只蜘蛛、黑甲壳虫。
虫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架，人必须不断摇晃瓶子才行。木川正在做的就是这个：摇晃瓶子。
绮多非常在意木川，她稍微歪了一下脖子，想要看清楚对方赤红的眼睛，但是少女整个人依然没入阴影当中。
木川唯……
世人对她的评价十分两极。
怪人、没常识、荒唐……世间罕见的高手、聪明、精明干练……两边都正确。
再次重申，木川的言行举止大部分都违反常识，荒唐古怪。但相反地，如果以庸俗的说法来形容，对方才貌双全、大智若愚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这些并不彼此矛盾。
绮多认为，木川有些部分比一般人更突出，所以怎么样都无法嵌入既有的框架里。于是她再一次侧头，看着边走路边玩瓶子的黑发美少女。
突然的。
木川压低了声音：“你也想看吗？”
黑发少女目不转睛地回头看着绮多，那张脸端正得犹如人偶雕像。绮多从来没有面对面这么接近地看过她，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感到难为情。
“…咦？”绮多茫然地吐出字音。
“虫子打架。”木川忽然露出微笑，笑得有点可爱，“虫子不会无缘无故打架，要摇晃瓶子才行。”
之前在地上捡的空玻璃瓶被少女塞过来，绮多拿不准主意，抓着瓶口有些犹豫。但木川却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双手交叠在脑后，轻轻松松地往前走去。
绮多将目光转到玻璃瓶内——
混战成一团的昆虫们还在不断翻滚。
前面的黑发少女扭头笑眯眯地补充道：“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架，现在还在晃瓶子的人变成绮多小姐啦。”
她仿佛从来不听别人说话，只会单方面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一觉得无聊就叽叽喳喳转移话题，反应完全是个小孩……现在也是，她说完之后刚对上奇犽的视线就瞬间换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咸鱼表情，发出分不清是嘲笑还是恶作剧的长音调，精神抖擞得像一朵小雏菊。
帕里斯通从旁边发出了看好戏的笑声，他兀自笑了，饶有兴趣地点评：“所以现在绮多小姐也变成了战争推手。”
——人类不会无缘无故开战，是有人像养蛊似的把他们丢在这里，凭空制造矛盾。就如同有人摇晃玻璃瓶，让虫子互相争斗。
绮多手里的瓶子变成烫手山芋。
她露出遭到狐狸捉弄般的表情。
但木川马上就讨好般转回她身边，那种安静的笑容重新浮在脸上，跟某些桌面清理大师夹子小猫一样，做错事之后也不跑，反而睁着圆眼睛喵喵叫。
绮多：……可以了可以了。
注意一下影响好吗？
再这样下去就要吸引其他变态了。
几人沿着没有尽头的红色长地毯持续向前，两边延伸着无规律的白色墙体，爵士乐般的氛围开始贯穿着整个空间，以随机的间隔使其听起来更远或更近。
他们当前面临的空间大概是一个无限且不断扩张的酒店综合体，包括豪华酒店应该拥有的所有部分，如休息室、舞厅、客房、餐厅、走廊、健身房、游泳池和维修大厅等。
区域也被随机分割，有些门通向任何地方，装修风格有点像上世纪三十年代建造的，整个空间内的年代、美学和样貌存在很大差异，布局显得狭窄且幽闭，家具被不规则地摆放在酒店大堂里。
狭窄道路两旁白色墙壁上有许多照片，大部分都褪色得厉害，颜色淡了，但影像清晰，没有失焦。摄影对象是个干枯的人类——不，遗体。这无庸置疑就是枯骸，与展示在金字塔内的木乃伊一样。
墙上挂着一张古老的即身佛照片。
照片上看不出色彩，有些部分泛白，有些地方泛黑。尸体盘腿而坐，上身前倾，左手伸到身前，右手摆在大腿一带，此外，衣服也只是腰上缠着布一般的东西。它并没有收藏在佛龛里，也不是摆在台座上，而是搁在座垫上。
“说起来，这里应该也有吧，即身佛之类的东西。”木川一改刚刚的不正经忽然问。
帕里斯通看着前面昏暗的酒店走廊，分神随口道：“伽辽岛上还有最后的土中入定传统，也有法号，总之就是寺庙里的自发行为。”
“土中入定啊……”
“说入定，也不是说「好，我决定入定了，把我埋起来」就行的。先要进行两千日的食木行，三年断五谷，接着要断十谷两年，断食以后要活生生地进入石棺。”绮多顺着解释。
站在后方的奇犽也跟着加入讨论：“是要改变体质，更容易木乃伊化吧。”
绮多点点头：“对，比起那些，更麻烦的是之后的处理，光这样是不行的。”
木川掏出自己帆布包里的麻辣小鱼，就着这个话题开始吃：“还要后续处理吗？”
木川话才刚说完，奇犽立刻嘲讽意味十足地说：“你真是笨啊。”看来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笑话她的地方。
“要等三年，”绮多说，“三年后挖出来，一般是等完全木乃伊化之后在皮肤上涂漆。本来就是坐禅的姿势，应该不需要太多矫正，不过遗体会因为温度和湿度伸缩，有时候也会因为痛苦而挣扎，所以要用绳子固定住……”
“好像路边摊的糖人。”木川说。
“才不是那样。”绮多吐槽道。“要弄到尽可能接近入定时的姿势，然后干燥。”
“干燥？”
“绝对避免湿气，所以要阴干。用烛火去烘，使其干燥，有时候视情况要用熏的方法。”
“熏制火腿。”木川补充。
每一个比喻都冒犯极了。奇犽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喷笑，笑出声又自觉尴尬，迅速噤声，板住脸。
绮多没有搭理这两人，继续说：“想要保存，这是最好的方法，用芥草熏或焚香烘，然后穿上衣服，安置在适当的场所，很麻烦吧？”
“唔……”
是很麻烦。
木川吃完一袋麻辣小鱼，表示自己听得很高兴：“我对具体步骤不太了解，不过据我所知，即身佛、木乃伊这种东西好像经常外借。”
“那种东西能经常借吗？”绮多问。
“大正……呃，古时候有人拿借来的即身佛四处巡回展出，以前还巡回到小学展出，甚至有人借去在见世物小屋、览会屋里售票。”木川尝试解释说。
“览会屋？”
“是博览会的览会，我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唔，也算是一种江湖艺人吧，是一群相当可疑的家伙。他们带着古怪的东西巡回全国，在小屋举办怪奇展览，简称览会屋。”
说到一半，木川忽然在眼角的余光里看见一抹亮光。没有了之前空间内的潮湿，墙根久违地暴露在了空气中，她仔细去观察被地毯覆盖着的地面，发现脚边画像下方掉落着一小块看上去像是手的形状的石雕。
那只手没有摆任何造型，只是保持着一种很自然的状态，给人一种仿佛正要去抓什么但又正在犹豫不决的印象。
她顿了顿，弓身捡了起来。
“怎么了？”绮多转身问。
出于某种考量，木川摇摇头，略过了这个话题：“我抓到了新的虫子，绮多小姐要看吗？”
绮多立刻转回去：“别给我看虫子了。”
掌心的石雕虽然只有手腕到手指这样短短的一截，但是却可以肯定这是模仿小孩子的手雕刻的。略长的指甲，指纹，筋骨的脉络，甚至好像还有胎毛，有着小孩特征的手就像从石头里膨胀出来的一样，摸上去没有弹性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概是因为雾的缘故吧，石头表面细细的水珠沾湿了手指。
四人在闲聊中继续前行，靠谈话保持最基本的理智——这也是报告书中提过的方法之一，保持交谈有助于发现环境异样。
奇犽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黏在手指上，一看之下发现是黑色长发。他的头发没那么长，也不是黑色的，所以他一看就知道是别人的长发，起初他不以为意，但后来觉得不舒服，掉发似乎是随风吹来，不知不觉间，黏在了他手上。
“喂，你脱发这么严重吗，头发掉到我这里来了！”奇犽皱着眉说。
木川困惑地挑起眉梢，稍微落后绮多和帕里斯通，走到奇犽旁边去看：“不至于吧，我从来没有脱发的烦恼，你确定是我的？”
“如果不是你的头发，又会是谁的？你掉的头发像这样飞过来，挂在我身上。”
那一根头发缠住少年的手指，他一脸不爽地将它甩开。
木川唯哼了一声：“不就是一根头发而已，大惊小怪。”
“你说什么——”
奇犽话还没说完。
两人面前忽然又飘来数根长长的黑发，长发/漂浮在空气中，缠向他们的皮肤。不知为何，连耳朵、肩膀都沾满长发，垂挂在身上。
这下两人反应过来，抽匕首的抽匕首，举手刀的举手刀，各自警惕起来。直到他们脚边散落满地凌乱无序的黑发，奇犽和木川才停下攻击，茫然地对视一眼。
木川唯后知后觉：“太好了！那我果然没有脱发！”
她得知自己没掉发，比得知自己洗刷冤屈还高兴。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吧！如果不是你的，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奇犽忍不住吐槽，“而且另外两个人都不见了。”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原先走在他们正前方的帕里斯通和绮多就消失在酒店走廊尽头了。木川拿着打火机烧，反而还越烧越多，长发不知不觉黏满了两个人的衣服，仔细一看，墙根的缝隙处就像长杂草似的布满了头发，就算一把扯下，一样只是白费力气。
等到不好容易从乱七八糟的长发攻击中逃出来，木川和奇犽惊恐地发现两人的右手被一团铁丝般的黑色头发密密麻麻绑在一起，像手铐。
“这有点像女鬼怪谈，比如有个女鬼一直黏着你，你有得罪什么女人吗？”木川提议。
“这一点都不好笑，我才没有得罪这种不讲理的女人，除了你！”奇犽毫无形象地说。
木川唯安慰他：“冷静一点，我用匕首割开试试。”
她拿着锋利的匕首比划两下，平时削铁如泥的刀锋此时却割不动一根头发，反而让桎梏变得越来越紧。木川用左手拽起几根仔细检查，那团黑发像死人的头发般黯淡无光。
“纠正一下，我的头发不是完全黑的，你看，灯光下面泛着一点金属色。”木川说。
“都这种时候了……”奇犽无语地抬头瞥了一眼她的脑袋，确实在光线下看见了金属银色的反光，像是漂过的头发才会有的光泽。
木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好，我最后尝试一下。”
她用左手举起匕首，冷静的红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手臂，奇犽瞬间有种不详的预感，脸色有点难看地准备阻止，却见少女忽而顿住。
她抿着嘴唇顿了几秒，居然收起架势，将匕首塞回腿边。
“……果然还是不要伤害自己比较好。”木川叹口气，浮现出无奈的笑容，“珍惜生命，从我做起。”
奇犽微微皱着眉头，蓝眼睛带着质问看她。
木川和对方对视半晌后，了然地竖起大拇指，棒读夸赞：“你也是。”
他闭了闭眼睛，用不轻不重的语气：“你快闭嘴吧。”
木川唯站在原地思考：“现在这个情况，轮到黎明风暴木川二世、不死者、埃珍大陆第一海岛王、世界之神、雷电法皇、火与烟诞生使徒……”
奇犽：“屋里站不下这么多人。”
他也没什么阻止木川的欲/望，相信即使他不作回应，她也能絮絮叨叨说一晚上。
“总不会因为我捡了一个石雕吧。”她说。
“啊……”奇犽紧绷着脸，舌尖抵了下腮，语气危险，“你说什么？”
木川见状一脸凝重地把左手举远，生怕他过来抢。奇犽差点气得不行：“我才不要！”
木川唯将手掌摊开，虽然右手还被死死绑住，不过并不妨碍她扯着奇犽走到酒店大堂的沙发位置。
地板十分干燥，仿佛上面还浮着白色的粉末，地毯外地板上凹凸的纹理刺激着脚底，地板并不是由长木条顺着走廊的走向纵向排成的，而是由许多短木条横向并列拼成的。
奇犽也看了那个石雕一眼：“没什么特别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能扔掉不管。”木川沉吟道。
她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发出沙沙的衣服摩擦的声音，那个声音好像在说，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听他的意见。奇犽也只好就这么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因为谈话的对象并不在面前，所以视线终究无法定下来，虽然心中不爽，不过最终奇犽还是妥协了。
两人的手自然下垂，手背贴手背地被迫挨在一起。
奇犽在心里猜测她会说什么话题：是关于解决绑起来的头发？还是石雕？或是在四周搜寻物资？
渐渐的屋里变得凝重起来，空气逐渐变冷，凝结出固体的颗粒。身上不禁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奇犽努力压抑着想要回头的冲动。
接着木川开口了。
她说：“真不知道乌龟。”
奇犽：“……啊？”
她说：“乌龟把脑袋缩回去的时候，脊椎是折叠还是收缩呢？”
——他单方面宣布，这家伙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唯妹也有点微妙的不爽。
毕竟被掐了脖子，她是有点记仇的。
但因为当初的愧疚和记仇抵消了，所以现在是开水烫死猪。
开始上强度
强制绑定事件开始了
